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里有一片桃林,十里桃花、灼灼芳华,风吹桃花,卷起一阵花雨,勾出一个粉色的倩影,只观背影,便知她是怎样一个绝艳的女子。
然后在睡梦中她觉得肚子一阵痉挛,要生了。
彼时皇上正在养心殿逮着一帮办事不利的手下挨个骂,从十六岁的小太监到六十岁的大臣,一个都没幸免,骂一遍后不解气,再重新骂过,这是从小年夜便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场景,大家初初被骂时,老脸小脸的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都骂皮实了,低着头任你骂,然后趁着皇上歇口气的时候,来上一句,皇上恕罪,臣(奴才)等知罪了。
前朝后宫也都是有联系的,皇上这般反常是从贵妃宫里出来后就这样的,据一些外八路的钉子汇报说有听到二人吵架,约是为了那林姑娘的事,至于具体内容,自然是没人清楚的。
有了这个影子,大家伙儿便开始编了,说贵妃仗着自己受宠,不许皇上将那汉家女子领进宫来,有恃宠而骄、撵酸吃醋嫌疑,再加上她素来说话直来直去,句句不离宫规不离祖宗家法,皇上终于恼了,非但将那林常在带进宫,还因此冷了贵妃。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主,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哪管旧人哭啊。
至于皇上为何肝火这么大,大家大胆猜测,一来是慧贵妃好像不行了,太医一天三遍的传,只怕没几日了,到底是府邸的老人,皇上心急上火也是应该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
二来,贵妃含恨在心,私下里让人将那林姑娘灭口,结果被皇上抓个正着,若不是念在她是六阿哥生母又即将临产的份上,肯定是要重罚的,就这也没轻了,直接给禁足了,还封了承乾宫,不许人去探视。
三来,听闻皇后因着那林常在的事也被气病了,皇后掌管后宫所有事物,可皇上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将人领进宫了,这不仅打了皇后作为嫡妻的脸子,也扫了她作为皇后的面子。
这年节里的,一桩桩的烦心事儿,皇上心情能好喽?
皇上心情不好,大家最好低调做人,否则被贬被罚的那是好的,丢出去乱棍打死的也不是没有,连和亲王这种皮赖赖的人都安分了,门脸大,有路子的还能告几天病假歇歇耳朵,没路子的就只能低头被骂。
“和亲王,你说你堂堂一王爷,怎么尽干这些与民夺利的事……”弘历怒吼一声,丢了个折子砸到和亲王身上。
“臣弟惶恐,以后不敢了,”老哥不高兴,这姿态必须低着。
“皇上,承乾宫的浣株求见,”
就见皇上脸上一喜,瞬间又敛去,“你们都下去吧,”
“嗻,”一干人鱼串儿地步伐稳健地退下了。
“传浣株进来,”声音还算稳重,只是眉心蹙了起来。
待人进来后,脸更沉了,“浣株,你不在承乾宫伺候你主子,来这作甚,”快说,是你主子叫你来的。
就见浣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皇上的话,主子未时开始阵痛,这会儿宫颈才开两指,已经痛的把嘴唇都咬破了,手臂上也咬出了好几个血印子,万岁爷您是知道,主子是那么怕疼的人,若不是真的疼极了,哪会做出咬自己手臂的事,奴婢位轻言微,不知道主子是如何恼了万岁爷,可奴婢知道主子心里是想见您的,奴婢求您了,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您去看看主子吧,让她有个可以生下去的勇气,”
“贵妃要生了,怎么没人来报,”
这让人怎么说,你骂人骂的正酣畅时,谁敢打搅啊。
不过,皇上也没等人回,大步流星地出养心丹去承乾宫了。
因还没到生的时候,这会儿喜宝在容嬷嬷的搀扶下在产房内走着,多走动,有助于开产道,见他来,由着容嬷嬷扶着,福了福身说,“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这个时候还管这些虚礼作甚,”
弘历走过去将她扶起,却她白嫩的脸上,嘴唇红艳艳的,手摸上去,就听她冷呲一声,心疼万分,“疼么?”
“不疼,”比起阵痛,这点痛算什么。
忽地又一阵痛,喜宝抽了一口冷气,抬起手腕就要咬,被一旁的容嬷嬷拦住,“主子,您咬嬷嬷吧,您咬嬷嬷吧,”
弘历一看,她手腕上已经咬了好几个口牙出来,白嫩的肌理衬的那口牙血糊糊的,他心里过不得了,“怎地这么狠心,就不知道疼么?”上次他来时,她都已经生了,这过程他自然也没瞧见,后来,光盼着她能醒来,其他的也就没在意。
“就是因为太疼了,只有胳膊疼了,肚子上的疼才会减轻一些,”苍白着小脸,甚是虚弱。
“太医呢?太医怎么说,就不会开些助产的药来,”
“回万岁爷的话,已经去熬了,”容嬷嬷说。
又是一阵紧疼,喜宝抬起手臂就要咬,被弘历拦住,一把横搂着带进怀中,“宝儿,你咬朕,你咬朕,好不好,”
喜宝抱着肚子,无力地说,“咬你不顶用,皇上,您日理万机的,这会儿离生还早,你先去忙吧,等生了后,臣妾会让嬷嬷去通知你的,到时候你再来看小公主,”
“宝儿,朕错了,你别撵朕,现在没有任何事比你重要,别跟朕置气了好不好,”他后悔了,气哄哄地说完那些话后就后悔了,回到养心殿心绪平复后回想过去,贵妃嗔时、怒时、骄时、嗲时、哭时、闹时……那般的活灵活现,犹在眼前。
比后宫任何女人的情绪都真实,他能感受的到,她在自己眼前所呈现的都是最真实的一面,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后宫就没有女人是真的爱他了,这么一想,就想回来跟她和好,可作为皇上拉不下那个脸面,降不下那个自尊心,就这么耗着,等她给自己一个软乎。
他倒是埋怨过高氏误导他来着,可高氏的病重却是真的,估计也没多少时日了,自然他是不会怪自己的,皇上没有错,有错那也是别人的错,然后就是那林雪吟,你不是想进宫么?好!就让你进宫,让你一辈子老死在宫里,正好,也将贵妃的风头转移转移,毕竟快要生产了,不能再被人坑了。
又怕她情绪激动对身子不好,犹豫着要不要服个软,哪曾想她这么沉得住气,该吃吃该睡睡,该问孩子功课问孩子功课,一点都不影响,不由得心里又郁闷上了,闹了一出又一出,将整个后宫前朝的水都搅合混了,却仍没等来她的软台阶。
到头来,服软的还是他!
“谁跟你置气,反正我不爱你,也不在乎你,都不爱不在乎了,干嘛跟你置气,”喜宝一脸淡漠地说,“皇上不也说了么,会将自己的爱给值得你爱的人,臣妾瞧着,颖妃和令嫔都是值得你爱的人,新来的那个林常在更是,”
弘历这次是真的心疼了,“宝儿,你明知朕的心,朕的心里只有你,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气恼下说出口的,朕这些日子一直后悔来着,是你总不给朕台阶下,但凡你软乎一次……”
喜宝直勾勾地看他,鼻子一酸,小泪儿就下来了,“我就不给你台阶下,你说那些话字字戳我心窝上,疼的刺啦啦的,你还让我给你台阶下,想的美,”
弘历觉得他这辈子可以跟任何女人撂脸子,耍横,却独独不能跟这个女人横,横不过,闹一次,心疼一次,“好好好,你不给朕台阶下,朕自己个找台阶下,朕自己下,朕没想得美,朕就光想你了,”
真想,一想到她,心就疼的刺刺啦啦的……
方才浣株那‘扑通’一跪,他就觉得好像天都黑了,当时就一个念头,只要她没事,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们母女双全,便是不爱,真不爱,他也认了,谁叫他爱惨了她呢?
他这态度一放低,喜宝也不端着了,更何况她真的疼的很,眼泪簌簌落下,“爷,我疼,真的好疼,”
“爷知道,爷知道,”弘历这心啊,哇疼哇疼的,恨不得揪出来给她,抱到怀中,哄着。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永远没法体会这种痛,永远没法,”喜宝疼的脾气也收不住了,一张小脸白惨惨的,那么娇弱,那么纯美。
“这种痛朕或许体会不到,可有一种痛朕却是体会过的,那就是失去你的痛,生不如死,朕不想再经历一次,”
“弘历,我不是不吃醋,不是不在意,我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伤了肝火动了胎气,我不想再经历那种痛,我不想跟你生离死别,我不想看着你为我哀伤,想对你说我也爱你,不想离开你时,却发现怎么努力都没法触摸到你,那种恐惧,那种绝望我不想再来一次,”
“宝宝……”弘历的声音是颤抖的。
喜宝回应他的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轻吻,很轻,一触即离的那种,可是弘历却觉得一颗红心要跃出胸膛般,很想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却被喜宝捂住嘴,“你以后再因着谁的话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就把所有台阶都断了,让你只有想的份,”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弘历笑了,他真的觉得圆满了。
他发现说话可以缓解喜宝的痛,转移她的注意力,便一直跟她说话,天南海北地聊着。
戌时三刻,喜宝顺产生下一个小公主,行六,满语名叫松格里色克图哈宜呼,意思是优雅灵透袅娜多姿的传家宝,这个名字早早地就被弘历取好了。
喜宝觉得挺囧的,这么长的名字谁能记得住,便直接叫后面一个字,呼呼。
弘历觉得他家贵妃起名也真是囧,四阿哥叫噜噜,六阿哥叫嘟嘟,小女儿叫呼呼,合着都是猪啊,想想结合喜宝给他说的梦境,起了个汉名,叫颜朵,小名朵朵!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是我起名无能!
如果这个文不是贴着还珠同人的标签话,到这儿差不多就可以完结了,后面丢几章番外交代一下也就可以完结了,可是,我一时手抽放在了同人文这儿,那么我还得再写几章交代一下。
但是,我再重申一遍,还珠就是来打酱油的,当时开这文时,也是被新还珠雷到了,但是偶满打满地也就看了五集,还是给我妹看孩子时有一眼每一眼看的。
当时看着是气氛,但是现在那种感觉没了,让我再去看找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只能从喜宝的角度写小燕子她们,稍作一提的那种,不会从她们的角度去描述的,那什么出宫啊,私底下的感情啊,我都不会细写的。
到时候出来后,你们别说我是敷衍啊!
不过,保证是大家从没写过的角度,绝对不会太黑,或者太虐几人的。
第74章 交代(一)
六格格洗三时,弘历丢了一只金凤钗子当添盆,这只金凤嵌一等东珠五颗,内无光七颗,碎小正珠二十五颗,内乌拉正珠二颗,重八两六钱,众人惊,要知道后妃戴饰品皆是按品级来的,镶嵌五颗东珠的金凤钗是嫡女的规格,皇上这一举动,是打算将六格格过养在皇后名下。
这过养和抱养是不同的,过养是要改玉牌的,相当于六格格是皇后生的,连同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等着皇上传旨时,却没了下文。
就在大家拿捏不准皇上的用意时,就见他凑头过去看收生姥姥怀里仅有三天大的六格格,一脸喜色地夸赞道,“朕的小公主可真俊,”
是俊,粉颜雪肌的,自她下生被嬷嬷包在棉褥里被抱出来时,那皮肤就跟桃花瓣做的一样,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