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龙的挽歌

9 越狱

傍晚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泛出红色的粼粼波光。

福瑞斯坐在船上,望着宁静而美好的湖面,恍惚间发起了呆。

图拉城上城区内最大的一个湖泊——忏悔之镜。

这座非常接近于圆形的人工湖,名字来源其实并不复杂,因为在它的湖心中央的小岛上,建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洇天牢。

这座古老的天牢在图拉城落成后的第二年里竣工,自它诞生以来,被囚禁于此的几乎都是危险程度极高的犯人,这些家伙如果被押送至普通的监狱的话,估计分分钟能联合起来把监狱给拆了,然后光明正大地越狱。

忏悔之镜,便正是用来困住这群危险分子的有力武器,此时此刻,数不清的守卫队伍正环绕着湖面站岗,身姿挺拔如松。

当年,王国的资深魔法师在湖面上布满了魔法领域,并且在湖里养殖了不少从宿命之海深处带来的利齿鲨,通过各种培育手段使这群深海鱼适应了淡水的环境,囚犯们就算长出翅膀,避免了自己成为恶鱼口中的饲料,也难逃魔法屏障的天网拦截。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在昏暗无光的牢狱内,每日跪坐在地,读着《雅凡经》向上帝坦白自己的罪过,然后在孤独而绝望的夜晚里,掰着手指数着每一个忏悔的日子。

“所以曾经有人从这个走出来过吗?呃,我的意思是,成功越狱过吗?”

福瑞斯百无聊赖地和同行的魔法师搭话。

同船的魔法师通常负责拓展出一个防护性的特殊魔法领域,这个魔法领域可以和忏悔之镜上的领域发生共鸣,使二者效果抵消,从而确保船只能够安全地越过湖泊到达小岛之上。

不过福瑞斯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魔法师应该还是个见习生,他拓展领域的时候显得非常不娴熟,稚嫩的脸庞上透露出来的尽是各种慌张。

“从洇天牢落成到现在,据我所知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过……”魔法师话锋一转,“就在前不久,月圆之夜那段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越狱事件。”

“这样吗?”福瑞斯的脸色微微一变,“是谁?”

“说起这个人就厉害了,他可是曾经的星辰……”魔法师的声音忽然顿住,似乎是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他微微地收敛起了表情,“等下,我好像不知道这种事能不能说……”

“星辰剑士?”福瑞斯顺着魔法师的话往下说。

“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说!”魔法师突然激动地摆起手来,“这种事情要是被泄露出去的话,我可是要被革职的,我可不想连见习期都过不了!”

“可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

福瑞斯嘴角一阵抽搐,心想这家伙还真是见习生啊,果然还是太嫩了点。

“我不管,那先生你就当作没听到好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想怎么猜都没问题!反正我压根就没有透露出关键信息,你就算能猜到也只不过是……”

“是科里恩吗?”

福瑞斯打断了见习魔法的胡言乱语,同时隔着眼镜片的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见习魔法师的研究。

“不是科里恩,绝对不是!”见习魔法几乎要哭了,“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科里恩,我也不认识马里恩,奥里恩,苏里恩……”

这个时候,船上一直在旁听的船夫忍不住发话了:“小伙子,求求你镇静点儿,我这艘船的领域都快要崩溃了!”

“要我说啊,你干脆就告诉他吧小伙子,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一个划船的老头子都知道了,你还指望这事能保密多久?我看呐,最多不过一个月,这事就得传到下城区的小吃街上去了!”

“……您这话可当真?”见习法师的脸都吓白了。

……

两分钟后,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之后,见习法师终于说服了自己,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是的,陨落之星科里恩,在格勒之森特别骚动的那个月圆之夜里,越狱了。”

“所以科里恩是如何做到的?据我所知,他是星辰剑士里面最弱的一个,力气甚至还不及一个年迈车夫大。”福瑞斯发表了自己的疑惑。

“换成船夫也一样。”船夫搭话道。

“月圆的那天晚上,王国内的占星术士们占卜到了厄运的降临,大多数洇天牢的守卫们都不得不去神殿内进行了祈祷,科里恩就是趁着那个空虚逃走的。”

“他是怎么打开牢门的?”

“这个说来也蹊跷,没有人想得到,科里恩居然有同伙潜在狱警之中的,他们在当天晚上帮助科里恩打开了牢门,但最后却因此把自己送上了法庭。”

年轻的魔法师歪着头思考了一会,“虽然后来的审问并没有获得什么可靠的消息,不过科里恩的同伙似乎都属于同一个组织,好像叫一个什么什么教会来着……说真的,我不敢相信科里恩居然有这么多同伙潜伏在这里,他甚至还有一个船夫同伙负责把他送到了岸边。”

这还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福瑞斯心想,毕竟你面前就还坐着一个不是么?

“可是,忏悔之镜不是还有魔法屏障吗?”福瑞斯又道。

“我忘了说,船上的那个魔法师也是他的同伙……”

“……”福瑞斯一时无言,“那利齿鲨怎么解释?”

“这个一开始大家都没想通,不过到后面细细一想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利齿鲨原本是出没于宿命之海中的,科里恩曾经是星辰剑士,是征服过宿命之海的男人,想必应该是很了解这种生物的弱点的,更何况,利齿鲨被转移到淡水环境中后,攻击性自然会降低不少。”

“噢。”福瑞斯若有所思,“那最后呢?科里恩的同伙们都怎么样了。”

“都死了,科里恩可是头号囚犯,协助他越狱可是死罪。”魔法师耸耸肩,“在那之后,洇天牢内部又彻底地进行了一次清查,居然真的又查出了好几个内鬼,有趣的是其中的一些还不是科里恩的同伙,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躺了一枪。”

还真是讲义气呐,福瑞斯心想。

“其实我还真的不理解他的想法,如果他不越狱的话,今天刚好就是他出狱的日子了。”魔法师竖起两根手指,“整整13年呐,13年都熬过来了,就剩最后这么几天了,再等一等会死吗?”

福瑞斯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你说的没错。

再等几天的话,这家伙……还真的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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