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策图展开后,被挂于金漆屏障上。
褚寻真在瞧见术策图里的内容时微愣,忍不住从座椅上离开,快步走过去。
术策图上满是数字和诡异的符号,倒不像是算学,而是一种鬼画符似的。
因为端儒大家猝然长逝,未留下些只言片语,只在他创作时同家人闲聊了几句,接着便又痴然的投入进去。
到现在,这点微末信息根本不足以支撑后来的人们将其解答出来。
瞧褚寻真已经在术策图面前站立良久,众人都在猜想她是被难住,根本就解答不出来。
而周肃早就已经放弃,他在读太学时便研究过术策图,亦是不得其法。
此时,褚空泽不禁来到褚寻真的身边,叫了几声后,褚寻真才回过神来。
“二哥?”
褚空泽道,“珍珠儿,术策图不解也罢,这就是稀世难题,我看根本就不存在答案一说,你看上面的鬼画符,哪里像是算学。”
“是算学。”褚寻真回答,不禁赞叹,“端儒大家真的很厉害。”
于别人眼里的鬼画符,在褚寻真看来,术策图就是一张理科学神的演算草稿纸,杂乱中透着严谨的逻辑性,熟悉的结构与运算方式。
上面诡异的符号,若是换成现代数学里的函数变量等代表的字母,则就全然明白了。
在数学的领域中,提出问题比解答问题更重要。
而端儒大家显然已经做到,他在古代算学里开辟了一个新领域出来,用公式来解答,而这道题便是用公式才能推算出来。
公式其实与题目都包含在术策图中,但显然,这只是端儒大家的草稿纸,他还未曾将其整理出来便遗憾去世。
褚寻真惊叹他的才学也佩服他一生为算学沉迷,而术策图不该只是叫人望而兴叹。
“我可以解。”褚寻真道。
还想劝道的褚空泽愣住,“珍珠儿,你说真的吗?”
褚寻真的声音不大,却也能够被周围的人听得真切。
何翠芝当即嗤道,“褚姑娘还是别说大话为好,在场的这么多人呢,若是解不出,可不就成了笑话吗?”
褚寻真转头,认真道,“若是何小姐说,便能成笑话,我却不一定,咱们,这里不一样。”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噗。”
“哈哈。”
何翠芝本来还未明白褚寻真说的是什么,待周围接二连三的笑声响起后,她才晓得褚寻真在指什么,当即怒的俏脸通红。
“你说我的脑子不如你!”何翠芝气愤的站起。
褚寻真:“我不否认,毕竟其他人方才已经有目共睹,何小姐没有帮上户部的一点忙,不是吗?”
何翠芝简直又气又羞,嘴唇连连哆嗦起来,却吐不出来一个字。
褚寻真见状不再理她,转身拿了宣纸毛笔,伏在桌案上,要将术策图给整理并计算出来。
褚空泽站在旁边瞧了一会儿,见珍珠儿状态极好,心里竟觉得妹妹真能够将其解出。
“她难道真的是在解题吗?”
“每个解过术策图的人不都是在解题,但最后,又有谁能够解出?”
一些人摇摇头,对此不抱希望。
而褚寻真虽然中途停下观察术策图,但又立即提笔继续书写。
眉目舒展,神情淡然,丝毫不像是被术策图难住一样。
众人不错眼瞧着,逐渐的由原先确信褚寻真不会解出,到现在的将信将疑。
“我怎么觉得,她像是看懂了术策图一样……”
“不瞒你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难道,她真的能够解出不成?!”
众人显然已经坐立不住,皆不由自主的起身,来到褚寻真的身边凝神观看。
白桓初忍不住对戚司安道,“司安,你觉得褚姑娘到底能不能够将术策图解出?”
“解不出来,术策图还是如常,若解得出来,不就是一件好事吗。”戚司安缓缓道。
白桓初挑眉,“好事?若褚姑娘真能够解出,于她来说,确实是件好事,但你可就要将澂秋大家的画作赠予他人了。”
戚司安似笑非笑的看向白桓初。
“行行行,知道你瑞亲王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东西。”白桓初嘀咕道。
对别人来说万金不换的画作,对瑞亲王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毕竟他若想要的话,轻易就可以再搜寻来。
端儒大家的术策图其实不难理解,题目公式已经全部都在上面,就是太过杂乱一些,像是寻找猫叨乱的线团头一样,要详细的梳理。
终于将术策图里的算学公式整理好后,褚寻真放下手里的笔,明眸弯弯,眉眼带笑。
“褚、褚姑娘这是算出来了?!”倏地,身旁有人声音颤颤道。
见四周一圈不知何时围满了人,褚寻真微愣,随即笑起,“是,算出来了。”
“吓!”
霎时,周围的抽气声连成一片。
白桓初倒吸口凉气,喃喃,“真、真的解出来了吗?”
戚司安已坐直身体,眼眸熠熠生辉,她果真……
就在众人激动不已的时候,一道刺耳的质疑声响起,“她说算出来了,难道就真的算出来了吗?”
褚寻真循声瞧去,是何翠芝。
此时,何翠芝神情讥讽道,“术策图从未有人算出来过,又有谁能够证明她算的是正确的,万一,是褚姑娘为了不落面子,故意瞎说的呢。”
“你!”褚空泽怒极。
若何翠芝不是女子,他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二哥。”褚寻真站起来拉过褚空泽的胳膊,“别生气。”
她看向何翠芝道,“不用其他人来证明我算的是对是错,亦或是胡说,因为算学本身就可以证明。”
何翠芝嗤道,“褚姑娘莫不是在开玩笑?”
褚寻真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四周的人,“诸位以为算学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算学还能是什么?算账、管财?”
“六艺中的一个?”
褚寻真:“算学是有严谨的逻辑思维,可以对事物的数量和形状规律进行研究和解答,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算学,除却各位所想,算学其实在无声无息的强化着我们的思想,让我们有最基础的判断、推理能力等。”
众人若有所思。
褚寻真看向何翠芝,“何小姐又何必这么急着跳出来,待我将术策图解释清楚,大家自然便会明白,我算出的答案到底是对是错。”
“褚姑娘,便不必理会旁的,快些讲与我们听。”有人迫不及待道。
“是啊,褚姑娘,我们自是信你的。”
别的不说,他们站在这里早已将褚寻真解题的姿态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有杆秤衡量着,又怎么会因为一女子明显嫉妒的言论,而妄下定义。
褚寻真将整理出来的算纸一一平铺在桌案上。
道:“端儒大家的术策图算得上是空前绝后,因为他开辟出了算学的全新领域,独树一帜。”
众人不禁哗然,瞧向术策图和算纸的目光也变得火热起来。
褚寻真继续道,“术策图上其实不只是题目,更有端儒大家研究出来的一道算学公式。”
“算学公式?那是什么?”
“什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褚寻真将术策图也拿过来,两相对比着讲解,那些奇怪的符号与数字结合,再被褚寻真条理清晰的解释,众人也渐渐地琢磨出什么来。
周肃的眼神越来越亮,忍不住说,“这道算学题如果套用公式的话,岂不是很轻易的就能够解出?”
“确实是这样。”褚寻真点头赞叹,“端儒大家的算学才华真的是举世无双。”
此后,想必端儒大家的名讳可流芳千古。
众人也不由得叹服又可惜,可惜的是端儒大家还未来得及公布出去就遗憾地离世。
蓦得,人群里传来喊声,“如此看来,褚姑娘便是端儒大家难觅的知音啊!”
可不是嘛,此前谁都未能解出端儒大家的术策图。
今日,瑞亲王不按常理出牌,将术策图作为压轴的算题出场,本以为又是徒劳无益,无功而返。
但谁又能够想到,褚姑娘竟真能将术策图解出,并且看出来端儒大家在术策图里的真实想法。
不是知音又是什么。
“不、不是的。”褚寻真摇摇头,她只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又怎么能和端儒大家相提并论。
褚寻真否认,众人却以为她谦虚,当即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奖赞叹,直到戚司安走过来。
“本王的承诺有效,那幅澂秋大家的画作你可以带回去了。”
褚寻真欣喜,“多谢王爷赠与。”
舅舅若是得画,必定会展颜一笑。
周围人羡慕至极,澂秋大家的画作啊,谁不想要,而过了今天,褚姑娘的大名必定传遍京城。
至于何翠芝,早就在褚寻真证明后掩面离开,想必近日都不会再出门。
得到新的算法,周围人里痴迷于算学的人难免要亲自推演几遍,比如周肃,户部的乃至兵部的主事们,这会儿也不怎么嫌弃对方了,各个围绕在桌案边推演计算。
“哦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呢。”
“没错没错,这样的思路才对,褚姑娘真乃大才!”
众人不由得讨论热切,然而好景不长,瑞亲王这个拦路虎将褚寻真写出的算纸全部劫走,道之后自然会叫人缮写出来。
众人不敢怒不敢言,眼巴巴的伸脖子瞧,一点纸屑都没能捞着。
翌日,镇北大将军府上的姑娘将术策图解出的事情传遍京城,连圣上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