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楚秀这般尊贵身份的公主,成亲之事亦有皇家特权。
婚后她无需到夫家住着,也不必每日侍奉公婆,晨定昏省。比其他新妇会轻松不少。
楚秀和闻人棋远在丞相府附近另置有一处大宅。本来这个举动为着的是令公主更加自由,不受拘束。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问题一直都没被大家发现。
成婚已有一月,两人既无圆-房,也无亲密接触,当真是‘相敬如宾’,形同陌路。楚秀心中虽然仰慕闻人棋远,可是多年的尊贵自持岂是说抛就抛的,出身和教养注定了她不会为着这事和驸马吵闹,一时间也难以低声下气向夫君乞求怜爱。
但出色的宫斗选手是不会这样坐以待毙的,见朝思暮想的夫君成日在自己眼前晃荡,谁能抵得住这般蛊惑。
“公主,驸马回来了。”丫鬟急急进来通报时,楚秀正在对镜描眉。
她细细地勾勒着眉形,一点一滴都透露着用心,可是脑海中居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日柳隽卿眉山远黛的模样,气急之下硬是将石黛给摔了。
再美也只不过是朵上不了台面的野花!姑且再忍她一时!
闻人棋远宿在南边的院子里,而楚秀宿在北边,两人无事时基本不会有太多接触,每每都是楚秀寻了许多借口过去接近,不是一同用膳,便是趁机借点东西,总之这个家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但是下人们可不敢乱说,一来是怕驸马责怪,二来是怕公主丢了颜面。总之大家心照不宣。
想来这也不能将全部责任推到闻人棋远身上,因为在他与公主成婚之前就曾托人给公主带过两次话,说自己已有了心爱之人,强行结合无甚意思。但那时公主只当没有听到过这话,十分固执地要嫁与他为妻。如今这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驸马,今日可否陪我用膳。”楚秀进了他的书房,立在门旁轻声问道。
温柔小意,端庄大方。闻人棋远虽和她没有夫妻之实,却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拒绝。
他来到楠木方桌边旁坐下。看着这满桌的精致佳肴,笑道“今日颇是丰盛。”
“驸马不知,其实每日公主都为您仔细挑选了菜肴,那蛊燕窝百合汤更加是亲手熬制的...”
“多嘴。”楚秀温声喝住了丫鬟,仍是温柔贤淑地为驸马布着菜。
闻人棋远微微垂眸,俊颜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握着的筷子随之稍稍顿了一下。
这些时日确实是难为她了,可自己还未在感情之事上找到平衡点,实在没办法放弃心心念念的青梅。
楚秀今日特意准备了上好的玉露酿,这是宫中难得的御酒,佳人素手执壶,悠悠给对面的夫君斟满一杯,然后再给自己斟上半杯。
这期间闻人棋远一直等着她开口,抱怨也好,责怪也好,起码宣泄出来让大家都好受些。
可是由始至终,她都没有一句不甘。这便让他更加感觉坐立难安。
对饮无语,酒过三巡。佳人眼中才有了氤氲委屈的泪光,
“驸马可是在记恨我。”楚秀佯装醉态,终于将心里话问了出来。也许是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与平时的端庄大方形成激烈的对比,一下便让闻人棋远心软下来,让那层防备心破了壳。
如众星捧月般的公主硬是将心头的委屈隐忍了一晚,最终才敢借着醉酒这么询问自己,他是怜惜的。
闻人棋远微微摇头,却伸出手去拿掉她手中的玉露酿。
“你醉了,不要喝太多。”
“是我不够好,可是一切都是父皇的意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嫁给一个心有白月光的男子...”楚秀的眼泪淌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闻人面前落泪,里面或许有五分真五分假,但男子见了无不叹息怜惜。
是啊,帝王家哪有那么多的选择。
闻人棋远突然觉得,她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加害者恐怕是自己。
怪自己行事不慎,太过自信以至于没有早早定下卿卿,托人去找公主的口信或许因为别的原因没有送到,否则怎么可能造成今日的局面...
见闻人棋远陷入沉思,她接着道“可是木已成舟,我也不怪你什么。你若真还惦念着隽卿妹妹,不妨将她迎进府来抬为平妻,只要能让你高兴,这些我都是毫无怨言的。”
平妻?
闻人棋远猛地抬眸望着楚秀,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个最受眷充的公主,因为阴差阳错嫁给他之后,默默强忍着这份孤单落寞,还肯心胸宽广地接纳平妻...
这般如珠如玉的女子,自己以前怎么可以狭促到事事防她。
他觉得是他做错了。
或许是美酒醉人,或许是心生愧疚,又或许是楚秀说的木已成舟。当晚闻人棋远便宿在了北苑。
红烛暖光,鸾凤颠-倒。
今晚发生的每一步都在楚秀的掌握之中,但她心里却明白得很,夫君之所以接纳自己,最终还是因为柳隽卿的缘故,若不是她说了之后会亲自同他的‘隽卿妹妹’说情,今晚闻人棋远还不足心动留下来过夜。
呵呵,还不是因为人家如今赌气不待见他,否则怎么能让自己捡到这么个好机会。
这情呢,应承下来也没有不说的道理,只不过该怎么说就是另一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