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骆希的脖子能小幅度地动了,视力也恢复清晰。
身处的地方是间旧厂房的模样,面积不大,破败凋零,墙灰斑驳脱落,巨大的「拆」字是红黑色的,仿佛干涸氧化的血液。
窗外的天亮着,还是白天,太阳被灰黄的云遮挡,看不见爬升的高度。
厂子被光秃秃的树包围,老鸹成群,叫声空旷凄凉,看来附近没什么建筑物。
她被绑在一张木椅上,稍微挪一下身子,都能听见木头吱呀声,但凭她目前的状态还是无法挣脱。
高书文在她右侧,坐在普通轮椅上低垂着头,手腕被扎带与椅子把手绑在一起。
真过分啊,知道他的脚就算是不绑,也动弹不得。
面前的空地燃起一火堆,严井正往火里添干柴,火星绽爆开脆响,摇晃的火苗扭曲了男人的面容。
喉咙好似黏着吸血水蛭,骆希艰难开口:“……严伯,为什么?”
严井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上的枯柴丢到一旁。
他拿了瓶矿泉水走到骆希面前,半蹲着打开瓶盖,答非所问:“太太,先喝口水吧。”
骆希嘴唇发干,但依然撇开头,死死瞪着严井。
“水没下药,放心吧。”
严井仰起脸,没接触嘴地喝了口水,示意这水是安全的:“喝吧,之后可能还要在这儿呆很久。”
许久后,骆希才点了头:“那严伯,你帮我松绑吧?”
严井摇头,将倾斜的水瓶凑到她的嘴边:“就这么喝。”
之后骆希旁敲侧击,严井都不再开口,走回火堆顾火。
高书文慢慢清醒过来,试图挣脱手腕的禁锢,发现动作稍微大一点,这轮椅就会晃得厉害。
他的心率开始飙涨,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毕露。
骆希赶紧劝他:“书文,你先冷静下来,控制好你的呼吸!”
高书文急喘声浑浊,鼓起的眼珠子像躺在蒸锅上的红杉鱼,他对着严井破口大骂,口沫横飞:“跟了我这么多年,养条狼都总该养熟了!为什么偏偏是你背叛我!”
他防了许多人,包括骆希,但没料到,最终先出手的,竟然是勤勤恳恳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严!
几年前的严井还能背着他上万福寺,高书文信任他,是这几年严井总有腰酸背疼,高书文才让保镖代替他。
“你为了多少钱出卖我?!你回答我啊!”
任由高书文咆哮声在空旷厂房里回荡,严井依然沉默不言,他坐在火旁,手里的长树枝从地狱业火里拨拉出猩红火星。
铁门哐啷啷响起,有俩人疾步走了进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人脸上都带着蒙面头套。
高书文敛起暴怒,只剩胸膛还起伏着,眼露凶光,直接问两名绑匪:“不要废话,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老鼠和肥猪面面相觑,怎么被绑的人气场还那么大?一上来就问价码的?
肥猪扫了一眼木椅上的女人,豆大般的眼睛里透露些许淫邪,他看回高书文:“你们两个人,怎么也得……也得要个……”
他欲言又止,本来和老鼠商量好了,绑了高太太,索要一千万,但这会多了个高老板,怎么也得要个叁千万吧?
“操,你一边去,结结巴巴的!”老鼠踢了一脚肥猪,接着他的话说:“高老板,我们求财而已,您公司市值两千亿,一口价,我们就要个四千万,不算过分吧?”
高书文嗤笑,还一口价,网购呢这是?
“四千万现金?喂,那边那个胖子,你有多重?”
肥猪突然被点名,想了几秒,才回答:“差不多两百公斤……”
“四千万的现金比两个你都还重,你们要怎么拿?要怎么逃?银行一下子要取款这么大额的数目,要走多少手续你们了解过没有?”
两人被他抛出的一个个问题打懵了脑袋,高书文继续说:“我现在能立即拿出来两千万,实打实的钞票,还能再配辆车给你们逃跑用,我也不会报警和追究。”
肥猪猛地看向老鼠,老鼠也瞪大眼睛,四千万自然是含了砍价的余地,虽然两千万少了整整一半,但已经比他们原先的目标多了一倍,而且高老板提出的条件太吸引了。
“但我有条件。”
高书文半眯着眼,眼神不耐狂妄,仿佛眼前只是两团恶臭的垃圾。
“你们得把背后的人供出来。”
老鼠冷静了一些,语气怀疑:“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高书文往骆希方向扬扬下巴:“你问问我太太,也可以问问司机,我定期都会从银行拿出一笔现金,来去都是他开的车。”
老鼠转头看严井,严井点了点头。
“那你要怎么保证,之后会放我们走?”肥猪问。
“两位说了只是求财,而我们只是求平安。”
说话的是骆希,声音柔软似棉花,却没有一个音是发颤的:“既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尽量用钱解决吧。”
老鼠拉着肥猪走到一边,两人窸窸窣窣商量了一会,老鼠决定还是给“朱老板”打个电话。
“你留在这看着,也看紧那个司机,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对肥猪说。
“知道了。”
沉佳昌在离高宅门口还有几百米的位置急刹了车,轮胎在地面磨出了白烟。
他骂了声操,才接起电话:“说话。”
老鼠站在废厂外的一棵歪脖子树下,室外冷得他直哆嗦:“朱老板,高先生和高太太都醒了。”
“他们说什么了吗?”
“嗯,高先生说,可以给我们两千万现金,还能……”老鼠将高书文说的话转述一次,除了他最后提出的条件。
手指把方向盘捏得死紧,沉佳昌冷笑,问:“高先生这么好心?有没有让你们拿什么东西去换?”
他了解高书文,虽然会用钱解决问题,但这钱必须花得值,不可能白白丢进咸水海。
老鼠一时怔愣,支支吾吾:“没、没有啊……”
“我猜猜看啊,高先生有没有让你们供出幕后主使是谁?”沉佳昌看向不远处的高宅,眼里闪过狠戾。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实话告诉你们吧,高家少爷已经报警了。”
老鼠一下子炸了毛:“什么?!我们都还没联系家属呢!”
“估计是高先生身边的保镖跑回高家报告了。”
“那、那怎么办啊朱老板!”
“而且高先生那人说的话,你别那么容易相信。他是有钱,但有那么容易就给你们吗?”
沉佳昌呵笑了几声:“说是给你们送钱,怎么知道,不是送来警察把你们给逮走呢?他说什么你就信了?怎么那么天真啊?”
老鼠就是根墙头草,几句话就站在“朱老板”这边:“操他妈的!我就知道没这么大的馅饼!”
“一时半会他们找不到你们的,这样吧,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们一笔钱了吗?我再给你们一笔,是没有高先生的两千万多,但也够你们花好一阵子,拿了就离开这吧。”
“朱老板,那你的条件呢?”老鼠也学聪明了。
沉佳昌摸了烟盒,点了支烟,狠吸一口,再吐出。
白烟雾中,通红的倒叁角眼好似准备反扑狮子的恶狼。
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你知道吗?高先生是有心脏病的,你们可不要让他受到太大刺激了。”
老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皱起眉头,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刺激?”
“例如,高太太受到些什么伤害?”沉佳昌说。
————作者的废话————
连同昨天的份一起,二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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