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玩意,我叫你祖宗!”虽然疼痛难忍,双臂受重创,生命已然在人家掌控之中,但是性格桀骜的王二太岁依然不服气,对张雪年骂骂咧咧不止。
张雪年一只手提起王二太岁,另外一只手匕首转斜握,对准他的脸颊便是猛地一击。
“我让你叫爹,你叫祖宗,你怎么就那么不乖呢?”
张雪年盯着王二太岁的眼睛,瞳孔一动不动,舌尖轻轻的在嘴唇上添了一下,寒意摄人。
王二太岁在天津卫摸爬滚打厮杀了那么多年,哪怕是身受重伤,感官依然非常敏锐,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的表情是野兽盯住猎物才会有的表情。
他顷刻间怕了,不敢再去触怒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他很有可能现在就杀了自己。
混江湖,地位越高,越惜命。
王二太岁不想现在就死。
“尔等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废了他!”
张雪年这一嗓子在呼啸的风沙之中穿透力极强,那些富贵帮想要救援王二太岁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而在另一边儿,一直躺在地上的四大金刚却并不是一味的装死。他们其实早就得了张雪年的吩咐,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翻滚几下,轻轻的往前蹭几下,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几声渗人的哀嚎,让人们以为这四个蠢货,早就丧失了战斗力。
等到张雪年火铳打伤了王二太岁的时候,这四个家伙其实已经非常靠近大当家牛富贵的了。只是张雪年跟王二太岁的争斗,吸引了大家太多的注意力,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而已。
而张雪年骂他们那句话,其实就是约定好的暗号。
在张雪年制住王二太岁,正在殴打大当家的青皮失神的那一刹那,躺在地上一直装死的四大金刚,忽然猛然蹿起,如同狂奔的野猪,直奔大当家,哪里还有一丁点刚才被人打在地上打滚,疼的站不起来的模样。
“大当家的,我们来救你了。”
猛然出现的四大金刚,横冲直撞,一下子就冲进人群,抓起了大当家,往肩膀上一搭,其余三兄弟护卫在周围。
任凭那些青皮雨点一般的棍棒落在身上,四个人就是紧咬牙关,一月不发,闷头将大当家的带回富贵帮之中。
富贵帮的弟兄见状也纷纷拿着棍棒死死的挡住富贵帮的攻势。
“二当家的计策就是好。不然今天大哥你就玄乎了。”四个金刚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丝毫不在乎的憨笑着把事情的经过跟大当家牛富贵说了一遍。
牛富贵撕碎衣服,一边儿擦拭伤口,一边一脸震撼的看着张雪年单手抓着王二太岁与太岁帮对峙的场面。
这个时候,牛富贵忽然大脑有了一种通透的感觉。自己只不过是比小年多吃了几年饭而已,之前还可以说,他只是脑子灵活,如今人家单枪匹马抓住了对面,还略施小计把自己救了出来,自己有什么脸面做这个老大?
自己还恬不知耻的说要做刘邦,让兄弟做自己的张良。
怕是在自己的兄弟眼里自己只是个笑话吧。
“大哥,你没事吧,大哥。”一群脚夫帮将大当家的围在中央,见大哥愣愣的望着张雪年方向出现,以为牛富贵被打傻了,都一脸紧张的望着牛富贵。
“我没事儿,此事多亏了小年。”牛富贵磕了一口血,一脸感激看向张雪年的方向。
他越看心里越是喜欢张雪年,此时牛富贵心里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让他做这个老大。只有让他带领兄弟们,大家才能过好日子。
自己愣头愣脑的,只能害了弟兄们。
别说是牛富贵了内心的震撼了,在兄弟们眼里,张雪年此时已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在富贵帮,张雪年一贯以一副笑眯眯的和善面孔示人,任何事情从来不诉诸武力,又因为他身材修长,又略显消瘦,所以在富贵帮弟兄心目中,二当家便是戏曲里,诸葛亮一般的存在。
诸葛亮不就是应该坐镇中军,出谋划策的吗?
谁曾想,二当家的一出场便如此的石破天惊,上演了一场千军从中活捉敌将的戏码。
尽管二当家的刚才张雪年是如何摸过去的,大家心里并不清楚。甚至心理清楚,二当家是如何翻滚攀爬的四大金刚,心理还有所不耻。
但是刚才那接连两次放铳,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便是那些家里临近卫所,见过卫所士兵训练的弟兄们,都不得不承认,二当家的就凭刚才那两铳,足够在军队里换个总旗。
“这位王二太岁,一起走一遭吧。”谁都没想到,这位看似瘦削的二当家,竟然力量大的惊人,外人看起来是张雪年抓着王二太岁,但是只有王二太岁自己心理清楚,自己几乎是被眼前这个瘦削的少年郎提起来的。
“臭小子,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你再厉害,能强的过太岁帮吗?你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你们富贵帮没事儿,若是我流血过多死在这里,我保证你们谁都出不了天津卫。”因为失血过多,这位太岁帮的二当家脸色开始变得惨白,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呵呵,放了你?别说你的诺言是真是假,单说你这手臂的铅弹伤口,除了我,整个天津卫都不一定能有第二个人治,你还要坚持让我放了你吗?”张雪年冷笑一声问道。
“你能治?”本来以为自己这两条胳膊保不住了的王二太岁眼神里忽然闪现出希望。
说实话,他很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听戏,眼前这个少年郎刚才的举措,那简直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啊。
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哪个不是有天大本事的。他说不准真的能治自己的胳膊。
“当然。我能把你打成这样,我也能让你恢复如初!”张雪年看了两眼他的胳膊,虽然有一只胳膊有空腔,但是不是特别严重,只要铅丸处理的干净,顶多让他的胳膊异形一些,截肢只是最坏的可能。
李二太岁的眸子盯着张雪年看了许久,他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是否有一丝欺骗,但是欺骗没有看到,却看到了万分的傲然之气。
“好,我信你一次。若是我死了,后果如何你清楚的。”王二太岁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从眼前这个少年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王二太岁便知道眼前的少年郎,是个十足的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让自己死掉的。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胳膊是否真的能保住。
他不是没见过火铳,在他的记忆里,胳膊被火铳打成这样,几乎就没救了。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因为第一只的性命在人家手里,第二或许他真的能救自己的胳膊。
“还不让你们的人让开!”张雪年冷冷的说道。
“大家让开一条路,让这位小兄弟过去!”王二太岁向太岁帮众人下命令的时候依然高高在上,甚是威严,但是因为伤口,声音却显得略显虚弱。
今天发生的一幕幕,着实让高傲的太岁帮帮众无法接受,一个莫名其妙的外来小帮派敢跟太岁帮叫板,就已经耸人听闻了。
谁曾想,到了最后,连二太岁都让人家重伤生擒了。
这事情传出去,以后太岁帮如何在江湖上混?
尤其是二太岁竟然听了那小子的话,让大家让开一条道路。当下,太岁帮众人心中万分不情愿。
“大哥,不能信这个小崽子啊!”
“是啊,二太岁,这小子在骗你啊!”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家中的妻小都不想要了吗?”二太岁怒喝一声,像是受伤中的野兽一般狠狠的震慑了在场的所有太岁帮帮众。
太岁帮的帮众这一次果然让开了一条道路,张雪年劫持着王二太岁大步朝着富贵帮走去。王二太岁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这一双胳膊,愣是忍着剧痛,异常的配合。
太岁帮的人虽然忌惮张雪年一刀杀了王二太岁,但是又想眼睁着看着二太岁这般被劫持而走,于是众人在悄无声息的靠近,尤其是其中一人手里提着哨棒,猛地发力,想要砸中张雪年的脑袋。
张雪年一直在留心王二太岁的手下,听闻哨棒朝自己后脑砸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头一低,一只手抓着王二太岁不放,另外一只手却握着匕首,身子往后一扭,匕首闪电般刺出,正戳那人心口。
然后收刀,继续往前走。
手拿哨棒那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心口在簌簌的往外流血,接着倒在地上,抽搐着失去了生命。
这一次太岁帮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了。
对于眼前这个戴着黑巾的蒙面少年,他们内心忽然间有了一股弄弄的恐惧感。
太岁帮惹上这样的狠人,绝对是天大的错误。
穿越到了大明朝差不多快一年半了,自从上次差点儿被官兵杀死,张雪年便一直潜心练习武术,甚至到了发狂的地步。
他不似沧县人打小习武,却有在大学的时候学练习散打和大学新生训的时候缠着教官学习匕首格斗术、以及一些浅薄的军中知识的经验。
甚至当初张雪年大学整整一年,还被初恋拉着跟一群国防生实训了一年,被一群“战友”友好的切磋了无数次。
所以他一发狠,潜心修炼,一年以后功夫造诣其实很高了。只是张雪年与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用他出手,弟兄们都不知道而已。
人生第一次杀人,张雪年杀得快若流星,毫不留情。
张雪年也是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这种所谓的江湖厮杀,真的是一招制敌。
“小子,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叫我一声二哥,以后做我兄弟怎么样?”
王二太岁有个优点,那便是爱财。在组织太岁帮与其他帮派争斗期间,他发现帮会发展最重要的就是人才。
混脚夫帮派,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出身,卖力气比狠人人能做到。但是像眼前这个小子这般本事的人物,脚夫帮还真的是一个没有。
这一次与之前收服牛富贵不一样,王二太岁是真的动了认张雪年做兄弟的心思。他能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郎若真的是富贵帮的高层的话,那么有他领导的富贵帮,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在天津卫崛起。
到时候受损失的肯定还是太岁帮。
“别他妈的天天帮派帮派的,打打杀杀的很好玩吗?安心搞点实业,何至于此!”张雪年怒喝了一声,把王二太岁给骂懵了。
您这是做什么?
刚才您开火铳打我的时候是做什么呢?
就您这有组织、有谋划的抢朝廷粮食,也叫搞实业?
一时间骨气傲然的王二太岁的大眼睛看向张雪年竟然有了几分幽怨。
张雪年来到富贵帮人群之中,众人迅速围过来,甚至有人提着棍棒想要胖揍王二太岁。
尤其是大当家的牛富贵想着当初自己受到的耻辱,握着匕首大步流星的赶过来。
张雪年将王二太岁绑在身后,说道:“干什么?还嫌弃今日结的仇不够大吗?还不拿布条来?”张雪年一声令下,众人毫不含糊,赶紧撕碎了自己的衣服,递了过来。
不顾众人不解的神色,自顾的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算是止住了血。
“你这伤耽误不得,我们得快走,粮食也必须带走,粮食还有很多。”张雪年这话骗了王二太岁,因为他踩过盘子,知道运兵早就将大多数粮食卖了。
这下面的粮食里面,顶多有一部分是真粮食,剩下的全都是沙土。
“都给老子让开,这些粮食就当送给富贵帮的弟兄们了,咱们抢剩下的。”王二太岁大喊一声,便被张雪年亲自推着离开了码头。
富贵帮大获全胜,带着三十多车粮草离去,虽然略有些遗憾,刚才战斗损失了不少,不过总算是没白忙活。
太岁帮则听从王二太岁的最后一个指令,对着剩下的粮草大肆下手,至于其他小帮派则完全被清除了出去。
另外一边,漕运码头之上,一位怀抱古筝的女子在旗舰的甲板上冷眼盯着码头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