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翠浓微俯下身子,凑到柳如云耳边轻声道:“您就不好奇皇上将她们遣退时,未说完的那半句话......”
“哼!有什么可好奇的?”柳如云眼波一转,冷笑着道:“咱们这位圣上啊,可偏心的紧呢!当年偏爱云仙儿那个贱人,云仙儿死后,又把她的儿子当作宝贝疙瘩。随着他的心意,让他出宫胡混。还真以为弄一个假的,戴张面具呆在宫里,就能瞒过所有人了?”
“紫薇宫的那一位,却不知有没有看出来?”翠浓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道。
柳如云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这个就不好说了。陈雨薇那女人最擅作伪,本宫与她斗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完全猜透过她的心思。”
“娘娘又何必自谦。”翠浓机灵地站到自家娘娘身后,双手按上她的肩膀,为她宽心道:“她若真有那本事,看得出真假来,还不早就像咱们一样,满天下追......”
“住嘴!”柳如云突然厉喝一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翠浓,你给本宫记住,”缓缓坐起身子,柳如云望定翠浓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有些事情,那是只能烂在肚子里,死也不能够说出来的!”
“是!”翠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翠浓知错了,求娘娘恕罪。”
“起来吧。”柳如云懒懒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出的话却是杀气四溢:“倘若再有下一次,可别怪本宫不顾念主仆情份了!”
天光渐微,暮色四合。
庆云宫里,青翠的桅子花树下,刘屹已经站了很久。
十一年过去,当年还是矮矮的一丛花枝,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高大的花树。他还记得,就是在这簇花树旁,母妃含泪抱着自己,一遍遍地嘱咐:“屹儿,你记住,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皇宫。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能回来!”
那时的自己似乎正生着病,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明白母妃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只知道一个劲地哭着点头。
而那竟是自己与母妃最后的一次见面。等到再次相见时,温柔美丽的母妃,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
那一日,他就是跪在这棵桅子树旁,跪了整整一夜,也哭了整整一夜。一夜之间,满树花开,而他的世界,从此一片苍白。
所有的人都说母妃是自杀的,但他,从不相信。
后来,他遵照母妃的遗愿,暗中出了宫。只是,并非是为了逃避,而是想要学得一身好本事,有朝一日查明当年真相,好为母妃讨回一个公道!
双手缓缓握紧,刘屹的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既然自己已经回来了,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殿下...殿下...”远远的一名宫女急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刘屹的声音中还隐隐带着一丝喑哑。
那小宫女却并没有发现。她虽然自幼就侍候三皇子,但对这位被毁了容的皇子,心中多少总是有些惧意的。停在三步之外,宫女绿萼站定身形,屈身施礼道:“殿下,您......您赶紧去看看那位云公子吧......”
“她怎么了?”刘屹心头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疾声问道。
绿萼微微瑟缩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绞着手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着那位的情形着实不是很好,她终于硬起头皮说道:“殿下......您还是自己去看一看吧,奴婢......”
然而,还不待她说完,刘屹的身形就已经化作一阵疾风,从她的眼前飞速消失掉了。
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里,叶云菲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做梦了。只是这梦境也未免太过真实,真实到仿佛一切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
身边坐着一个俏丽的丫鬟,正在自己耳边不停叮嘱些什么,只是头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听觉都开始出现混乱,根本没法听清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突然,马车猛地向左侧一偏,似乎是跌进了一个深坑里面,叶云菲的头重重地撞在车厢上面,本就模糊的神志,更是深深地一沉,几乎陷入彻底的昏迷之中。耳边隐约能听到几声惨叫,和一阵刀枪铮鸣的声音。
难道,是有人打劫吗?叶云菲痴痴地想。眼前的丫鬟,向自己伸过手来,似乎是想要拉着自己离开。只是,她未免太过天真,外面的人们正在浴血厮杀,而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就这么贸然出去,还不得立刻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但很快叶云菲就知道,是自己小瞧人了。这丫鬟竟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功,一路拉着她,左攻右挡,甚至,还从劫匪手中抢过一把钢刀,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眼见得又有几名劫匪快速围了上来,那丫鬟干脆抢过一匹黑马,将自己一把推到了马背之上。
叶云菲惊慌大叫:“喂,我不会骑马啊!”然而,喉咙却似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叫不出声音来。然后,她就感到身下一阵颠簸,脸上有寒风掠过,似针扎一般刺痛。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后面曾有人追过,却又被挡下了。她便麻木地抱住马颈,任马儿沿着河岸一路狂奔,也不知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或许等掉下来的时候,梦,就该醒了吧......
迷迷糊糊间,天边似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叶云菲下意识伸出手:“师父,救我!”然而,随着话落,那身影却瞬间破碎,分裂成一块块碎片,沉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消失,无迹......
“不——”惊叫一声,叶云菲总算从梦魇之中清醒了过来。瞪着纹金绣银的华丽帐顶,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短短的一个梦境,却让她仿佛经历了另外一场人生,眼角隐约有泪痕划过。
“怎么,做噩梦了?”低沉清朗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看着那张冰冷僵硬的黄金面具,叶云菲的意识终于慢慢回笼。
“你......在这里坐很久了吗?”不知怎的,叶云菲的脸颊,忽然有些发热。他......应该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吧?
“也不是很久,”刘屹轻笑了一声,故意放松她的心情开玩笑道:“只是不小心看到某人磨牙流口水说梦话而已,虽然不太雅观,倒也还能忍受。”
“......!”
叶云菲突然升起一种想拿被子蒙死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