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丹到后头去了,剩柳隽卿独自在宽敞雅致的马车内坐立难安。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快车门那块用以遮光的软烟罗帐便被人掀开。
指节清秀修长,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谁。
周镇凌轻快地上了马车,然后将帘子放下。
他身形敏捷,带起一阵清爽犹如雨后木屑的微风,味道很好闻,车厢内的柳隽卿好像一下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离得那么近。
“坐那么远干什么?”周镇凌坐在左侧的软椅上,戏谑地看着忽然跑到对面的柳隽卿,换了位置之后她的眼神便一直落在自己那双精致小巧的绣鞋上。始终不曾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饶是他这种审美迟钝的直男,也能看出来小娇妻今日的不同,像是一朵本来就尽态极妍的牡丹,再加精心妆点,更加是令人移不开目光。
“我就喜欢坐这里。”
柳隽卿还没有忘记他和府里丫鬟那码事,此时气还没消,不太愿意和他多说什么。
可那日甩了他脸色之后,和纹丹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将军府始终是他的地方,要是做得太绝就是自己蠢了。虽然不必刻意阿谀奉承,但自己的言行还是得注意的。
...
周镇凌三日都在书房内埋头处理急件,此时身心俱疲。见柳隽卿不愿多说,便也由得她去。
他拿过马车内的一个软枕熟练地枕着躺下,铺着软垫的长椅不足以容纳他一米八三的个子,因而一截长腿就这么横在椅子外面。
因为长年处在紧张的战事中心,所以他变得格外谨慎浅眠。以往自己歇息的屋子里绝对不能有人在,否则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可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感觉柳隽卿离自己那么近的情况下,他居然也破天荒地安心睡下了。
睡前他意识朦胧在想,兴许是自己太过疲乏的缘故罢。
...
柳隽卿只道他是躺下歇息,却没想到这人真的那么快睡下了。左右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又偷瞄了几眼。
躺软椅上那人还是毫无反应。
恐怕是睡熟了,不然什么小动作能瞒得过?
她今日算是长见识了,这什么人啊?竟然在马车上都能秒睡,不知道还真以为八百年没睡过觉了?
这几日他究竟是去做了什么。难不成那晚所说的处理急件一事,其实并不是敷衍自己的借口?
想到这里,柳隽卿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便来了兴致悄悄挪动到他附近去,想看看这人睡着是什么模样。
就看一眼,反正他都睡死了。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停在离他约莫还有两小步的距离。在这个地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微微侧向车壁的脸。
只是一眼,便叫柳隽卿心神微荡,犹如河面清风吹浮花,静谧且羞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偷偷在心里给自己的夫君打分。
这人坏是坏了点,可是那张脸是真的好看呀,冷硬流畅的棱角线条,潇洒俊秀。因常年锻炼,肌肉紧致腰身精瘦,今日一身玄色麒麟暗纹缎袍更是将身型衬得长身玉立,风雅翩然。
像是被蛊惑似得,柳隽卿鬼使神差又往前小挪了一步。
这下已经离他很近了...
可就是前进的这一小步,便触到了周镇凌的警觉线,他猛地睁开双眼,条件反射般捉住旁边人的手腕,出手凌厉且迅捷。吓得柳隽卿一阵惊呼,天旋地转间就被强劲霸道的力量直接带倒,扑在他的身上。
“嗯...”
没想到人会这样直直撞下来,周镇凌闷哼了一声。柳隽卿不用想也知道这下应该非常痛,因为自己撞下来的时候手肘重重地给了他胸膛一击。
马车外边的丫鬟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连连噤声对视,自行脑补了很多...
回去得禀告老夫人,事情进展得不错。
柳隽卿现在很庆幸他身强体壮,要不然就自己刚才那一下,寻常人现在就该只剩半条命了。
嗐,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恶人先告状哼哼唧唧的,所以她忍耐着,等周镇凌先松手。
好想开溜啊,这个动作实在太尴尬了...
“摔疼了吗?”周镇凌似乎还有五分迷糊,声音也如同刚睡醒的人一般,低哑中又带点糯。
现在两人的脸离得如此之近,柳隽卿感觉他就贴在自己耳边说话,于是她扭着脖子将头偏向一边,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温香软玉在怀,周镇凌哪里肯放,他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不要乱动。”
“不是,你先放开我。”柳隽卿手脚并用,挣扎着要脱身,但奈何自己越是用力,对方的手臂越是收得紧,他的胸膛和手臂结实有力,哪里是一个纤细柔软的女子能挣脱的。
“怎么了?”大概是重新入了放松的睡眠状态,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仿佛将柳隽卿禁锢在怀中只是一件轻而易举且而又理所当的事那般。
柳隽卿红着小脸,三分恼怒三分羞涩还带一分的小鹿乱撞。
这人是不是睡迷糊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究竟有没有认错人啊,我可不是他那朵小白花...
又挣扎了两下,待到衣裙都开始凌乱才作罢。周镇凌也由得她怎么闹,反正不费什么力气,就是不肯撒手。
...
“我没办法呼吸了,你放开...”
力气一点都使不上,这个姿势挺难为情的,僵持片刻之后,柳隽卿全然泄了气,娇声软语小声嘀咕道。
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无端令人心头一软。
可周镇凌没有说话...
柳隽卿觉得更加委屈了,心想他果然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感受,于是那双明媚的秋水剪瞳立即很不争气地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竟然无动于衷!好气啊!她抬眸准备怒瞪这人时,恰好与他昏昏欲睡迷离的目光对上。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似梦中呓语,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然后柳隽卿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的力量渐渐松了下来。
忽然从这个别扭的动作中解脱出来,柳隽卿浑身使不上力,踉跄了一下便跪在地面的软毯上,而这个高度,刚好能与软椅上躺着的人平视。
...
本来她还想再骂一骂他,可是看到这人熟睡中仍眉头紧锁的神情,瞬间就没了脾气。
哎,睡醒再骂吧,瞧这幅快猝死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太太:你个不孝孙!这么好的时候居然用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