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怪人正蹲地上带着赖皮吃压缩饼干呢,二毛子要过来一块,掰成了五六部分。
完整的压缩饼干上,是印着一个大五角星图案的,她将印着图案的部分打乱顺序,重新汇聚到了一起。
这样,原先图案的五个角分散开来,怎么也看不出五角星的模样了。
“咱们是站在了被打乱的拼图上,碎片、冰山、车身、还有禁地入口的地面,是分别处在不同的饼干块儿上咱们从其中一块走到另一块上时,这个拼图又打乱了顺序,我们所走过的板块,和前方即将踏入的板块,是随机性的刚才看到车子碎片的那两回咱们并没有没有原地打转,只是第一块拼图两次移动到了我们的前方”小王爷一拍锃亮的大脑门,赶紧把雪地车推开,远离了冰山,“它们现在肯定也在移动”
总算不是神神乎乎的鬼打墙,可是我看到,这样把饼干块儿胡乱凑在一起,块与块之间露出了不少缝隙,根本对不上号。
“我一路上没注意到哪里有裂缝,这里感觉上始终是一块完整的地面,怎么才能知道边缘在哪里”我疑惑道。
“你忘了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了,这里是找不到边缘的。”二毛笑笑,用了一点点力气,硬是把不对应的饼干往一块儿挤压。这样,就算每块的外层轮廓拼接不到一起,可受到了外力的作用,边缘的那些毛糙断层,还是会两两融合,互补空间,掉落出一些渣滓,重又变成了一个略小一些的整个饼干块。
“懂”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打乱了顺序,再以减小边缘面积为代价,重新拼出了另一块图案混乱、但没有任何间隙的完整饼干
我们差不多弄懂了她的意思,可马上就犯起愁来,按照这个想法,我们无论从哪个方向走、跟不跟雪橇狗走,前路都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中的,说不定大家现在还站在一起,过一会儿就随着脚下的板块分散到其他区域去了
大家有些不知所措,我们能听到冰层挤压的嗡鸣声,可察觉不到它会改变哪一个板块,我们甚至连板块的边缘都找不到。
阿日族的禁地的确是该禁止入内,板块移动和组合具有随机性,我们不是神,谁都琢磨不透彻自然的规律,贸然闯进来,八成是会被困在这里,永远走不出去了。
在每个人木头桩子似的呆站间,我们终于可以看出来,成片的雪地车残骸的确是距离我们愈来愈远了,而一块矗立着低矮冰山的板块,也在冰层摩擦声中,一点点的取代了它的位置。
既然赖皮在某些路面会兴奋的狂奔,而在这里却步伐犹豫了,这说明林医生来过这儿,却没有途径过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也就是说,在禁地的拼图中,我们会重复走过某些路面,却还有一些没踏足过。
如果带着赖皮走到了其他的新冰层上去,说不定它又闻到了什么,又会撒丫子狂奔起来,可问题就是,我们得想出一个法子,必须避免在不停变动的禁地里迷路,也得避免再次走上回头路。
慢吞吞挪动了几步,禁地拼图又变换了,我看到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冰面上,赫然横卧着一具脏兮兮的斑驳尸体
好在它有皮毛,不可能是人类。
大概是温度原因,它几乎没怎么腐烂,但是它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罪,一层皮紧紧的包裹在突出的骨头上,我觉得它在死前,身上是一丁点儿脂肪都没有了。
二毛说看那骨架的大小,应该是误入禁地的一只北极熊。
我看着它,脚底发凉的觉得,连这种生活在北极的霸主都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一个什么参照物、什么辅助工具都没有的人类闯进了这里,会不会也得一直在拼图的迷宫里打转,直到他筋疲力尽的死去
那林医生呢他该不是想走却走不出去了吧
大家尝试着呼喊了几声,发现这些不算巍峨的冰山挺吸音的,声音根本传递不了多远,我们能做的,只有地毯式的搜索了。
怎么才能找全禁地里的每一块拼板呢耗子哥找到了一个挺不错的方法
这里的地面覆盖着一层轻薄的冰雪混合物,我们的重量不够,脚印很浅,很难留下什么足迹,但小王爷推着的那辆载满了物资的雪地车却重的要死,绝对可以把这层冰雪压按的结结实实的。
回头看我们的身后,是在地面上留下了很明显的车轮轨迹的。
虽然搞不清一个板块的范围有多少,但是禁地里大大小小的冰山没有从中间断裂开过。那我们就假定以一片空地间最近的两座冰山为界限,如果这里出现了车轮痕迹,就说明这块冰层我们走过,接下来我们就牵着赖皮离开这儿,去排查下一块没有车痕的新冰层。
禁地虽然挺大的,但它的范围毕竟有限,我们已经走过了不少道路,至少三分之一的冰面上都有车轱辘痕迹,使用这种排除法,我们可以将搜寻的范围逐渐缩小,如果林医生还在这儿,配合着赖皮,我们总会找到他的
小王爷开着雪地车紧紧跟着怪人和狗,我们其他人分为两拨,一拨选定两座山间的范围,一拨观察着地面有没有车轮印子。大家还不忘了时不时的呼喊几声,还得尽量把步伐保持一致,万一谁掉了队,可就惹了大麻烦了。
禁地的路面并不是处在同一个高度之上的,我们还不太能察觉到,可看着小王爷开车的弧度、听听马达的声音就知道,我们时而走进了弧形坑内,时而登上了低矮的山坡。我们不停的转向、迂回、停驻,却总是能找到没有踏足过的新大陆。
我们已经从禁地边缘,深入中心地带了吧
这儿的空气挺诡异的,我总是觉得眼睛很模糊,远处看不透彻,压抑的狠。因为从地面上一直在升腾着模模糊糊的乳白色雾气,看起来似乎是热浪滚滚的状态,但其实,我他妈都要冻哭了要不是里面穿着紧身绒服,全身贴着发热片,外头还裹着纯皮大衣,这地方压根儿就没法让人类生存
二毛子说,这儿的光照太充足了,冰晶还会把百分之九十的的太阳光二次反射出去,我们看到的“热浪”其实是一种叫做“热霾”的假象。
在模糊的热霾中,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新大陆,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纯白了,就好像这儿的冰雪“变浓了”,它们分化成了几种不同种类的浅蓝色。
这种蓝特别淡,很难被人察觉到,二毛还满在行的,她解释说,地面上的颜色叫做“浅水蓝”,是在白色中倒映了一点点天空的颜色,而冰山的颜色叫做“浅冰蓝”,是多层冰块叠加在一起,倒映出的是有些厚度感的海洋。
就是在这样的柔美色调中,我们也丝毫没有赏心悦目的感觉,因为前方板块不仅带来了色彩,还带来了零零散散的、不同程度烂掉的死尸。
它们中大多是形态各异的北极动物,体积大一些的是熊,身材长一些的是狼,个头特别小的是老鼠或者兔子。
这其中居然也有人类的尸体
我扭过头不敢走进,一是他们蜷缩的姿态太让人揪心,二是我怕在这些人中,会看到林医生冰凉的眼睛。
冬爷和耗子默不作声的一路验着尸,这个比鬼打墙还要可怕的禁地在过去的时光中,不知道究竟困住了多少迷路人,他们的身份有北极土著,也有外国科考队,我不敢去想象他们在死前是怎样的一番挣扎和无助,我只能继续向前走,祈祷着冬爷在验尸的路途上一无所获。
这时高小雅和耗子突然同时的惊叫了一声,我的心一下子缩到了喉咙口上
别不会的
高小雅从我身边跑了出去,我扭头一看,她冲到了一座小冰山的阴影下,蹲在了那里。
“日,别吓人啊看见什么了”冬煌呆了一下,迈过去的脚步很犹豫。
“没事儿,不是他尸体”耗子赶紧拍拍吓得面色铁青的我,“林医生身上的东西掉在那里了。”
高小雅转过脸来,表情很复杂,既有欣慰也有焦虑,她的手里抓着一个藏蓝色的东西,我走进一看,那东西我身上也有啊,那是冬煌小队里全员统一的一只腰挂包
“有东西没”
怪人把挂包抖动了几下,还期望着从里面能掉出什么东西来,结果他伸手一掏,抽出两三根能量棒的包装纸。
“都吃完了一个都没了啊”怪人很失望的闻了闻腰包,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说道,“拉链坏了,挂带的搭扣也掉了,这是被他丢弃下来的。”
“他来过这里,那现在人呢”冬爷往四周扫视了一遍,“附近的尸体都没有他,但是至少他走到这儿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他肯定没死”高小雅激动的热泪盈眶,“还不是时候,他死不了的,我们加快进程”
我稍稍松了口气,那个挂包给了大家不少鼓舞,这个地方的气温虽然低,但好歹有冰山挡住了飓风,林医生活着进入了禁地的中心,吃了几根能量棒,他手里还有抢走的人家阿日族老太太的物资呢,应该能撑过去几天的消耗吧应该是能的
我抬头祈祷了一下上天,跟着队里的人继续地毯式的搜索线索,总归是看到了点儿关于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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