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旨意是萧常瑞下的, 他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持着玉玺的手都微微发抖。皇阿姐总是当师父作坏人,可他清楚, 师父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将来有一天, 皇阿姐会喜欢师父的, 他如是想着,一闭眼将玉玺按了下去。
他实则还是个极为自私的人, 只觉得卫和晏得他心,是他心里所中意的姐夫人选,可萧华予在他面前却是明晃晃的摆出对卫和晏的忌惮不满。
旨意是焦裕德亲自捧着传去的,焦裕德咽了咽口水,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忘了鲁国公的另一重身份, 便是太皇太后的养弟,当朝的舅公。
卫和晏只觉得今日心突突的跳, 没由来的惊慌。焦裕德突然带了人来他院子里,他心里的不安才化作实质,只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焦裕德笑意盈盈的,老脸皱成菊花, 既不显得谄媚, 也不会让人觉得失敬。他抖了抖手里明黄色的绢帛,扬声客气道“老奴先在这儿与鲁国公道喜了。”
“何喜之有?”卫和晏心跳的更厉害了。
焦裕德不正面作答,只展开手中捧着的圣旨,肃声高喊“鲁国公接旨。”
卫和晏一撩袍子, 屈膝跪下“臣, 卫和晏接旨。”他身后的伍邕与戎眦跟着跪下。
焦裕德清了清嗓子,原本阉人嗓音清透, 这认起真来更是像能穿透九霄,直上云空。
卫和晏呆滞的举着手接了焦裕德递来的圣旨,他尚且云里雾里昏头昏脑的,像极了在梦里,焦裕德拉他起来,方才有些回神。
“您以后可是平步青云呢,福气大大的,敬元长公主为陛下亲姊,身份高贵,貌美无双,天底下多少男人挣破头都见不上一面。老奴在这儿祝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焦裕德和煦的与卫和晏一作揖,嘴里的吉利话像是不要钱一样。
卫和晏双眼无神放空,莫大的狂喜席卷了全身,手里紧紧握了圣旨看着一遍又一遍。这等场景,他只敢在梦里肖想,这怕不是又是一场梦。
想着是梦,他骤然冷静下来,也是,不过做梦罢了,醒来他还是只能暗地里去守着她的,哪里又敢靠近呢?
戎眦机灵,见他将军神色呆滞,当即反应过来,满脸堆笑拱手与焦裕德道“有劳公公了,国公这是欢喜的都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
焦裕德也是笑意盈盈的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样的美事,换做谁谁又会不高兴戎眦从怀里摸出一袋金子,塞进焦裕德怀里“这是喜酒钱,千万莫嫌少,只跟着沾沾喜气,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焦裕德毫不犹豫的将绣袋装进怀里,依旧笑着,也不掂量多少重量,这东西是要收的,不收就是不给新驸马的面子,宫内宫外混迹多年,他这些还是懂得。
戎眦与伍邕迎着送出宣旨的一干人,回来时候,却见卫和晏气定神闲的端坐在桌旁喝茶,像是今日被赐婚的不是自己一般,倒是让人大惊。
“将军,您怎么一点儿兴奋都没有?”戎眦粗黑的眉毛拗在一起,像是两条毛毛虫,黑壮的身子挡住一大片阳光。
“不过是梦罢了,什么值得兴奋的”卫和晏事不关己,有些庆幸也有些遗憾,庆幸不是真正现实里发生的,又遗憾……
戎眦铜铃大的眼睛鼓气,与伍邕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将军这是……欢喜疯了?
将军对人家小公主的心思旁人不知道,他们亲近的人还能不知道吗?巴巴儿的给人家送影子,又仔细的洗了人家帕子,闲着没事儿还画人家小像,见了人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有时候半夜做梦还喊人家乳名,禽兽不如!
却怂的连说声喜欢都不敢,还凶巴巴的说不想耽误人家金枝玉叶的小公主一辈子,不想让人家跟着受苦……
伍邕又传了个眼神给戎眦,戎眦会意,为了他将军的终身大事,只好硬着头皮上。五大三粗的人却有些恐惧的咽了咽口水,将撸了撸袖子啐了口口水搓了搓。
“将军,得罪了!”他小声道了句,卫和晏陷入复杂的情绪未曾听见,也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戎眦闭着眼睛一个巴掌拍了上去,好在卫和晏反应敏捷,翻身躲了过去,只是戎眦力气大,到底擦了边儿,卫和晏脸上红了一块儿。
他将圣旨拍在桌上,一脚踢过球“戎眦你又皮痒了!”
戎眦左挪一步,险险避开,伍邕上前拦着“将军将军冷静,都是袍泽!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将军,刚才那一巴掌可有感觉?”戎眦探出粗黑的大脑袋瓮声瓮气的问。
卫和晏摸了摸脸,有些火辣辣的,原本蜜色的面颊一白,想起什么似的就抬脚跑了出去,也顾不得宫内不许用轻功的规矩,三两下便没了影。
戎眦和伍邕对视嘿嘿一笑,将军可真有意思,毛头小子一样。
萧华予被卫和晏拉着手腕拖去了隐蔽的竹林,他随是情绪激动,却依旧下手有轻重,手上力气不大,只是虚虚的握着,生怕伤了小公主,步伐也不快。
他还记着当日小公主跟在他身后磕磕绊绊的走不快,不能走的太快让她跟不上。饶是如此,萧华予还是有些跟不上。
她扯着裙摆,见他面色不好,想来是得到赐婚的圣旨了,又忍不住委屈,她堂堂长公主屈尊下嫁,他也竟是这样嫌弃吗?
“殿下不会提前不知道赐婚一事。”卫和晏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眼眶发红,几欲疯狂的模样。
他将人堵在树边,贴的十分近,连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加之如今的关系,竟生生多了几分暧昧。
萧华予不可能不知道赐婚,但却没有拦下,她到底知不知道赐婚意味着什么可是卫和晏心底又有些若有若无的期待,她没有反对,会不会……会不会……
萧华予见他的怒意,袖下的手握紧,忍住难堪,抬眸直视他,眼底清凌凌的“本宫知道!”
“那殿下怎么不阻止?殿下可知道赐婚意味着什么?”卫和晏听她说话,更觉得心底发颤。
“本宫知道!赐婚是本宫求来的!本宫要看着你!让你不敢对常瑞下手!”萧华予眼底沁了泪出来,她更加委屈了,卫和晏太凶了,比平日里都凶。
卫和晏见她哭,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恨不得搂着她将眼泪擦了再打自己巴掌与她道歉。
“臣将来是要回黎州的,那里苦寒,殿下不能吃这样的苦,臣去同陛下说了,解除这赐婚,责罚臣一力担着。”卫和晏苦笑看她,若不是他心里放着的是开疆扩土,他巴不得娶她疼她一辈子。
萧华予呆了呆“你…你还要回黎州?”也就是说他对皇位没意思也不愿意娶她
“是要回的,是替陛下征战,殿下如今可放心了?不必看着臣了,臣原本说的不臣之心都是骗人的。便……解除这……赐婚罢!”最后一句他说的格外艰难,只要他应下,他就能与她一辈子,可他是个懦夫,不敢。
萧华予呼吸有些不畅快,鼻尖红红的,眼底晶莹,酝酿了许久才冲他失控的喊出声“你就是不喜欢我!是我犯贱,我萧华予巴巴的让常瑞赐婚,让你糟践!我就不该喜欢你!现在就去退婚!”
她身子一软,蹲下开始埋头呜呜的哭着“黎州就算穷的鸟不拉屎,只要你喜欢我,我也愿意与你去……”她再坚强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儿家,只有在喜欢人面前方才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她话没说完,便叫人堵了嘴,唇上温软湿濡的触感叫她一惊,原本的泪意都憋了回去,她瞪大眼睛惊诧去看,卫和晏觉得抬手却捂了她的眼,遮了她半张的脸。
卫和晏没什么经验,只知道一味粗暴的索求吮吸啃咬来发泄心中的喜悦和激动,试探着启开她的唇,唇齿相碰,有些硌得慌。
吻来得如同疾风骤雨,猛烈又绵长,耳畔是两人的喘息声,萧华予憋的双颊通红,喘不上气来方才软着手紧紧搂着她的人,卫和晏松了遮挡她眼睛的手。
卫和晏呼吸粗重的又咬了一口她的唇方才离开,二人之间拉开一道暧昧的银丝。他眼底泛红,像是在压抑什么,却不是愤怒。
“殿下不后悔?”他激动的手都在发抖,她既然什么都不怕,他又在害怕什么
萧华予湿濡的眸子软绵绵的抬起直视他“不后悔。”
卫和晏又重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下颚摩挲着她头上冰冷的发丝,我原本什么都没有,现在却有了你。一滴滚烫滑进萧华予的发丝,暖了一片。
萧华予试探回抱住他的腰,泄愤一样咬在他肩上,用了十分的力气,口齿含糊“你不是嫌弃我吗?你不是不愿意娶我吗?”那你还轻薄我她想着就觉得难受,她是不是傻萧华予问自己,白白让人轻薄还没脾气,她疯了!
卫和晏吻了吻她的额头,握着她细白的柔夷贴在心口上“平安,你听见了吗?它是为你跳动的。我爱惨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不敢负责你的未来,也不敢说喜欢你,更不敢让你喜欢我,爱意都藏在这里,可是你说不怕,我便也不怕了……”
萧华予揪上了他的衣襟,卫和晏又继续道“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没有生父生母,养父养母也早早去了,他不会去爱别人,关心别人,可是他想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给她,给他个机会,学着去照顾她好不好
萧华予埋在他肩头,微微点了点头,这动作却让卫和晏四肢百骸都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改了一天,就一直纠结纠结,最后还是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