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死!”大小姐似乎觉得手持‘武器’的气势还不足以吓退周镇凌,于是边冲过来还边大声喊了一句。
可惜她这副虚张声势的样子落在对方眼中只有滑稽,奈何人长得美啊,周镇凌勉强将这归类为小奶猫发怒吧。
“我觉得我罪不至死。”
“衣冠禽-兽,人面兽心!”柳隽卿吃力地拎着那根鸠杖往他身上砸去,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顾不上他的尊贵身份,顾不上会不会牵扯到柳家。也是在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突然觉悟到凡事只有靠自己才能解救自己,总而言之先奋力一搏,以后的事再作打算。
周镇凌不悦地皱眉,自己方才确实举止上有些冒犯,可好像也还没到‘禽兽’的地步吧,倒是她这般举动,让人看见了恐怕还真是以为两人已经发生过什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本来是想把人留下来做什么的?
“第一次见面你将我错认成了谁?”现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气氛似乎不适合深究这个,但周镇凌偏不,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他刚劲有力的大手接住那根距离自己头部只余一寸的鸠杖,仿佛不费一丝力气,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轻而易举的举动又让柳隽卿觉得屈辱了,明明自己费了浑身的劲儿...
‘武器’被收缴了,失去倚仗的柳隽卿茫茫无措,眼瞅着就想找机会逃下楼去。
“楼下都是凌卫军。”周镇凌径直走到附近一处梨花木椅上坐下,还若无其事地喝了口热茶。
一句话将柳隽卿的念想都堵死了,她明艳眸子里面的光彩慢慢褪去。
难道自己今日竟是难逃此劫了?
“别瞪了,又没有对你做什么,问心无愧。”
“我呸,你那是没得逞!”柳隽卿眼眶泛红怒骂道,边骂还不忘边退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待着。
周镇凌不要脸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表现得实在怪异,说说,第一次可不就是你故意接近我的么?”
“谁要接近你!我那是...那是认错人了!”
终于肯承认了吧。
“哦~认成了谁?总不至于是丞相家的小子吧,你们...”周镇凌放下茶盏望向柳隽卿时怔了一瞬,那丫头的脸色更差了。
啧,怎么,还说不得那小子了?
周镇凌今年二十三,比闻人棋远大了三岁,且论功绩和位置而言,不知甩了同辈的男子们多少条街,所以这声小子确实叫得。连闻人棋远在他面前都只是个小子,更何况是十七岁的柳隽卿了,别扭丫头一个而已。
“我将你认成了康亲王世子,我想嫁给他,我心悦他。”柳隽卿一连扯了三个谎,这也总比被他嘲弄好得多...
...
“满口胡诌,你既然心悦他,想嫁给他,又怎么会不认得他。”周镇凌显然是不相信的,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就是自己还有个想不通的地方,于是他接着道“后来你脸上常常对我显出厌恶的神情,这又是为何?”
想来是不应该的。普通小姐闺秀们见着自己顶多也只是畏惧,好奇。独这一个是毫无掩饰的厌恶嫌弃神情,只是多大的仇。
柳隽卿正欲道出赐婚的实情,兴许还能让当事人亲自去推诿了这门婚事。但话还没说出口,楼下便传来了雄浑有力的通报声。
“将军,翰林编修闻人公子求见。”
纹丹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从另外一边下楼来了,心中高悬的巨石总算才能放下,忙上前去搀扶她。
衣服没乱发髻完好,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我没事,不过闻人棋远怎么来了。”柳隽卿扶着檀木屏风,纤纤玉指有些发白。
最近怎么老是遇上这样的事情,难怪别人会说无力自保的美貌都是上天降予的灾难...
“方才奴婢在主厅急得都快跟他们打起来了,闻人少爷便是那时候进来的,估摸是门口驻守的凌卫军太显眼才将人招了来。”她欲扶小姐到那边坐下,但柳隽卿执意不肯,只想要快快回到自己的清芜院去。
“小姐,将军他...他没怎么样吧。”纹丹还是放心不下,想想究竟什么事情才要将所有人支开呢,这可不得了。小姐虽骄横,可在男子面前还不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嘛。
“除非我死!”
柳隽卿走出巧月楼后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细想起来他确实没做成什么,就是语气欠揍了点,反倒是自己,那根鸠杖是用尽全力砸下去的,哎,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吧,哪家闺秀肯让人这般调戏。
没错,打死了也是活该。
纹丹心里有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试探说道“小姐,方才闻人少爷一听说你被困在上面了就冲了上去,他还是如以前那般关心你的...”。本来不应该继续在小姐面前说着驸马的好话,奈何方才他那副样子是真的焦急动容和不顾一切,这可不是随便可以装出来的,无论如何,也该让小姐知道这份心意...
“巧月楼是什么地方。”柳隽卿不置可否,只是冷淡地问了一句。
“啊?不就是锻造女子头面饰物之所么?”纹丹不解其意。
“那便是了,丞相府不在这附近,他此时出现在此处,多半...多半也是为着楚秀公主。”柳隽卿虽然了解闻人棋远,可事已至此,却也怎么都不会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想。
其实闻人今日先是打听到她会过来巧月楼,所以才会跟着过来,毕竟如今和公主成了亲,再明目张胆往柳府跑,恐怕会遭人非议,以柳尚书那副胆小的性子更加是不愿意继续因这事纠缠。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个办法,虽然不那么光明磊落,但他还是认为应当与卿卿心平气和谈一次。
纹丹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那今日可真是够背的,连老夫人的簪子都...”
簪子?!柳隽卿猛地顿住脚步,方才抄起家伙就追着周镇凌打,手上的东西很自然地就搁在一旁了。
别的东西丢了也就算了,这时候回去那地方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但偏偏这是祖母留下的东西,柳隽卿认命地闭上双眼。
好不容易逃离虎口,这下又得匆匆往回赶,幸好等她们到的时候,那些让人心烦的男人们都散去了,二楼上仅剩两个掌柜和丫鬟们在整理珠钗饰品。
“簪子,簪子怎么没有了?!”柳隽卿直奔方才自己放下丝帕的那个位置,可檀木桌上空空如也。
纹丹也跟着急起来“会不会记错了地方,掌柜的,我们小姐的东西落下了,你们可有拾取到过?”
二掌柜一脸谄媚走过来“有的有的...”。
两人闻言松了口气,又听他接着道。
“不过将军将东西拿走了,说是他懂得修补玉器...”
他会个锤子?!
柳隽卿几乎昏厥过去,这人是不是有病?!!随便摔坏别人的东西就算了,现在连个碎玉都要带走藏起来。
明摆的仗势欺人啊,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柳碧莲便是在这四月天时染上了风寒,可把柳家人心疼坏了。
“哥哥,这药好苦...”
“你乖乖喝药,哥哥晚些去拿那套金丝玛瑙步摇给你,前些日子你不是喜欢得紧么?”
柳碧莲睫毛微垂,心中得意。
“可那是姐姐看好了的...”
“那又如何,她还能跟我抢?别说是一副步摇,就算我要她房里的任何东西,也都是随便拿的。”柳赐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事理所应当,毕竟从小到大,也没见她跟自己争赢过什么。
那个妹妹,性格不好还爱装模作样规劝自己,实在不讨自己喜欢。也不看看未来家里是谁说了算。
嫡长子柳赐虽是被蜜糖惯坏了的一个纨绔子弟,但样貌继承了母亲,也生得一副好模样。性格上不算大恶之人,只是太自我了些,可对着自己真正亲近的人,那护短程度真是没话说的。
两兄妹在说话时柳母走了进来。柳碧莲便急着支开柳赐,好让她和母亲单独说话,不然这风寒就算是白受了。
“哥哥,我昨日路过茶南街,见那边有人在卖蟋蟀将军,倒是顺手带回来了,你去看看?”
一听这话,嗜斗蟋蟀如命的柳赐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沉莞院走去。就连见着柳母,也是三言两语问好敷衍过去。柳碧莲见状冷笑,带蟋蟀回来不假,但那也是间接讨好爹娘才做的,谁又看得上这个纨绔哥哥了。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
“娘~”
“莲儿同哥哥说了些什么?惹得他冒冒失失的。”柳母笑笑走近楠木桌边。
果然要与哥哥相处融洽,得他喜爱便能得爹娘喜爱,这招屡试不爽。
“只是给哥哥买了些钟爱的小玩意回来,哥哥说玩上一会便会进屋读书的。”
“还是莲儿懂事”柳母坐下,接着又询问了一番病情。
话题几番转折,柳碧莲才开始说起正事来,本想着还得过些时日慢慢打算,但上次咏春宴着实是令自己看清了一些东西,棋远哥哥根本没有想过放弃姐姐,若是姐姐与他冰释前嫌,那自己可就危险了,毕竟柳家与将军的婚事还没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