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可惜柳隽卿忐忑不安,含羞带涩各种脑补地等了一夜又一夜,始终不见那人踏入桐辉院半步。
“这个大骗子,气死了!”她坐在窗边偷偷眺望,手里还不停绞着帕子闷闷不乐嘟囔道。
还在等呢~
后面的纹丹边帮着小姐整理床铺边偷笑。自家小姐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每天精心打扮,妆容发髻各种尝试,衣裙首饰理了又理,连同房内的熏香都更换了好几种。就这么明显了还死不肯承认自己盼着将军过来。
嗐,要不是打听到将军真的日日在书房处理公文和同官员议事,小姐这会肯定不依。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纹丹还在那边傻傻偷笑,并未发觉柳隽卿已经到了身旁,吓得一个激灵把手里的枕头都扔出去了。
“噢~是不是今日见着了那个小将士,心里高兴?”柳隽卿有意打趣她,看她小脑瓜子一天天的。
说来也好笑,跟在周镇凌身边那个小将士跟这个丫头真是冤家,一遇着就像是水火不容那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这不,纹丹一听,马上翻脸。
“我呸,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才会见着的,小姐莫要胡乱打趣,我是真的讨厌那人。”
柳隽卿笑笑,眼神颇有些探究的意味,不过下一刻便换上了认真的语气“纹丹,你今年也有十六了,我真得替你多想想物色个好人家。”
这不是玩笑话,柳隽卿近日有认真地在思虑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把心交出去了,有了倚靠。因此也想让身边重要的人获得幸福,纹丹还小还有自己的人生,总不可能让她一辈子给自己当丫鬟的。
“小姐这是嫌弃我了,想把我送走了。”纹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满地嘟着小嘴,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性子到底随了主子,都有点犟。
“胡说什么。”柳隽卿拉过她的手,清咳了两声有板有眼训道“你我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你比碧莲更像我的妹妹,虽然我也不舍得太早将你送出去,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见纹丹一副欲言欲止的委屈模样,她心下不忍,又继续说道“当然也不会急着让你嫁出去,且看这三四年罢,寻到了好人家再说。”
若真是为了嫁人而嫁人,出去指不定会遇到一地鸡毛的事,还不如待在小姐身旁侍奉来得轻松些。也许是看惯高门大户的内宅琐事,纹丹都对婚嫁一事没了最初的期待。哎,有权有财的人家尚且过得如此,若是换了自己这种寻常百姓,岂不是更加难熬了,真的不如跟个好主子当丫鬟呢。
但这些话她没有对自家小姐说,毕竟小姐自己的婚事都身不由己了,再不能触动她的伤心事。
幸好如今将军也是个好的。
“小姐,明日还要早起,您就别等了罢。”
纹丹话题一转,柳隽卿被她点中心事,小脸不由一下染上霞绯。
“今夜的月儿清透,我是在看月儿。”
天上只笼着几片黑压压的云朵,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纹丹想过去看看这清透的月儿,刚走两步,就听见小姐将窗猛地一关。
“被你一说倒有些困乏了。”
看破不说破,纹丹心中偷笑,嘴上连连应好,替她剪了烛花便退到屏风外去了。
明日是到齐玉山陵祭拜周家先辈的日子,那齐玉山离着宁都有好半日的路程,巍峨壮阔,且多山路崎岖,有些地方是马车和软轿都不能上去的,柳隽卿今晚可得好好休息,到时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
月照窗纱,一夜无梦。
第二天卯时,桐辉院这边便开始准备。
柳隽卿早早起了,仔细着将祭拜需要带上的物什重新点了一遍,这算是她嫁入将军府来主的第一件大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好在怎么说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闺秀,从小耳濡目染培养过,因而操持家中大事的能力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今日将军府主人里只得她一个主事,老太太年事已高,这次齐玉山之行不打算过去,周镇凌又因为军务繁忙,大概会随在她后面动身,于是柳隽卿需要自己率人先行。这路上的各种安排都需要自己提前作好准备。
“夫人,将军那边说还需要半个时辰,若是...”
“不必了,我们先过去,之后再汇合便可。”柳隽卿挥退了通报的的将士。
等在这只会让周镇凌分心,还不如先过去打点好等他来,这点小事自己可以做好。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出发了,五十名精兵将士开路,中间一辆六马齐驱的宽敞马车,后面跟着一辆差不多大的马车,用来装备祭拜用的各种物什。除纹丹以外的四个丫鬟在那辆马车上看管器具。
齐玉山陵那边有周家管理的田地在,到附近自然有许多丫鬟仆役可以差遣调动,所以现在带的人不算不是太多。
纹丹兴致盎然地掀开珠玉窗帘,才半个时辰她们便已经出了城。
“小姐,真的不需要备一顶软轿吗?将军都准备好了的。”
“不要了,我听闻以前周家人上齐玉山都没有坐轿子的先例,我这样做岂不让人给小看了。”柳隽卿不甚在意,将军府这么多人看着呢,太娇气总是不好的。
她今日一身白素蜀锦缕金线祥云宫装打扮,如瀑长发用两只飞天鸾凤簪子挽起,高贵典雅,清媚动人。
纹丹看着眼前像画卷中走出来的小姐,一想到待会要自行走那么长的山路就颇感有些头疼。早就有所耳闻这个路不是一般地难走,齐玉山出了名的陡峭,也就只有将门有这个魄力在那处折腾个陵墓出来...
“夫人,前边山路崎岖,马车已经不能通行了。”
刚说完不久,马车窗外便有将士来报...
柳隽卿和纹丹对视一眼,认命下车去。
“祭拜的物什在后头,你们选几个稳重的小将士搬上去,山路崎岖难走,一人分配一点就好不必太过勉强。”她又仔细地向领头的将士交代了一番。
纹丹在旁看着啧啧称道,越发觉得自己小姐有了大府主母的仪态在。
将军府那边,周镇凌刚同最后一批上门的官员议完事。
“夫人现在何处了?”
“照常速,这个时辰约莫是到齐玉山地界了。”郑眠抱起桌上那堆摞得高高的急件,还要作死地补上一句“您问第六遍了...”
周镇凌笑笑,郑眠立即噤了声。
太可怕了,他觉得将军的笑简直比天降刀子杀伤力还大。
“今日若是分发不完手里的急件,下月马厩洒扫工作就是你的。”
“啊?!可...可方才不是说这些急件在三日内分发妥当即可,有好几份地点根本不在宁都啊,我就是将自己切成几段也送不完的啊将军!!将军!!”郑眠跟在周镇凌身后呼天喊地,可惜对方早就翻身上了那匹乌夜绝尘而去。
本就出发晚了,要是这会速度再慢些,恐怕柳隽卿那边会久等。况且又是那么崎岖的山路,周镇凌真是担心她会适应不来,于是快马加鞭赶去。
原本这会齐玉山众人应当已经抵达了顶峰的陵墓,可中途却出了点小岔子...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洒得我家小姐一身都是污泥!”纹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责骂着旁边一个修砌山路的工人。
她自己身上也是狼狈不堪,臭气冲天。
那是个山上挑泥的中年男子,衣衫破烂看着老实巴交,倒不像是什么坏人。
他吓得急忙跪下,连连辩说自己不是有意为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两边不走偏往我家小姐身上凑!安得什么心!”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身后不远的领头将士闻声便要上前来。生怕夫人出了什么事,回去跟将军交不了差。
“算了,怪他也没用,纹丹你去同后边的人说说,让他们先上去准备,我们稍后就到。”柳隽卿眼看离陵墓不远,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现在和纹丹两人这个样子太过狼狈,贸然出现在齐玉山家奴面前实在不好。
得找个地方更换衣物才行...
“夫...夫人,前面百米就有一家休憩小院,我经常看到有达官贵人在那边休息,兴许还有可供更换衣物的地方。”跪在地上的工人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连同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
柳隽卿美眸轻抬,前面果然有一座雅致的小楼在。
身后几步外的纹丹同将领在说着话。
“纹丹姑娘,我等奉了将军之命保护你们的安全,是绝对不能够走远的。”领头将士听纹丹转达了柳隽卿的意思,自是不能从命。
“那便派几个人在后面跟着,其余人继续上山去准备吧,这样我对夫人也好交代。”
她在将军府这些日子也知道军令如山,不敢多作规劝。
“就按她说的。”
柳隽卿现在浑身都是脏泥的腥臭味,心急之下也就接受了这个折中的处理方法,快步往小楼走去。
如此匆忙之下,随行将士自然是连先将楼内检查一遍的余地的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柳:瞧瞧我是不是很能干。
周:嗯。
柳:怎么觉得气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