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愤怒的朗曼

深川之域，摘星城。

天梯堡内，领主巴鲁克公爵坐在桌前，阅读着一封加急送到的信件，愁眉苦脸。

卧室的房门被轻轻的敲响，外面传来了艾肯的声音：“巴鲁克大人，火鸣铁卫队长朗曼长官请求见您。”

“好的，我这就下去。”可算是来了啊，巴鲁克心想着。

但朗曼来到确实不是时候，巴鲁克此时烦躁至极，压根没有跟这个老家伙见面的兴趣，他把读完的信件捏成一团，大力地扔在墙上。

陨落之星，科里恩，竟然越狱了！

这是巴鲁克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从洇天牢越狱几乎是死罪，一旦被重新逮住，基本没有任何活下来的余地，科里恩再能逃也没用，必要关头之下，王国会不惜派出剩余的星辰剑士全员去追捕他。

“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吗，一腔热血，说干就干？”巴鲁克气得直咬牙，“那些荣誉早就不属于你了，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

布雷诺坐在大厅的长桌边上，饶有兴致地品尝着王家厨娘们准备的丰盛佳肴，嘴里时不时还发出沉闷的吧唧声。

而坐在他对面的，头发斑白，皱纹明显，眼神却锐利如鹰的朗曼，则完全是另一副冷漠宛如面瘫的表情。

朗曼觉得自己现在暴躁得很，但又不得不强行压制住用面前的兰花瓷碗砸烂他狗头的冲动，毕竟他现在可是在天梯堡的饭厅里，四周还坐满了一圈他认不全的重臣。

“你好，我是布雷诺，巴鲁克大人的御用财务大臣。”

即使察觉到了对面这个家伙的不善，布雷诺还是十分友好地放下了自己的刀叉，朝朗曼打了个招呼，“你怎么不吃东西呀，这个鲱鱼挺好吃的，是厨娘们的拿手好菜。”

“不必了，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的。”朗曼把强壮的胳膊环抱在胸前，态度坚决地回绝了。

布雷诺耸耸肩，心想着自己已经搞不懂老年人的想法了，继续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东西，似乎毫不介意自己肥滚滚的肚腩再大多几圈。

石梯上传来声响，来者正是巴鲁克，他走到长桌的尽头坐下，而所有人却同时站起来，向他们的领主大人问好。

巴鲁克拍了拍手，用洪亮的声音道：“多么愉快的一个早晨，让我们先举杯欢迎一下今天来的老朋友吧。”

除了面无表情的朗曼，座上的所有人都热情高涨地举起了酒杯来，一杯酒入肚之后，巴鲁克舔了舔嘴唇，道：“朗曼长官不喜欢厨娘酿的黑莓酒吗？”

“并不是，作为火鸣铁卫的队长，烟草和酒精都是绝对禁止的，更何况我本来对它们也谈不上有任何兴趣。”朗曼淡淡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敢跟在场的所有人打赌，今年绝对是黑莓种植业最发达的一年，酿出来的酒也是历史最甘甜的一次。”巴鲁克笑道。

“巴鲁克大人，我想冒昧地说一声，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先和您谈一下正事？”朗曼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当然没问题了。”巴鲁克挥了挥手，除了朗曼，席位上的众臣都识趣地站起了身来，自动自觉地退出了饭厅之外。

布雷诺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在这之前他好奇地观察了一下两人细微的表情，并且顺手拿走了一根熟得刚好的香蕉。

待饭厅里安静下来之后，朗曼将椅子挪动了一下，将自己正对着巴鲁克，“巴鲁克大人，请原谅我突然的拜访，但目前火鸣铁卫队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容乐观，我不得不贸然来到天梯堡找您。”

“噢？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朗曼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沉了下来，“巴鲁克大人，我觉得我应该不需要我挑明了吧？你在城内下达了史上最严酷的增税令，民众们的情绪已经逐渐恶化了，就在昨天，我们火鸣铁卫队一名负责逼税的士兵，在夜间被谋杀了。”

“哇喔，所以呢？”巴鲁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高脚玻璃杯，看着里面的黑莓酒流动着漂亮的色泽。

“所以说，增税令已经引起群众们不满的怒火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木鸣铁卫队最不得人心的一年，人民们在背地里骂您是‘昏主’，说我们是一群拿钱办事的‘蠢狗’！”

朗曼彻底怒了，一拳砸在长桌上，面前的兰花瓷碗从碟子上跳了起来，“虽然木鸣铁卫宣誓效忠于西塞尔家族，但就目前这种情况而言，我们恳求您作出应对措施！”

“那你倒是说说，你希望什么样的应对措施？”巴鲁克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还有就是，你刚才似乎忘记了说敬语吧？”

“……对不起，巴鲁克大人，请原谅我这暴脾气，我发誓我无意冒犯您。”朗曼叹息着，放缓了语气，“别的我暂且不知道，但当务之急绝对是取消增税令，这样的政策只会摧毁你在城民们心里的地位。”

“那么问题就来了。”巴鲁克打了个响指，“如果增税令取消的话，我们该从哪里弄到大量的黄金？”

“巴鲁克大人，我认为就现在而言，我们金库内的黄金储量完全足够整座城池的正常的运转，完全没必要进行大量的扩充。如果着实有必要的话，请公示您征收黄金的目的，起码给摘星城公民们一个交代！”

“公示当然会公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巴鲁克说，“至于增税令，我并不打算取消，除非你能有更好的办法为城市弄到黄金，否则还是请你好好地做好你的分内之事。政事厅会将这件事妥善处理，至于怎么让城民乖乖听话，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巴鲁克大……”

“到此为止吧，多说无益。”巴鲁克摆了摆手，“慢走，朗曼长官，我的黑莓酒还没有喝完，就先不送你了。”

朗曼沉默了一阵子，面色凝重地起身离去，甚至没有说一句再见。

巴鲁克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繁杂的花纹，嘴角逐渐浮现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