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的问题不多,在网络上却不好找,难怪他会在博物馆里守株待兔,据他所说,已经询问过不少人了,能给他回答的寥寥无几。
也是,大部分来博物馆的都是纯粹的游客,像谢流韵这样专业研究的不多。
她逐一翻看过之后,心里有了足足的底气——是的,她居然都能看得懂!对于她来说,最大的难题就是语言,反而不是知识量。克劳德拿出来的问题,看得出很用心,谢流韵也愿意认真地给他讲。
展馆里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欣赏展品,他们低声聊了两句之后,克劳德就笑着比划了个方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请你们去喝咖啡可以吗?”
态度谦逊的帅哥人见人爱,谢流韵呆在展馆的任何地方,对玉坠吸收能量并无影响,因此也就应了。
一进咖啡馆,谢流韵意外看到了夏晴的身影。她正坐在角落里,惬意地喝着咖啡,对上她的视线之后,眼神一瞬间有些惊愕,很快就定下神,款款走来:“谢小姐,你看完了么?这位是?”
夏晴冷淡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微笑,冰美人笑起来格外动人,克劳德却只扫了一眼,转向谢流韵,笑着问她:“这位,是你认识的朋友么?”
“是陪我来的人。”谢流韵认真地道,夏晴绝对谈不上是朋友。
言词上的纠正之后,亲疏远近分明,克劳德眯起了眼睛,不再多问,只指了指附近空出的座位:“我们去那边坐好吗?”
圆桌旁边围着四个独立半圆沙发,谢流韵和安德鲁坐下之后,面色不愉的夏晴也跟了上来,趁着克劳德去买饮料的空当,盯着谢流韵说:“谢小姐,周总不在,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谢流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夏晴的意思。她不由得气笑了,周复派来的究竟是个翻译还是个嬷嬷?在周复面前是一套,在她面前又是一套,最初那个冰山白骨精的印象已经被她毁得一塌糊涂!
她也不愿意再忍,在周复面前做小伏低,是因为她自知抗不过,可夏晴,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夏小姐,你的话,我原样还给你,注意你的言行。”她平平淡淡地说,“如果你无法胜任明远交代的事情,不如今天就回国去吧。”
“你……”
不只是被气得,还是从话里听出了什么,夏晴的脸刷得一下变得雪白。
谢流韵不再理睬她,必要的时候,狐假虎威也是很有效的,可毕竟不是生死大敌,没必要踩得太死。
正巧克劳德端着托盘回来,她接过递过来的暖洋洋的咖啡,道了声谢,捧在手里。
在展馆里专注地看藏品时还不觉得,坐下来时就觉得身上的凉意挥之不去,有一杯热饮暖身确实幸福,也难怪夏晴会呆在这里。
克劳德坐下之后,就开始拿资料上的问题咨询。听得出来她对英语尚不太熟练,语速放得很慢。
谢流韵听得专注,斟酌着用词解释。偶尔无法解释清楚的,就用手势辅助,两人一问一答,速度虽然很慢,却也沟通无碍。
刚开始时,她还时不时停顿下来,考虑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听着克劳德的温画,又讲得多了,慢慢她讲得也流畅起来。
克劳德问的这些问题,对于谢流韵来说,只是入门级的常识问题,答案信手拈来,对面的克劳德听得眼睛闪闪发亮,落笔如飞,看得她心中的满足感爆棚。
交流的速度虽然慢,终归问题不多,花费的时间并不十分漫长。解决完心头的疑惑,克劳德满脸愉悦地收起资料,道过谢之后,看了看时间,邀请道:“已经中午了,我知道附近意大利餐厅做的不错,请允许我请你们用个午餐,表达下感谢。”
安德鲁是陪客,并不多言,只拿眼神看谢流韵,等她做决定。
冷着脸的夏晴坐在一旁生闷气。原本她坐在这里端着架子,就是抱着谢流韵迟早会求她翻译的心态,谁知,克劳德一开口,她反而蒙圈了。惯常在商界打转的她,对于古董方面的词汇了解不多,连乾隆粉青釉缠枝莲抱月瓶都无法翻译通畅,更别说其他了。
她又羞又恼地想:难道谢流韵之前是在耍她玩?看她现在和别人交流通畅,明明前两天还摆出一副英语不好的姿态……
一直被忽视的她刚想开口,被谢流韵淡淡地瞥了一眼,心头一寒,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和你聊天我也很有收获。”谢流韵客气地婉拒道。她看中大英博物馆的环境,一心想要趁此机会多停留会儿,玉坠的修复,是她当前最心急的事情。
克劳德被拒绝了之后也不气馁,他不再坚持去外面吃,索性就在咖啡馆里点了几分简餐。
等午餐端上来前,克劳德用他灰蓝色的眼睛看着谢流韵,好奇地问:“谢小姐对古玩这么熟悉,是专业从事古玩研究的么?”
谢流韵点了点头。
“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很好。”他愉悦地笑了,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露出洁白的皓齿,“如果今天上午再没有收获,我就打算去肯辛顿教堂街的中国古董店里碰碰运气,只是我并不觉得他们有这么深厚的知识储备。还好遇到了你。”
“肯辛顿教堂街?”
“是啊,那里有不少高档的古董店,很多家经营中国的古董,还有邦德街,店里的瓷器琳琅满目,美妙极了。”见她对这个有兴趣,克劳德从脑海中回忆此类知识,继续说,“波斯拜罗路也有古玩集市,各国的古董都有,只有周六才营业。除此之外,坎普顿公园有一月两次的跳蚤市场,也很热闹。”
谢流韵有些心动。
外国的古玩市场到底长什么样子,和潘家园像不像?鸦片战争之后,欧洲列强不知从清朝洗劫了多少珍贵文物,拿汝窑瓷碗打了洞当台灯罩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就是发生在欧洲,可想而知,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被鱼目混珠,在这里淘到宝物说不定比在国内还要方便。
不过,想也知道,跳蚤市场不可能经营时间很长,如果离得远,那也没有必要去。毕竟,能不能淘到东西还是两说。
明天正好是周六,若是还像这两天这么悠闲,倒是可以去波斯拜登路的古玩集市逛逛。
简单吃过午饭,克劳德便告辞了,说要回去整理论文。谢流韵继续在博物馆里欣赏展品,或者说,让玉坠继续吸收能量。经过昨天一天的吸收,今天玉坠吸收能量的速度更快,空中凝聚成的能量龙卷比之昨日更庞大,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到了天黑还不舍得离开。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而且舒畅,而且自己的记忆力能够突飞猛进,如果说是因为英国清新的空气和环境,不亚于是个笑话,最有可能的,还是因为这些无形的能量冲刷。
或许是玉坠吸收能量不少,晚上回贝克庄园时,谢流韵取出玉坠仔细打量,发现表面的裂痕基本上已经消失殆尽,隐隐蒙上一层朦胧的青光。
她很期待,等玉坠真的修复完毕,能带给她多大的惊喜。
也不知周复在忙什么,从来英国的次日出门之后,就没有回来,今天的餐厅依然是谢流韵和夏晴两人使用。只不过今天,夏晴的姿态明显放低了许多。
晚上,她看书时,周复打来了电话。
“抱歉,这两日忙得脱不开身,你在老贝克家里住的还好么?”
“还好。”猛然听到他的声音,不免生出几分安心。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谢流韵回答完,踌躇了会儿,开口多加了句:“你很累的话,不如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说完这句,话筒里传开一阵沉默,在她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对方忽然轻轻笑了,说:“是有点累,但是我更想和你聊聊天,流韵不想和我说话么?”
“啊……”谢流韵脸上一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让她承认自己接到电话时确实松了口气这种事,倒不如让她承认自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没有继续追问,周复换了个话题,笑道:“听阿姨说,你从小就胆小怕黑,昨天晚上我让夏晴去陪你,你睡得还好么?”
“……我妈妈怎么会给你说这个?!”谢流韵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前半句,她真的脸红了!长这么大还怕黑,听起来还像小孩子似的,矫情得厉害。
“临出国前,阿姨打电话给我,问我们是什么关系。”顿了顿,他放缓了声音,柔声问,“流韵,你愿意做我真正的女朋友么……”
“……”
今天的震撼一个比一个大!
挂了电话,谢流韵整个人晕乎乎地,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夏晴来敲门时,她直接拒绝了她的陪伴,躺回床上,她忍不住抱头□□:这都是怎么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