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口,大槐树下。
云屹左手扶住树干,粗重地喘息着。还有五个人,只要解决掉这最后五人,他就可以,就可以去往河滩上通知大家撤离了!
“小子,你这一身武艺确实不凡,何苦呆在穷苦山村里磋砣岁月?不若跟了我们,我家主上最是惜才,定不会亏待了你!”黑衣人首领同样也是一身的伤痕,他捂住肩头汩汩冒血的伤口,语气中颇有几分钦佩之意。
“不要试图拖延时间,既然你们非要阻我过去,那就拿你们自己的性命来挡!”云屹目沉如水,语气中自有一股不死不休的霸气。
“好!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那黑衣首领目光一寒,手中短剑再次扬起,“大家注意,这次集中攻他左路,他左腿已经中了毒镖,撑不了多久!”
五名黑衣人再一次结成扇形,一步步逼近树下。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场中诸人皆是面色大变。五名黑衣人互视了一眼,一人颤声道:“难道...提前发动了?”
“应该是了。”黑衣首领淡淡地点了点头,“都是这臭小子,害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主上应该是等急了。大家带上牺牲的弟兄,咱们撤!”
“那这个小子......”
“哼,他腿上中了剧毒,现在应该已经开始麻痹了,根本施展不出轻功,怎么可能逃过这场大水?”黑衣首领阴冷一笑,“就由着他留在这里等死吧!”
几名黑衣人迅速携起地上同伴的尸体,全力施展开轻功纵身向吊桥对面的大青山驰去。远远的已能看见上游奔涌而下的洪流,在这等天地威势之下,个人的力量显得那般的渺小,即便是武功绝世,此时,也只能亡命奔逃!
当水浪一路狂啸着轰然涌来时,云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片凄然:终究还是自己没用啊,没有能达成她的期望,青山村,毁了......
静静地站在树下,看着奔涌过来近在咫尺的洪流,云屹缓缓闭上了眼睛。黑衣人说得没错,他的左腿此时已经毫无知觉,即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是...心中装着的那个人,真的好舍不得...
洪水一路肆虐,浪声滔天,在那震天的巨响之中,隐约夹杂着绝望的呼喊声,求救声和悲鸣声,有男有女,有老亦有少。只是很快都被洪水声压过,最终再无一丝声息,洪水过后,整个青山村,一片死寂。
夜幕降临,凄冷的月光洒下,朦胧的月影中,树木倾倒,残垣颓废。
“呱——”
忽而从夜空中传来一声老鸹的嘶鸣,悠远孤寂,凄厉哀绝,更是将这灾后的村庄渲染得一如鬼域。
村口的大槐树一样没能逃过这一场劫难。繁盛如华盖的树冠,被洪水冲刮得七零八落,粗逾石碾的树身斜卧于泥泞中,露出下面盘结虬劲的根部,在树根下那圆形的泥坑里还留有一汪河水,映照着天上清冷的月色看起来格外凄凉。
一个纤瘦的身影缓缓靠近了村庄,月光倾泻在她身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似是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那身影刚刚踉跄着走到大槐树旁,便脚下一软,摔坐在泥水里,上半身趴伏于树干之上,久久不再动弹,如同是一抹孤魂,没有一丝生气...
月亮一点一点爬上了半空,今日是十五,大如银盘的明月显得格外地皎洁圆满。
“今晚的月亮...好圆...”慢慢抬起头看向天空,叶云菲似是梦呓一般轻声的低喃着,“大家怎么都不出来赏月呢?”转动着脑袋,目光茫然地扫视了一遍村庄,“怎么都不出来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干活都累了,早早歇息了吧。对,一定是这样!我也该回去了,大娘和小屹一定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嗯,回家去,该吃饭了。”
勉强支撑着身体从泥水里面站起来,叶云菲如同梦游一般正要转身挪动步子,突然脚下一绊,踢到了树干上面的一件物事。“这是......”
一柄幽蓝色的飞镖斜插在树干正中,锋刃已经入木大半,被叶云菲踢到了柄部,也只是引起一阵急促的颤动,镖身不曾移动分毫!而在镖刃的中部,穿插着一块浸血的细布,与云屹身上的一般无二。
叶云菲的双眸终于一点点瞪大,就像是被人突然从美梦之中惊醒一般,脸上的神色骤然惨变,最终哭吼出声:“那帮畜生!”
再一次跌坐在地上,她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那些畜生,他们...居然还派了人在这里劫杀...小屹他......叶云菲不敢再想下去了。
原本还自我安慰地想着,云屹没有及时来接自己,或许是因为要救的乡亲们太多,所以耽误了,可现在看来,他只怕根本就没来得及见到乡亲们,就已经被那些畜生拦在了这里。
“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少年温润的话语似乎还在耳畔回响,说这话时,他脸上的酒窝微微漾起,就像那初升的朝阳,温暖而饱含着无限希望。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没了?
“对不起,小屹。”无限的悔恨升上心头,想起往日与云屹相处的点点滴滴,叶云菲的心里竟似被割掉了一块一般,痛至无法忍受。“对不起...”泪水不可抑制地奔涌而出。他本可以独自逃走的,即便带上云大娘应该也还来得及。只是,为了帮自己去报信,他不得不与那些劫杀者正面硬碰,最终......
“对不起小屹,我不该让你来,不该让你来的...”往日里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叶云菲突然间发现,她对于云屹竟已是那般依赖。生活中的处处照顾,无聊时的有意逗趣,危险时的暗中守护,若非有他,这陌生的世界,自己又怎么能活得这般安然自在。那清朗如月的少年竟已在不觉间刻入了自己心底深处。只是,这明悟来的却太晚了一些。
“小屹...你在哪里...”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叶云菲再一次聚起身上余力,向着村子的西头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