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碧宫,烟雨阁。
柳如烟看着家里面派人送来的加密信件,脸上神色不停变幻,时而目露寒光,时而一脸悲愤。最终,她长长叹息一声,忽然抬手一挥,将木几上的茶点果品全部打翻在地,嘴角缓缓扬起,笑得凄凉而决然:“哼,想要让我的嵘儿让着那个贱人的儿子,绝无可能!老祖宗又如何,他若真的护着我柳家,就该让我的嵘儿登上那个位置!”
“娘娘,”翠浓壮起胆子打断她的话道:“请您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自从上次被娘娘教训之后,她现在说话已是谨慎多了。
“那又如何?”话虽如此,柳如烟还是下意识压低了一些声音:“她云仙儿活着的时候,从我这抢走了皇上的心,如今人都死了,她的儿子还想抢走我嵘儿的位置,本宫绝不答应!”
沉思片刻,她唤过翠浓:“你去为本宫备纸研墨,家里面既然不肯帮忙,那本宫就自己来!”
前日听闻蜀国已经派了使者来访,而在使团中,还有着一位蜀国的公主。值此微妙时刻,这位公主的来意其实不言而喻,定是要讨好大华,与大华联姻,好加深两国情谊的。而三位皇子之中,大皇子早已有了王妃,能够进行联姻的,就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人。
如今,皇上将接待事宜交给了三皇子,分明就是已经属意于他。甚至连他与昨日那名男子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都不再计较。如此偏心,实在令人齿冷。
哼,若是别的倒还罢了,可这个明显能增加自身实力的大好机会,我的嵘儿又岂能不争?只要让嵘儿回来,我就不信,那蜀国的公主会放着堂堂热血男儿不选,去选一个毁了容的死断袖!
心中思索一番,柳如烟想好计策,立刻开始提笔疾书。未几,一封简短的密信,已经一挥而就。用热蜡封住封口之后,柳如烟将信件交给翠浓,又对她细细耳语了一番,确认她已经全部记牢,方才颔首让她退去。
与此同时,华都城东,大皇子的“峥王府”里。
秦石越拈起棋子,看了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大皇子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殿下心中可是有什么挂碍,今日的攻势,可比昨日弱多了。”说罢,他稳稳落下一子,将棋盘上的局势瞬间逆转,大皇子之前辛苦挣出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石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皇子刘峥看了眼棋局,发现自己似是败局已定,索性便伸手拂乱了满盘棋子,愁容满面道:“以前那小子僻居冷宫时,对外间诸事皆是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一副远离红尘的呆子模样。那时候父皇就算再宠他,我也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
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可是如今不同了。自从搬回庆云宫以后,他似是突然间开了窍,不仅开始主动求学,而且还学会了收买人心。随手画一幅什么田园农耕图,便轻易获得了周老夫子的好感。这次父皇更是将接待外使的任务交给了他,分明就是想让他借此契机插手政事,增强实力!”
“那殿下有什么打算?”秦石越随手收拣着桌上棋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哼,”刘峥冷哼一声,凤眼微微眯起,语气中透出一丝阴沉:“他毕竟年纪还小,阅历不足,像这等事关两国邦交的大事,哪里能不出现一丝纰漏。到那个时候,父皇自然就能看出,谁,才是真正能够帮他分忧的人。”
“只可惜今日未能与蜀国使团见上一面,否则殿下与对方两相合作之下,定能够给三皇子使下一个大绊子。”秦石越叮叮当当地装着桌上棋子,眉眼微垂,若有所指地道:“如今,要想等着他自己犯错,只怕是希望渺茫啊。”
“那石越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抬眼盯住秦石越,刘峥满含希冀地问道。
自从幼年成为自己的伴读之后,这十多年来,秦石越为他出谋划策,小心经营,帮助他一步一步拥有了今天这样的实力。时至今日,早已经成了他心中最信任,也是最倚重的一个人。
秦石越停住手,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眼见刘峥已经面露不耐之色,他忽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方才不是就做得很好吗?不能够控制局势时,咱们扰乱了它就是。”
“扰乱?”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的含义,刘峥的愁眉渐渐舒展:“我明白了,找出他的弱点,攻其必救,到时候,任他拥有再好的布局,也必将自乱阵脚!”
而他的弱点......刘峥脑海中不觉又划过云飞公子那绝世的容颜......
呵,就是他!
静静看着刘峥眼中泛起贪婪的淫光,秦石越端起桌旁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蜀国的使团是上午进入华都城的,按照惯例,晚上便该由华帝设宴,在崇华殿里款待使臣。
奈何蜀国这次本是为了洗清嫌疑而来,自然就要处处小意,看人脸色,哪里又敢奢望华帝的款待。
听到宫里来人传旨说“明日晚宴,三皇子奉命在安荣殿里,为众位蜀国贵使接风洗尘”时,驿馆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直到传旨太监走后,众人极力压制的情绪才终于爆发出来。
“是他!是上午撞见我们的那个三皇子!”卫鹰的声音中掩不住一丝惊惧,“他是不是故意在那里等着我们,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倘若是他们大大方方地去香满堂里用餐,被华人察觉跟踪,那并不奇怪。可明明,明明他们就是乔装改扮后才去的那里,甚至驿馆里还留有专门的替身,如何还会被对方提前知道?
“只怕是那座酒楼有问题。”一直闭目沉思的国师元真,缓缓睁开了眼睛:“我们这次是让人利用了,被那大皇子当作了试探对方的工具。”
“是了,难怪他约我们去那里见面,结果自己又推脱不去。”大学士聂季平满面愤怒:“这个卑鄙小人!”
“明日晚宴时,本座定会向他讨要一个说法。”元真缓缓站起,鹰目中闪过一抹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