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雅站起身来,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只塑料袋,然后从里面拎出了一件皱巴巴的衬衫。
那件衬衫显然是男式的,她小心的把它展开,然后递到了雪橇犬的脑袋前。
我们马上都明白过来,她和他以前是认识的,那件衣服属于林医生
怪人蹲下去摸了摸狗狗的下巴,让它仔仔细细的把衣服闻了个遍,然后招手示意我们带齐装备,他一撒手,雪橇犬就猛的冲了出去
我们的雪地车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已经不能行驶了,大家便把负重都转移到小王爷那辆上去,只带着一些贴身物件,追逐着林医生的气味撒丫子开始狂奔
这儿是如此的风和日丽,我们虽然那么多人跟着雪橇犬的寻觅走走停停,但大家的脚步踩在永久冰层上,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可是在似乎很遥远的地方,隐隐的又传来了一些嗡鸣和沉闷撞击的声音。
二毛子猜测那是雄性海象躲在北极海底发出来的求偶歌声,在一整年的时间里,他们的繁殖季节只有短暂的春夏几个月,所以在追求雌性的这件事情上,北极生物不得不格外的积极啊
她边说着,边偷偷摸摸瞥了小王爷一眼,我敏感的八卦细胞马上充满了活力,莫非,他俩是有奸情的
可开玩笑归开玩笑,我认为那个奇特的声音应该不是动物能够发出来的吧我们跑得都有点儿浑身冒汗,这禁地的冰山群实在太过于辽阔、太过于错综复杂了,我们忽左忽右的穿梭在群山的夹缝中,没有地图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在哪儿
冬爷的指南针也成了摆设,这里受到北极磁场影响,转盘紊乱的一塌糊涂,而且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世界的最北边了,在这里,我们就等于站在了极点上,所以其实是没有“方向”可言的,因为无论你指向哪里,那个方向都是“南面”。
北纬90度,就意味着前后左右都是南方,原地转一圈,可就等于环球一周了
不过有一条狗在身边,我们大家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至少跟着它,我们肯定能找到点林医生的蛛丝马迹吧
但好景不长,我们满心的期待,被跑在前头的耗子一句“我操”给摔的粉碎,我气喘吁吁的在他身旁停下脚步,伸头一看,也跟着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我们辛苦跑出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原本以为雪橇犬会带着我们穿过冰山群的领地呢,哪想到被二毛子开到报废的那辆黄色雪地车居然又出现在眼前了
“这败家的狗儿完全不着调”二毛一脚踢开了散落在地上的前照灯碎片,“咱们让它玩儿了吧,又绕回来了”
我一看那雪橇犬的反应,它丝毫没有受到原地打转这个思维的影响,还是狂摇着大尾巴,很激动的要朝前面奔跑,如果不是怪人死命按着它,它早就蹿出去了
“高小姐,你那件衣服是不是拿错了确定是林哲宇的吗”冬煌转头问道,“这狗到底是闻着什么东西回来的”
“是他的,味道绝对不会错”高小雅也很急,她把那件衬衫又取出来,想再给雪橇犬嗅一次,“是不是他穿着那个老太太的大衣,把气味覆盖了”
怪人挠了挠狗头,自己也闻了几口那件旧衬衫,便放开它,带领着我们大家满心疑惑的从进入禁地时的那条路,重新追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不知来自何处的奇怪嗡鸣一直伴随着我们。一想到这个地方被称为“禁地”,我心里稍微有些发毛,阿日族所忌讳的,到底是什么这么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啊
“啊呜”
雪橇犬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似乎很委屈的叫声,我一看,它和撒泼邀功时的那种劲头全然不同了,它耷拉着尾巴垂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蹭了蹭怪人的大腿。
“什么情况”
怪人牵着它在周围又试探了一会儿,没想到那狗只是在一片小范围内奔跑了一圈,一反常态的乖乖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怪人看了看周围说道“赖皮说这个地方不存在衬衫上的味道,林医生这个人没从这儿走过”
“开什么玩笑,那刚才它怎么跑那么欢呢”二毛子叉着腰瞪了那个叫“赖皮”的狗狗一眼。
我回忆了一下林医生和我们分开时的情境,猜测道“就算是他穿的大衣没有别人气味,会不会是他身上的味道也变淡了毕竟咱们是从海里跑出来的,在那边又沾染了血污、硫化气体什么的,狗鼻子能分辨出来那么多东西吗”
“你们看那是什么”
冬煌扯嗓子叫嚷了一声,往我们左手边紧跑了几步,然后蹲下去捡起了一大块东西,转身朝我晃了晃。
我一看,那又是一块黄色雪地车的外壳残骸啊
“这里开进来了另一辆发生过车祸的车子”耗子猜测道。
冬煌凑近我们,指了指手里的碎片,那儿烫印着一个数字编号,这证明了这些碎片是属于我们的。因为两辆雪地车是我们从小卷毛留下的那个岛屿租赁过来的,这些编号印在后轮外侧,是独一无二的。
“我的车开的到底有多猛碎片能翻山越岭的嘣过来”二毛子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自豪还是自责。
“反正这绝不是嘣过来,而是从咱们进来以后就掉落在地上的。”冬煌凑近我们,把碎片反过来了一下,那背面还连接着一个比较粗的螺丝,“这东西太重了,飞不了多远。”他又反手指了一下远处“你们看,那边还有一片外壳呢”
我一扭头,的确,反射着太阳光的黄色碎片洒了一地呢,难道说它们长腿了,能自己跟着我们爬过来
“我们会不会又回到原地了”高小雅突然说道,她比划了一下碎片的位置,“我觉得,在我走的时候,这些碎片的就是这么排列在地上的。”
二毛子走过去掰住赖皮的脑袋摇晃着“北极哪儿来的鬼打墙啊不会又被你这狗东西给耍了吧你是阿日族派来的特务”
“可咱们的车子怎么没了”冬煌转动头部扫视了一圈,“谁把车给推走了”
我心里一颤,满地残骸,那车子应该也在旁边啊,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这儿
“本王认为,这里压根儿就不是咱们出发的地方了。”小王爷推着载满了装备的雪地车停在我身后,他指了指侧面的冰山说道,“你们看这虽然散落的东西还是我们的,但这个山不是原先的山了。我记得很清楚,走之前,我的车是靠在山脚这个位置的,行驶了那么久,发动机很烫,当时我在这小山上融化出了一个凹进去的坑。”
他摸了摸平滑的冰壁又说“冰山不带自我愈合的功能,可现在这里没有那个坑,所以这里虽然也有一座山,但山不是原先的山”
大家面面相觑,左前方的雪地车零件还在呢,右后方的山就变了
“愚公移山”我看到他的证据,忍不住浮想联翩道,“有俩很闲的天神,看咱们闯进了禁地,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这里的山给搬起来,置换了一下”
“做梦呢你”
“嘘”
耗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我们别再吵吵了。
大家都闭上了嘴巴,空气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耳边只剩下了一直存在着的奇特嗡鸣声。
这个声音时断时续,很低沉也很有力量,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之后,我们才明确的辨别出它来自我们的四周,来自身边大大小小的冰山里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海象的歌声难道是冰层要裂开”冬煌警惕的站立了起来。
“不对不对”
二毛子摇摇头,伸手在她旁边的冰山上摸了两把,又借了怪人的匕首凿刻了几下地面,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这可能是我爹以前讲过的北极春天特有一个现象,冰山的确是换了,但没有巨人,因为咱们所在的这个禁地,是正在缓慢移动的”
我还没有从她的话里提取出来什么疑点,她便很直爽的接着解释道
“从极夜到极昼,北极的日晒时间不断加长,这里的冰面会融化,汇入世界其他地域的海洋。那这个时候,深海里就会造成不易被人察觉的暗涌,默默的推动着北极的冰雪改变位置。咱们听到的持续摩擦声,是海里的水流在推动脚下路面;短促的闷响,就是两块冰面被挤压到一块儿去了”
“就像你坐在汽车里,如果不看窗外的参照物,你压根儿感觉不到自己正在移动一样,春天的北极并不是静止的。”她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介绍道,“冰盖深处是黑色的深海,海水推动冰川,冰川之间的挤压可以造就冰山,也可以夷平冰山,这种运动、变形和崩塌是北极地形无可避免的成长”
“啰嗦了那么多,你的意思,就是这里的受到了脚底下深海暗流的作用,地形是在改变和移动的”耗子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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