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海的解释,叶云菲才明白,原来“仙香台”是城外双龙山脉上的一处绝地。
那里刚好处于两条山脉中间的夹缝,除了一条盘山小道之外,再无其它途径可以上去。
要说那山势,也着实是奇特。左右两边的山脊蜿蜒曲折,宏伟雄奇,远观之下,犹如两条苍龙龙首相抵,争斗角力。而“仙香台”,正是处于两条山脊中间的一座圆形石台。如此情景,恰似双龙戏珠,简直巧到极点,妙不可言。
也不知是几百年前,有一个老道在石台中间置下了一个奇大无比的黄铜香炉,香炉上面还铸有几个古朴大字——上达天听。
据说,只要是在这里上香许下的愿望,都能够直达天庭,被神仙知晓。如此一来,可了不得,一时之间,这里几乎成了各地信徒的圣地,无数善男信女蜂拥而至,想要登上石台,许愿求神。而这座石台也因此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仙香台”。
当然,故事至此并没有结束。
某一年,一位茶商家的小姐在踏青春游时,偶遇了一位才华横溢的穷苦书生,两个人郎才女貌彼此欣赏,就此一见钟情。后来,那位小姐不顾家里人反对,执意要与穷书生私定终身,为此,甚至不惜与家里人断绝关系。
就在那一年的科考会试之前,小姐冒着生命危险,独自一人踏着雨后泥泞的山路,登上“仙香台”,奉上一柱高香,祈愿心上人能够一举得中,从此出人头地。若能如愿,她甘愿以身为祭,魂飨仙灵。
这本来只是许愿时的一套说辞,没成想,当那小姐许完愿下山的时候,天上忽然一道惊雷炸响,小姐受了惊吓,脚下一滑,竟真的跌落山崖,就此身死魂销。而令人惊异的是,等到会试的结果出来,她那心上人穷书生,居然真的高中榜首会员,从此一飞冲天,出人头地。
当然,这可能只是一个诡异的巧合,但是,世人却情愿相信那是神仙显了灵。
虽然这个爱情故事结局凄惨,令人嗟叹,不过却也彻底为“仙香台”打响了名头。
自此之后,许多有仇不得报,含冤不得申,甚至是求爱而不得的人,都找到了这么一处好地方。每年山下的渔民船夫们,总是能时不时地从山下饮龙河里,打捞起来几具浮胀发白的尸体,而这“仙香台”也就因此多了一个新的名号——断魂台。
“我觉得那小姐,也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双龙山下的官道上,听小海介绍完了“断魂台”的来历,叶云菲摩挲着下巴,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你说那小姐是独自一人上的山,那么又有谁能听到她是如何许的愿,又有谁曾看见她是怎样跌下的山?”顿了顿,她又缓缓续道:“但是,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凶手散播出来的谣言,那么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他不过是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好掩盖住自己杀人的事实罢了。”
小海闻言呆了一呆,没想到叶云菲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般人听完这个故事,不是更应该关心,那书生后来有没有忠于他们的爱情吗?
不过,云飞公子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这种设想虽然离奇,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公子的见解当真有趣,那你觉得会是谁害死了这位小姐呢?又是为了什么?”两人的身后,忽然传出一道清泠的女子声音。
叶云菲扭头看去,只见一辆单辕马车,踢踢踏踏地正从后面官道上慢慢跟了上来。车夫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露出里面坐着的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明眸似水,柳叶轻眉,一袭雪白轻纱遮在脸上,配以白色襦裙,给人一种气质如仙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独自一人,就敢登山出游。
“姑娘见笑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姑娘过耳即忘就好。”叶云菲并不打算与她多打交道,尽管这女子气质出尘,身上透着一股特殊的魅力。但一来,自己本身就是女子,一旦打扮起来,未必就会比她差;再者,人心险恶,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处境,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说也说了,我听也听了,岂是说忘就能忘掉的。”白衣女子轻哼一声,对叶云菲的不解风情,明显有些不快。“既然都已经说了,那索性便说个通透不是更好?”
叶云菲心中暗叹,这是遇到杠精了!她耐住性子,尽量和声解释道:“叶某今日还急于赶路,实在不便与姑娘细说,倘若他日有缘再见,定会为姑娘细说端详如何?”这姑娘还真是个小姐脾气,自己已经明显露出不欲与她深谈的姿态了,她居然还不肯罢休。
“赶路?”女子轻笑一声,指着眼前不远处蜿蜒曲折的山路,脆声问道:“莫非公子认为,您那两条腿,还能比我这马车的速度更快?”这话虽是揶揄,却隐隐透出一种邀请的意味。
叶云菲不由傻了眼,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在这礼法森严的时代,随便邀请一个陌生男子上自己的车,真的合适吗?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男女有别,人言可畏,为了姑娘的清誉,咱们还是就此别过的好!”拱手作了一揖,叶云菲拉着小海站到一边,就准备让他们先走。
谁知,那姑娘还真就跟她杠上了。见他们自动让开道路,非但不走,反而还索性从车里钻了出来,踩着车夫摆好的方凳下到地上,那姑娘柳眉一掀道:“好啊,既然你不肯上车,那我下来走便是了,咱们边走边说,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叶云菲皱起眉头正要推辞,忽然目光一凝,看见了白衣姑娘袖口里的一处暗红。那是存放在暗袋中的一块女子常用手帕,而那片暗红色,正是用彩线刺绣在手帕上的花饰——郁金香。
叶云菲的心脏瞬间“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是她!就是她!自己想要找的人,原来近在眼前!强抑住激动的心情,她几乎是带着颤音说道:“我们还是到车里详谈吧,姑娘乃是千金之躯,岂能跟着我们一起徒步登山。”
说完,她也顾不得礼仪,当先踩着凳子登上了马车,那白衣女子抿嘴轻笑一声,跟在她的后面,也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官道边上,看着突然改变主意的叶云菲,小海是一头雾水。不过,叶云菲既然没有解释,他也就不能多问。
眼见那车夫已经重新赶起了马车,他只得压下满心疑惑,紧紧地跟随在马车后面。无论如何,保护公子才是他的第一要务,至于其它的,公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马车里,看着对面眉眼含笑的白衣少女,叶云菲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说道:“姑娘可真是叫我好找。”
“怎么,公子难道以前就认识我?”白衣少女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满是好奇的问道。
“我不认识你,”叶云菲摇了摇头,抬手指向她的袖间:“不过,我认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