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的惊慌被安抚下去,谢流韵这才想到事情的经过,她连忙回头,看向楼梯,急匆匆地说:“有人……”
背后根本没有人影,光线明亮的转角处相对来说很安静,只能听到宴会厅里传来音乐的悠扬声,以及欢声笑语。她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如果有人追到了这里,现在根本不可能这么平静……
周复拍了拍她的肩膀,冷静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呼出一口气,谢流韵张了张口,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反复地想要理顺刚才的事情经过,可是回头想想,又觉得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这才反应过了激。对上周复的询问,她只能简洁不带判断的口气低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有些头晕,便上楼休息……”
“门口挂了请勿打扰的标志,有服务员却进来了……”
“男的,脚步很轻,我几乎没有听到。还是潜意识里觉察到身边有人,这才惊醒过来……”
“……”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周复,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结论似的。
只是,没等周复开口,不远处婷婷袅袅走过来位熟人,今日的新娘笑吟吟地走近了,眼神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半是调侃半是试探地笑问:“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两位了。”
“你来做什么?”周复回过头看她,蹙了蹙眉,“时间不早了。”
言下之意让周文茵双颊微红,她羞恼地丢给周复一个白眼,道:“刚才你那么惊慌地穿过宴会厅,可是落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担心出了什么事,这才匆忙赶来的,真是不识好人心……”
话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随后,她干咳了一声,转脸冲谢流韵笑道:“谢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惊扰你了?”
谢流韵礼貌性地冲她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周复握了握她的手,口气平淡地打发周文茵:“有什么事我就可以处理,你先回去吧。”
“好吧……”
见周复身上的冷气比平日里更冷,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周文茵识时务地准备离开,转身之前,她的眼光在周复握着谢流韵的手上溜了一圈,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什么笑意。
这抹笑意正巧落在谢流韵的眼里,她的脸微微泛红,抬头看了看仍然蹙着眉的周复,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目送周文茵离开,周复若有所思,低头看向谢流韵,安慰地说:“我先送你回家,至于今天的事,我会调查的,你放心。”
谢流韵点了点头。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她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只是……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心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当时正巧沉浸在看过的书里,对外界的反应不敏锐,她并不知道那人进门了多久,若是进来的时间久了,孤男寡女单独共处一室,被污蔑发生了什么,她可就百口莫辩。冷静下来想想,这种场景,简直是电视剧里栽赃陷害的老戏码,就不知道她这次是否有幸出演。
被牵着手坐上车,她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与周复挥手告别。
车慢慢地启动,驶出酒店的大门,五光十色的灯光从窗外映照而来,照得她脸上的神色也变换莫测。靠在椅背上,她的心缓缓沉入一片静寂之中,恰如窗外越来越大的雪花。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夜,园林中干褐的枯枝残叶被厚厚的雪白掩没,远远近近,整个世界一片茫茫的白意,无需任何柔光便已经是极美的场景,宁静而又悠远。
谢流韵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回到家后被暖意包裹着,身心放松,很容易就困了。
接下来两日,谢流韵寸步不出家门,每每想到什么,心情烦乱,就在书房里翻看书籍,或是打理带回来的古董。
这日中午,接到韩师兄的电话时,她有些诧异,还以为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韩执易找她的原因是别的——
“小师妹,江湖救急!!!”
“啊?”
谢流韵蒙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韩执易只是催着她出门找他。
地方离她住的地方很近,是间西餐馆,格调高雅。推开店门,扑面而来暖风中,咖啡的苦香清淡而弥漫,悠扬的钢琴声叮叮咚咚悦耳非常,身着洁白长裙腰身纤细的美女正沉浸在弹奏中。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souvenirs denfance》旋律悦耳,能听出来弹奏的美女投入乐曲中的感情真挚,在这个环境里听格外有一番情调,整个店里的人都静静聆听着。韩执易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搅动着咖啡,一见她进来,目光灼灼,眼神里喜意昂然。
丢掉手中的勺子,他靠在椅背上,露出见面之后第一个笑脸:“来得真快。”
见他一个人坐着,谢流韵摸不清楚状况,拿眼神询问他:你一个人?
韩执易用下巴示意她看身后,假假地笑道:“来了。”
愣了下,再回头看的时候,那位刚才还在钢琴边的美女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身姿窈窕,审视得打量着她,对韩执易熟稔地笑道:“这位是谁?不和我介绍下么?”
什么情况?韩二师兄的女朋友?
谢流韵正迷茫,却见韩执易起身,毫不客气地打脸道:“林小姐,我和师妹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恕不奉陪了。”
“……什么?”
那位林小姐脸色瞬变,还未脱口而出什么,被韩执易目光扫到,不得不勉强露出笑容,乖巧地道:“今儿真不巧,那改天……”
面对美女,韩执易丝毫不委婉,直说道:“我和整日闲着的林小姐不同,时间宝贵得很,若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林小姐不妨寻别人吧。师妹,发什么呆呢?走了!”
从咖啡馆出来,他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苦恼地抱怨:“早知道她这么粘人,我就不答应母亲出来了,躲进洗手间求救这种事,真是有损我的名誉……”
“二师兄,我的名声才被损了好不好?!”背后被什么扎着的感觉直到出了门才消退,谢流韵感觉自己出门忘了穿上增强防御的金丝软甲。
刚才见她出现,那美女看韩执易的表情分明就好像是看脚踏两只船的负心汉,眼神哀怨不已。等到两人出门时,对方那目光犹如实质,谢流韵仿佛被万箭穿心,偏偏韩执易只当没看到,呵呵笑着二两拨千金地起身告辞了。谢流韵被波及了一身怨怼,黑锅背的好无奈。
韩执易给了她一个痞笑,打开车门,随手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谢流韵好奇地接过来,随口问。
“听说你昨天遇到了点儿麻烦。”韩执易示意她上车看,轻描淡写地道,“我之前查到了些东西,你慢慢看。”
十分意外,谢流韵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才扬起笑脸,真心诚意地感谢道:“谢谢师兄。”
韩执易摸了摸耳朵,眼神飘忽,干咳了声,道:“昨天我有些事绊了脚,没能去做护花使者,要不然,那些魍魉小鬼怎么敢作妖!下次再有这种场合,师兄当仁不让,一定会去保护你…… ”
“噗”,谢流韵忍不住笑出声,说,“师兄,咱们学的是鉴宝,又不是捉妖。”
“……都一样的。”他很坚持。
心里暖暖的,谢流韵嗯了声,笑道:“有师兄在,像是多了个哥哥,感觉真好。”
韩执易沉默了会儿,扬起笑脸,转头看她:“正巧你哥哥我饿着肚子呢,帮你这么大忙,不表现一下,请师兄吃顿饭?”
“没问题!”谢流韵点头应了。
韩二师兄的行动力杠杠的。
虽说不知道一夜之间他怎么做到的,也或许是很久以前就着手调查了,在她拿到的这份资料里,周家内部的关系清晰明了,恩怨牵扯分明,可见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心力。
和周复的关系走到这一步,谢流韵以为未来一片光明,却没想到,揭开平稳的表象,周家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周父是艺术家,不善经济,可周家叔叔却继承了周家爷爷的经商天份,在周复继任周氏集团之前,周家叔叔已经在集团里经营了很多年,人脉、权力几乎掌握了大半。谁知周复会异军突起,空降集团内后,三年五载便做出了名声,硬生生把他压得黯淡无光。周叔叔岂能咽下这口气?!
矛盾不可避免,面上固然谈笑风生,实际上两人间关系势如水火。周文茵的婚礼成了之后,周叔叔毫无疑问有了一大援手,而坚持和谢流韵交往的周复在这方面,毫无疑问落了下风。
这些事,周复不会告诉她。
酒店的服务员入职前经过严格的审查,走廊里又安装有监控系统,况且,他本人的脸暴露在谢流韵面前,要想找出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然而,找到之后,到底问出来的话正确与否,指使的他的是孙琳还是旁人,并不好分辨。或许这也是周复虽然打来电话安慰她,对于那天的事却没有说什么的原因。
合上资料,谢流韵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