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步伐很犹豫,向周围试探了几次,就在我快要被逼疯、快要紧张到窒息的那一刻,终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大幅度的追过去了,留下一阵玉片的回声萦绕在我耳边。
静静的等了好久好久,我以为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冬煌才小声的呼唤了一句“朝闻道,林医生”
“恩。”
“在。”
他又捏了一把我的手,才放松了一点儿说道“还好,要是走散了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怎么办”原来我后面的这个混蛋是怪人。
“还得打灯走,路上小心点。刚才太突然了,咱们都没有准备,从现在开始,把家伙都拿在手里,再遇到就毁了它,反正咱们出不去也得死在这里”
“应该能出去,我有想法了。”林医生的嗓音在最后面响起,我的希望瞬间又被点燃起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还要好好想一下。”
冬煌的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好好找个山洞吧,只要有办法,咱们就试试看”
我们摸着黑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林医生拧开手电,我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人类真的离不开光明啊
“往没去过的那条路再走走看,我还不能确定。”
林医生往血河后面挥了一下手,我们连连点头,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们给他扶到了怪人的背上,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
迷宫中的小路越来越难走,我几次都险些被地上不平整的晶石绊趴下。冬煌放开我跑到前面找山洞去了,他一松手我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还没下去,两条腿酸软无力,步伐比刚才慢了许多,走了一小段就渐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后颈的汗毛全都不自然的竖了起来,我有种被从后面监视了的感觉。
我的这种感觉是在长年累月的校园生活中练出来的。
学校的自习课上,我要忙着织毛衣、做手工、修闹钟,可恶的班主任总是隔三差五的从后门偷偷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和其他同学的p3一样,我手里的东西一旦被发现,班主任铁定要没收的,所以我对这种背后偷窥的目光特别敏感。每当身体对这种感觉有了反应,我就知道马上大事不妙了。
后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的,班主任不会来这里,那还有谁呢
我心里非常不安,不住的转头向后看去,但光源在前面,我在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
怪人背着林医生健步如飞的跨着步,我追都快追不上了,这样的情形下我明白不会有人关照我的,只得握紧拳头拼命的迈大步子,保持他们两人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
“嘎啦。”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动静,可他们在前面的路口转了弯,光线被带走了,我一阵恐慌连忙戴上自己的头灯,不由自主的又向后瞥了一眼。
强烈的光线照的我眼前一阵发白,我眯着眼睛来适应了一会儿,却隐约看到了一张妖怪的脸。
我靠不是吧
我连眨几下眼,猛然睁开那张和楚王一样的玉面具歪着头盯着我,从远处一个山洞里探出半个身子。
它跟来了
我浑身冰凉,疯了一样往前跑可脚一软又栽回地上,我大声呼喊着冬煌怪人林医生,手脚并用的爬过拐角追上他们,瘫在地上一把抱住怪人的腿,从头到脚都在颤抖着。
怪人立马转过身来,背着林医生,一手拎着我脖子,一手抽出匕首指着后面,慢慢往后退步。
玉片的摩擦声大范围响起,回音让人摸不清它的具体方位,冬煌扯过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一侧的山洞里塞进去,自己又回到怪人旁边给予支援。
我躺在满地的硫磺矿渣上面,再也使不出一点儿力气,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张狰狞的面具。
楚王都死透透冰冰凉了,他老老实实地待在门外,身为他的老婆,这个僵尸是怎么行动起来的它要吃人还是吸魂冬煌怪人怎么才能对付它
我浑身发抖的正胡思乱想着,酸疼的脚踝突然一凉,一股力量捏着我的脚直往后扯。
怪人和其他同伙们都在山洞外迎接僵尸呢,不可能有人再来拉我的腿啊
我支起身往山洞里看了一眼,头灯正照在那张脑海里挥散不去的面具上
它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山洞中,直勾勾盯着我,手里还拉着我的脚
“救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山洞里的回音几乎震破了我自己的耳膜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为什么非得袭击我
我躺在地上兔子蹬鹰一般狂踢过去,两只球鞋都甩飞在它的脸上
那僵尸居然愣了一愣,马上松开我的腿,动作生硬的猛抓自己的妖怪脸
完了,它要暴走了
“幺妹”
冬煌冲进来,显然也吓了一跳,他扛起我就扔出山洞,外面的怪人也一把摔下林医生,奔过来一个飞踹,踩住了抓脸的僵尸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秒钟的功夫,我就从僵尸口中逃脱出来。
它反而这么轻易的就被怪人制服了
这僵尸根本弱不禁风,难道因为它是刘注的夫人,所以在性别上和我想象的凶猛吃人妖怪有很大的区别
怪人双脚踩在它的两条胳膊上,弯下腰用手指勾住那张面具,准备向上掀起。
我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它好像也不过如此啊我挪过去用头灯给怪人照亮着,做好准备欣赏这两千年前的美人面庞。
面具似乎贴合的异常牢固,怪人又加了一根手指才把它挑开。
“妈的”
冬煌气的猛然站起身,狠狠地踢了它一脚
面具后的那张脸满是泪水,咧着嘴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我楞楞的看了半天,也忍不住跟着骂了一句。
那根本不是什么美女僵尸,那是没戴眼镜的眼镜兄
“冬冬你疯了干嘛啊你这是”怪人呸了一口,从他的胳膊上移开体重,赶紧跳下来,“差点杀了你”
“呜呜”
他好像委屈极了,脸上全是面具压按的凹印,鼻涕眼泪顺着沟沟槽槽滴到了闪亮的金缕玉衣上。
我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不住打了个喷嚏,我裹紧衣服吸吸鼻子,和他们一样靠在山洞里,等待着眼镜兄的情绪稳定。
他抽泣了好久,终于勉强平静下来,向我们讲述了这一切的经过
他和我们分开,是想把受伤的冬煌带回来,可刚走到密道中间,却瞥见猴哥站在远处向他挥手。他很奇怪猴哥刚才明明和我们一起,现在怎么跑到他前面去了于是就跟着他穿过密道,一路回到了螭吻的房间。
在房间里,猴哥给他看了天花板上新发现的机关,于是他蹲下举着猴哥,打开了那道铺首锁,他们俩也就毫无准备的掉进了底下的长通道里。
说到这儿,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满是疑惑之色,猴哥明明一直在凤凰石门的这一端呆着呢,他怎么能同时出现在其他地方呢
眼镜擤了把鼻涕,又接着叙述着
他们俩顺着通道爬到尽头,猴哥用尼龙丝控制石门的机关运作,毫不费力的就开了那扇门。但在这个大迷宫中,两人都找不到出路,时间一点点过去,猴哥带着他的行囊悄悄的与眼镜分开了。孤苦伶仃的眼镜找到了一具空心的金缕玉衣,却不小心跌了一跤,碰碎了眼镜和手电。他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也得不到猴哥的回应,绝望地以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金缕玉衣的作用是保持尸身不腐烂,他想给自己留个完整的身体,于是就钻进了玉衣中静静的等死。谁知这玉衣尺寸偏小,又没有活动的关节,他挤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那副面具更是卡在他的脸皮上,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
接着他在等死中就等来了我们,可我们以为他是僵尸,各种躲藏,导致他只能在黑暗中到处摸索,直至再次看到我。
他从山洞里的通道摸过来,想与我们汇合,结果就成了现在险些被怪人干掉的一幕。
怪人努力了半天也无法把他从金缕玉衣中拔出来,玉衣就像捆在他身上一样丝毫没有可以松动的地方。怪人也顾不得可惜了,用匕首割开金线,玉片哗啦啦散落了一地,眼镜这才得以被解放出来。
他的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勒痕,按这套金缕玉衣的尺寸来看,它应该属于一个中等个头的女人反正比我高。
可衣服脱下了,尸体跑哪儿去了
依门口楚王的那种套路来看,夫人下葬时也没死。她爬出棺材,记住墓室里丈夫留下星宿图,翻山越岭追随过来。
当她进入通道的时候,楚王是在笑盈盈的等待着她,还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呢
眼镜兄依旧抹着眼泪感慨着这一路的生死挣扎、艰难险阻,不停地咒骂着猴哥把他骗来,却如此不仁不义。
我们另外三个都一语不发,想不明白猴哥怎么就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分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