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的是跟吴存礼不对付或者盼着他落网的人,为了讨好皇上,愣是将人给救了回来,然后巴巴地送到了驿站。
林雪吟手上不仅有他的亲笔字画,且还携着她的崽子,这事吧,咳……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太后、皇后、喜宝交代呢?最主要的是喜宝,按说他是皇上,宠信个把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回怎么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尤其喜宝又身怀有孕,正值生产,万一气到了,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正千方百计地想怎么藏着掖着瞒过她时,就听颖妃领着一帮宫妃将这事儿给捅开了,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他坐不住,颠颠了来到了承乾宫。
还以为会遇到一副美人哭泣图呢?就见喜宝正呼呼睡的憨香,脸上干干净净地不像哭睡着的样,他为这事在养心殿窝了几天,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香的,这会儿也真是有点困了,爬上床,从后面搂过大肚子贵妃,跟着睡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喜宝饿醒了,见旁边睡着人,懒糊糊地支使他道,“你容嬷嬷给我端碗燕窝粥来,”
“嗳,”弘历理亏,不敢有二话,起身去叫容嬷嬷了,看着她喝了一碗燕窝粥、吃了一碟子花蜜糕和山楂糕后,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孩子们的学习情况和生活趣事,说到好玩的地方,还笑出了声,一点伤感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她不知道有个林姑娘,仿佛那些妃嫔没来借机刺激她一般。
这让弘历的心忐忐忑忑,挺不是滋味的。
又听她说起大格格,说大格格毕竟不是从小生活在宫里的格格,若是住进公主所,难免会觉得寂闷,憋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不若就住在承乾宫偏殿,以后小公主下生后,还能帮着照顾点。
弘历说好,喜宝又说起她的小白,说狼还是要在野外生活才有狼性的,等下次去寺庙还愿时,就顺便带它去放生吧!
弘历说好,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两盏茶下去后,弘历砸吧着嘴儿小心翼翼地问,“宝儿,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么?”
“问什么?”
“那个林雪吟,你就不想知道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么?”
“方才听颖妃她们说了一些,说林姑娘为恶棍逼迫,皇上出手相救,林姑娘为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皇上怜其家世可怜,又见她孤身一人无所去从,便将她带在了身边,林姑娘的画像我也是瞧过的,确是个美人儿,皇上何时将人接进宫啊,只是听说她是个汉人,满汉不得通婚,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过,皇上既然喜欢,也不是没有办法,找个满人认下也是可以的,”
弘历几度张嘴,想跟她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又听她说“皇上既然喜欢,也不是没有办法,找个满人认下也是可以的”时候,心里没有来的一阵郁闷,再看她,一脸淡淡然的,跟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吃烤乳鸽’一样平和时,这股郁闷就爆满整个胸腔,想发泄又不知从何发泄,憋屈的不行。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骚乱,他怒吼道,“殿外噪噪什么呢?”
吴书来进来,“回皇上,储秀宫来人急报,说慧妃吐血了,”
“吐血了宣太医啊,跟朕说,朕能治啊,”几暴躁的样。
“皇上,慧姐姐吐血了,您还是去瞧瞧吧,”吐血二字咬的极重。
弘历的神智被唤醒了几分,“吐血了?”他是知道慧妃旧病复发的,太医也说了,她这身子……
“朕去看看,你……你去院里溜达消了食再睡,”
“知道了,快去吧,”
弘历深深地看她一眼,动动嘴皮,终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到了储秀宫,他叫过太医先问了一下慧妃的病情,得到结果是一个个的一脸为难,问急了,只说慧妃这病还需静养为主,言下之意,就是拖日子呗。
走进暖阁,宫人去了屏风后,露出慧妃一张娇弱的病颜,这几年宫里新人不断,高氏的容貌在后妃中不算是顶好的,喜宝不用说了,不是一个款儿的,同款儿的嘉妃、颖妃、令嫔、婉嫔样貌也都是不差的,真论起来,颖妃比她长得好,令嫔、婉嫔比她年轻,可既然能成为众人模仿的鼻祖自然有她的长处。
她的书香之气是几代传承下来的,岂是那些西贝货能模仿得了的,她的文采是货真价实的,岂是几首曲子几首诗能体现出来的,她的不足之症使得她从小体弱,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病态美岂是别人装能装出来的,装出来的西子捧心很容易就成了东施效颦。
只是她的美好因她的仇恨而扭曲,她的才气因她的争宠而失了灵气,她的病态美因为她的妒忌而没那么纯了。
如今收起所有仇怨,敛去所有憎恨,因着生病,将她的病态美无限释放出来,黛眉微蹙,含水朦烟的双眸泪水连连,整个人仿若江南朦胧的烟雨,美得让人心疼。
刹那间,将弘历所有的怜惜都勾了起来。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
“你都这样了,还拘泥这些礼数作甚,赶紧躺好,”
“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只怕现在也是在拖日子,”
“瞎说什么呢?这种混话怎可乱说,”
慧妃轻轻摇头,眼泪滴滴洒落,“臣妾没混说,这半个月来年少时的画面一幕幕地浮现在臣妾的脑海中,以前听老人说,人将死之后,才会回忆人生……皇上,您让臣妾说吧,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了,臣妾不想带进棺材里,”
这天慧妃说了很多,都是他们以前的点点滴滴,有的连皇上都忘记了,可慧妃不仅记得,连细节都没忘,比如喝茶的碗是什么颜色,绣的荷包儿是什么花色,读的是哪本书,习的是哪个字,吃的是什么菜,喝的是什么水,送的是什么材质的簪子……
慧妃的文采是好的,回忆时,总会适宜地吟上一首诗或引上一些佳句,像是在说话本里的爱情故事,很动听。
那段美好的岁月,弘历为之动容,跟着她的回忆仿佛回到了过去。
慧妃说,皇上,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在见到你第一眼的那一刻,我就深深地爱上你了,爱你让我觉得人生充满了欢乐美满,我告诉自己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你,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爱越深,便越来越不满足。
我最大的期盼就是为你生个属于咱们的孩子,那样便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从孩子的身上感受你的温情,我想我会非常非常疼爱他,因为他是你的骨血,我们的骨血,延续我们的生命,我对你的爱。
可是,我终是没那个福气。
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待我走后,请您将五阿哥和五格格由贵妃教养。
弘历本能地皱眉,两人不合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慧妃说:皇上您就当臣妾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暮然回首,才发现贵妃的确值得你爱,她比我们都豁达、善良,她干净,手是干净的,心是干净的,眼睛是干净的,只有她会真心善待孩子。
曾听祖父说过这么一句话,不争,元气不伤不畏,慧灼闪光;不怒,百神和畅不忧,心地清凉;不求,不卑不亢不执,可圆可方;不贪,便是富贵不苟,何惧君王。
回头看看,后宫妃嫔里,有一个算一个,只有她做到了。
从储秀宫出来,皇上的脑子里总是回想慧妃最后那段话:不争,元气不伤不畏,慧灼闪光;不怒,百神和畅不忧,心地清凉;不求,不卑不亢不执,可圆可方;不贪,便是富贵不苟,何惧君王。
从而引申了他自己的见解,无爱才无欲,无欲才无求,无求才不争,不争才会豁达、善良、干净。
是啊,干净,后宫女人或多或少地都沾了鲜血,只有她没有在暗地里向任何人出过手,从来都是明面上制你个大不敬。
贵妃不爱他,因为不爱,所以她才会如此淡然处之。
这个结论让帝王的自尊心受不了,什么东西怦然轰塔了,他急急地朝承乾宫走去,进了暖阁,见了人后,将人捉住,“宝儿,你爱朕么?”
“皇上,你怎么了?”喜宝一脸狐疑。
“朕问你,你爱朕么?”
喜宝皱眉,弘历忽而惨笑,“你不爱朕,你若爱朕,你为什么可以忍受那么多女人分享朕,你不爱朕,你若爱朕,你怎么可以那么平和地跟朕说,‘林姑娘的画像我也是瞧过的,确是个美人儿,皇上何时将人接进宫啊,只是听说她是个汉人,满汉不得通婚,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过,皇上既然喜欢,也不是没有办法,找个满人认下也是可以的’,你不爱朕,你若爱朕,怎么会将朕和别人的儿子当自己亲儿子疼,你若爱朕,你怎么可以做到不妒不忌,不恨不恼,这些都说明你不爱朕,你不爱朕,”
喜宝勾唇,笑了,当真好记性,好文采,好排比……
弘历因她的笑而癫狂了,“既然你不爱朕,朕也没必要将爱浪费在你身上,朕会将自己的爱给值得我爱的人,”
吼完这句话,甩袖子走人了。
喜宝挺九个月大的肚子,也不好去追,挑挑眉,随他去!死过一次的人总比别人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当晚,皇上宿在了慧妃那,连宿五夜后,就颖妃、嘉妃、纯妃那儿轮,去的最多的还是颖妃和令嫔那。
作者有话要说:咱这点存稿都发了,明天要写新文《烟花笑,美人蕉》
第73章 小公主
大年初五,慧妃教养五阿哥有功,特晋封为慧贵妃,因其自小教养五格格,二人母女情深,如今她病卧床榻,九格格自请到床前孝敬,皇上恩准。
年初六,册封拜唐阿佛音之女为林常在,至于这林常在的真正身份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林常在也真是个美人儿,瓜子脸,樱桃小口桃花腮,肤如凝脂,好似一块经过精雕细琢的璞玉,精美的不行,尤其那双眼睛,顾盼生姿,跟说话一般,水汪汪的勾人。
这样的美人儿别说男人见了,就是女人见了,也要酥了骨,若是那小细腰一扭,柔柔地叫一声,“皇上,”啧啧啧……光想想就够香艳的。
有人拿她跟贵妃比,还真不好比,只能说两人都是美人,但美的各有不同,贵妃冷艳、高贵,这两年越发的芳华四射、灼灼逼人,逼着皇后、慧妃都不敢在她跟前走亲民路线,玩儿节俭、素朴,就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陪衬。
也难怪几年来皇上专宠如斯。
林常在嘛,娇美、婉约,水一般的江南女子,两人就是大家贵女和水乡碧柳的区别,前者高高在上,不可亵玩,后者柔媚轻软,最适合用来呵护、宠溺,老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且那林常在年方才二八,胜在年轻啊,这才进宫几日,就被皇上赏赐几回了,将她安排在永和宫的侧殿住,下令不许人去打搅。
这些事儿,自然有的是人想让喜宝知道,只是她产期将至,要养好身子待产才是正经。
乾隆九年农历正月十五,喜宝午睡时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