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陨落之星

“雏翅？”克莱斯特一怔，“你是说，这匹狼长出了翅膀？”

“是的，陛下，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突变现象，雏翅只是其中比较明显的一个，至于其他比较难以察觉的细微变化，可能还得过一段时间进行了全面的研究之后才能告知您结果。”

克莱斯特点头：“没事的，辛苦你们了。”

国王陛下和他的贴身剑士先行离去之后，古里芬沉重地坐在椅子上，用双手烦躁地在自己的双颊上划着圈圈揉动。

一个学生见状，立马像之前那样，从古里芬教授的背包里掏出一盒卷烟递了过去。

“不了不了，我戒烟一段时间了，搞学术的人必须得爱惜身体。”古里芬摆摆手。

“教授，我有一个问题。”另一名学生则好奇地从幽狼的身后探出头来，“您之前在一篇发表在学术周刊上的，关于古生物爬行种的研究论文上好像有提到过，这种现象似乎非常符合……”

学生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说到最后声音干脆息了下去。

“非常规基因性的不完全龙化现象？”另一个学生插嘴念出了一个专业学术语言。

两个学生不约而同地，小心翼翼而带有试探性地看向古里芬教授，等待着一个在他们的认知里绝对权威的答案。

如果他们的猜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的话，就说明这头狼是真的飘了，居然翅膀硬了，幻想着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古里芬教授的神情变得愈加复杂，沉默了将近一分多钟后，他才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

*

此时此刻，远在深川之域摘星城，得知了格勒之森事件的巴鲁克，也在天梯堡的大殿里焦虑地来回踱步。

前些天，自从摘星城的佣兵回到了城内之后，这个消息就跟炸开了锅似的，马上传遍了整座城，现在就连都天梯堡里那位负责巴鲁克公爵饮食起居的中年胖厨娘都知道了，佣兵们在格勒之森抓到一只大怪狼。

“或许是前兆吧，巴鲁克大人。”站在长桌旁的艾肯拄着拐杖，用苍老的声音道，“昨天晚上腥红之星上又出现了一阵新的沙尘暴，这预示着近段时间会有不太平的事情会发生。”

巴鲁克闭上了眼睛，沉吟着：“你应该还记得，这片森林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吧？”

“当然，格勒之森，诺尔玛克王国境内最辽阔和神秘的森林，也是当年刻耳柏洛斯苏醒的地方。

它从格勒山脉的最高处浴火而生，破空而起的那一刻，岩浆沿着倾斜的山壁一路流淌，山顶的烈火一直烧到天上的云层。

人们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才发现它张开的羽翼早就已经遮蔽住了烈日。”

艾肯徐徐道，像是在讲述一个陈旧的故事:

“当时的前一晚，我还亲眼在星象图上看到了断裂的命运线，那个时候我心想完了，如果诺恩斯之眸的运行轨迹不能重新恢复正常的话，那个秋天，将会成为王国的最后的末日。”

“结果谁能想到，我的曾曾祖父带着昆古尼尔出现了，对吧？”巴鲁克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地笑着。

“是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艾肯点了点头，“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巴鲁克大人？”

艾肯的声音格外庄重:

“此时此刻的我，总在冥冥中有一种预感，就好像历史正在以惊人相似的方式在重演。

当年，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龙类这种神话般的生物存在，然后刻耳柏洛斯出现了。

也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够刺穿龙类坚硬的肌肤和骨骼，于是昆古尼尔从青铜和火焰中应运而生。”

直到最后，刻耳柏洛斯出现了，即使有了昆古尼尔这种世纪级别的武器，也还是没有人相信，人类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去斩下一个龙王的头颅，结果你的曾曾祖父就出现了，亲手改写了人类的历史。

如今，这个世界上依然没有人相信，龙类是一个杀不死也杀不尽的种族，但事实更有可能是，它们是这个世界曾经的主宰，同时也渴望着成为将来的主宰，并且会将之付诸行动，当人类还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沉睡于那些温暖而潮湿的梦境中时。

龙类是一个太过于高傲的种族，而人类恰好相反。

人类的骨子里流淌着一股谦卑低下的血，他们总是不愿意相信，不相信能有命运敢改写他们的历史，就像他们也不相信，自己能拥有与命运抗争的力量一样。”

“艾肯，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巴鲁克顿了顿，“并不是每个人都叫莫里修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昆古尼尔佩在腰间。”

“对了，巴鲁克大人，你之前下达的增税令已经开始实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国库黄金储量应该能达到以往的1.2倍以上。”艾肯道。

“辛苦你们了，不过其实最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在意了很久。”

巴鲁克的脚步忽而停住:“现在有谁还在图拉城里吗？在附近也行，总之，越近越好。”

艾肯思考了一会，“别的还不知道，不过‘牛郎’前段时候刚回图拉城，但他似乎也是教会内最居无定所的人，他这一年走过的城市，也许能比我这辈子听过的还多。”

“牛郎啊……”巴鲁克喃喃着，若有所思。

“巴鲁克大人想必是，不太能够信任牛郎吧？”

“是啊。”巴鲁克点了点头，“牛郎这人能力是挺强的，就是活得太卑微了，他只是为了钱和生存，从来没想过要绝对效忠这种事——说起来，他甚至连‘净魂’仪式都还没有进行过不是么？”

“是的，而且众所周知，他对会内的事情已经越来越不上心了，估计离会也是早晚的事情。”

“没办法嘛，人各有志，这种也不必强求。”巴鲁克倒是十分豁达地耸了耸肩，“没事，给他一笔钱，安排他先把这事办给了吧。”

“好的，巴鲁克大人。具体是什么事情？我现在就交代手下的人去办。”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几天就是那个家伙出狱的日子了吧？”巴鲁克的脸色沉了下来，“‘陨落之星’——咱们的老朋友。”

“是的，巴鲁克大人。”艾肯顿了顿，终究还是开了口，“如果他还算我们的朋友。”

巴鲁克转过身，直视着艾肯，神色严肃：“不管是不是，马上去通知牛郎，让他去把‘陨落之星’，带回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