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淮先笑起来, “一个朋友帮忙。查到ip,查到人,查到季靓靓。”
时牧晴盈着潋滟波光的双眸也透出笑意,“巧了。我也是一个朋友帮忙。查到ip, 查到人, 查到季靓靓。”
下一秒她冲进罗淮的怀里, “她们……真的好过分哦。”
语气可怜, 声音委屈, 声调娇软, 跟刚才杀气腾腾的样子判若两人。
罗淮拍着她的后背, 垂着眼睑,把适才冷峻的样子彻底掩饰, “我知道。”
然后问:“刚你说的朋友是?”
时牧晴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 “高中同学。”
罗淮也哦了一声,“巧了,我找的也是高中同学。”
此时,两人手机同时滴滴响起一声。
两人同时松开对方,点开手机。
“罗少,有人在我之前删掉所有造谣的帖子和搜索路径。还有谁比我们动作更快更干净?圈内哪个大神出手了?”
“姐, 我发现有人也在寻找这个ip背后的数据。你弟弟我技高一筹在他之前删掉所有痕迹。姐,快夸我!”
看完之后,两人同时抬头, 朝对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罗淮伸手牵住时牧晴的手, 一起走进会所。
正准备给里面的人发保密协议的酒店经理立马把保密协议藏在背后。
时牧晴看见季靓靓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脑子有坑的人。要是她来做这件事情,一定做得天衣无缝而不是被人几分钟内逮到然后被捶得死死的。当然,她这么正能量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季靓靓又气又窘,丢人丢到时牧晴面前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时牧晴长得比她好,人缘比她好,罗淮对她还死心塌地,除了没她有钱外,什么都比她好。不过,话有说回来,罗淮在她面前隐藏身份,怕是对她有忌惮之心。毕竟不是哪个女人在这么多钱面前还能保持从容。所以,两人之间的爱到底有多牢固还不好说呢。
罗淮瞥了她一眼,“说吧。”
季靓靓死死咬着唇,艰难张嘴道:“发帖正式道歉永久置顶不删帖,字数不少于三千字,态度要诚恳。明天中午广播在全校老师同学的面前向时牧晴正式道歉。”
说到这里她顿住,一脸哀求地看着罗淮。
只可惜罗淮压根不看她一眼。
季靓靓眼泪啪嗒啪嗒地流,哽咽了两声道:“还有就是我退学。”
退学什么的,她不怕,大不了转学到国外。关键是,她怕今天回到家会被爸爸吊起来打。爸爸一辈子的心血被她给彻底毁了。
罗淮一出手全是死招。不仅毁了她的声誉,毁了她的学业,还彻底毁了她的生活。早知道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招惹时牧晴。太蠢了!
时牧晴哦了一声,转身笑道:“行啊。我满意了。”要是她来料理季靓靓,大概也是个方向。
罗淮笑了下,“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哎呀,这个时间点,公交车好像停运了。”时牧晴惊呼道。
罗淮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我们坐地铁回去吧。”
季靓靓:“…………”坐……坐地铁??
当晚校园网首页飘起一篇催人泪下的道歉信。字典里能翻到的关于道歉的成语几乎全在里面。字里行间全是季靓靓的悔不当初,要是给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会脑抽地指示黄喻晨和沐瑶做坑害时牧晴的事情。
黄喻晨和沐瑶连夜回家,以为能躲过风头,谁知道季靓靓在道歉信上将两个人的名字标红加粗。这两人气得半死,但也无法。
这封信发出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校园网向来不缺八卦,像今天这种当事人还没现身,爆料者却真身下场写下三千字长篇道歉信的,这是头一次。反转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帖子留言又炸了。
#之前骂时牧晴的人也出来道歉啊!别装缩头乌龟。
#真是大开眼界,季靓靓形象崩塌,以后怕是不敢在学校露脸啦。
#虽然但是,我就吃时牧晴的天然颜,季靓靓的漂亮是拿钱堆出来的。
#据说那个男的是人家时牧晴的爸爸,亲爸爸哦。季靓靓这几个人脑子真有病。
#之前我为时牧晴说了一句好话就被季靓靓的脑残粉喷的死去活来。来呀,让我喷回去!
#那些盼着罗淮分手的女人们死心吧。
访问量太多,帖子一度404。
这波讨论还没结束,第二天中午广播时间,清北大学方圆两公里内的范围内都听到季靓靓欲泫似泣的道歉声。广播站旁的电线杆上站着一排麻雀,听得歪了嘴。路上刚下课去食堂觅食的同学们,也驻足听得认真。
“我,季靓靓,没有经过认真求证,仅凭想象,随意污蔑时牧晴同学的事实不容我狡辩。”
“我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失去了一个新时期大学生该有的精神境界。”
“我走进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在本专业的基本素养为零,物质贪欲蒙蔽了我的眼,社会毒瘤思想侵蚀了我的大脑。”
“我对不起学校对我的栽培,对不起老师对我的期望,更对不起父母。”
“我再次向时牧晴同学深深鞠躬,向你郑重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
时牧晴此时正和赵珞瑜在食堂吃饭,耳边听到的是季靓靓又恳切又认真的自我剖析和自我贬斥,以及对时牧晴的深深歉意。
整个食堂的人默默边吃边八卦,同时集体把目光投向当事人。
只可惜他们什么也没看到,时牧晴全都视若无睹,一脸淡定地吃着饭。
赵珞瑜的筷子在一颗米上斗争了好久都没有把它夹起来。她索性放下筷子,低声道:“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季靓靓怎么这么听话,又是发帖道歉又是广播道歉。这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不是她那种骄傲的白天鹅能干出来的事情。”
时牧晴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她等会还会说自己会退学。”
赵珞瑜目瞪口呆,“……她不光道歉,直接自动消失了?!”
不过也是,季靓靓都这样丢人了,自然没脸在学校继续读下去。
果然,季靓靓在广播上宣布自己因为需要时间反思决定退学一年,全场震动。
时牧晴在讨论声中端起餐盘放到回收区,抬脚走了出去。
赵珞瑜急忙跟过去,“晴晴,是不是你拿刀威胁她?”
时牧晴无奈道:“你看我能拿得动刀吗?”
赵珞瑜摇摇头,“拿不动。”
时牧晴笑起来,随即她微微皱眉,罗淮到底跟季靓靓说了什么?
季靓靓当天中午广播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办好了退学手续,偷偷离开学校。黄喻晨和沐瑶也请长假躲风头。想继续看热闹的人只能把目光投在时牧晴和罗淮头上。然而,这两人还跟从前一样,上课、打工、约会,简简单单的学习生活,好似之前那场热闹跟他们无关。
不过此事之后清北大学的校园网那些似是而非的八卦流言少了很多,大家许是看到季靓靓的下场怕了。原先有人会偷偷拍罗淮照片发到网上去供颜狗们舔,现在也没人敢发了。
恰好临近暑假,考试周让所有人都忙得灰头土脸,过了几天后再也没人提及这场闹剧。
别的院系考试一门课一个大阶梯教室,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考古系大三的期末考试在老师办公室即可。一左一右两个位置,时牧晴和赵珞瑜各占一个,没必要浪费公共资源。所以,她们两个只能凭真本事。
断代类的考古专题课包括《旧石器考古》、《旧石器考古》、《商周考古》、《战国秦汉考古》以及《甲骨文考古》、《中国佛教考古》、《中国瓷器考古》、《古代绘画》等,还有考古技法类如《考古绘图》、《考古摄影》等都会在考试内容中涉及。
卢旭东卢老师主考,他一边伏案看书做笔记,一边监考。
从上午到下午,从周一到周五,考了整整五天。两个人直接都考傻了。
没办法,考古系的学生需要牢记大量的知识,而且知识体系需要极为完备才能旁证左引,运用自如做研究。
两人刚走出办公楼,时牧晴便火烧火燎地跟赵珞瑜道别去找罗淮。
这几天两人都忙着考试周,连见面的机会都减少了。今天罗淮考完试去了他之前实习的建筑事务所,让时牧晴考完试直接过去找他。
这所建筑事务所在城南,时牧晴坐了十几个站才到。
事务所在一处红砖厂改造的时尚艺术社区,里面开了很多个人工作室以及和艺术相关的公司。其中一条街上对外开放,一间又一间的咖啡店是人们日常爱来的地方。事务所在社区的西南角,一座独立的砖质房子之前是砖厂的仓库,结实高大的钢结构,恰好适合办公。
事务所几百人,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不是伏案画图就是对着电脑建模型,还有好多人凑在一起讨论项目。
时牧晴推门而进,第一时间并没有在座位上看到罗淮。
罗淮从大一开始,每年寒暑假来这家事务所实习三个月。这里的老板叫储星,是清北大学02级校友,算是罗淮的师兄。
现在快到暑假,照例罗淮要来实习两个月,今天他先来报个到,过几天等学校正式放假他就准时过来上班。
沿着走廊往前走了几步,她终于在老板办公室里看到罗淮。
储星比罗淮矮一些,原本该坐在老板椅上的他,竟然站在罗淮面前,低着头,似乎在哀求什么,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忐忑,双手不停地搓着。
而罗淮后背挺直,神色冷清,看不出喜怒,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实习生该有的样子。
时牧晴皱眉,这个神情她似乎在哪看过!
对了,她在五姨夫安锦丞的脸上看过。
五姨经常带她去安氏集团总部顶楼办公室找五姨夫玩。
五姨夫对待下属的神色就是如此,清清冷冷,不怒自威,给人隔着山隔着海的陌生感。
就在这时,储星先看到时牧晴,他脸色一变,随即咳咳两声,往后一退,转身回到座位上。
罗淮回过头,朝她笑了下,顿时春暖花开。
时牧晴也弯眼笑起来,朝他使劲挥挥手。
罗淮径直走出来,“你来了?”
时牧晴点点头,揉着肩膀撒娇道:“考得我头晕眼花,肩膀酸疼,手腕也疼。”
罗淮轻笑一声,伸手捏住她右手的腱鞘部轻轻揉了起来。
时牧晴非常受用,美滋滋地朝着他笑。
储星像是看傻了一样,看着这一幕发呆。
揉了一会,罗淮把时牧晴带到自己的座位上,“你先等我一会。我跟储师兄说两句话咱们就走。”
时牧晴乖巧说了声好。
罗淮再次走进办公室,冷声道:“师兄,你刚才的提议,我拒绝!”
储星一脸丧气,“罗淮,只需要你跟你爸爸提一下咱们事务所的名字就行。这次的竞标国内外四十家公司参与,竞争极大。毕竟一千万的设计费太吸引人了。”
他口中的竞标是正威集团旗下某家连锁酒店建筑设计招标,五星级标准,占地面积达五万平米,是建筑设计公司最喜欢的项目类型,做得好的话很有可能获得国际大奖。
“你今年接了三四个类似的项目,所有人加班加点今年都干不完,你再揽下来这个项目能保证设计质量吗?”罗淮下巴微微一抬,“还是你最近太缺钱?”
事务所这几年势头突飞猛进,设计费几百万上千万的项目每年都有好几个,口碑和业绩双双表现亮眼,罗淮来了三年,除了储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储星也从未向他提过类似的请求,全靠真本事把事务所从无到有做大。
罗淮的话让储星脸色骤变,他挥手否认,“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是想多接点项目。”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你也知道我老丈人是清北大学建筑系的老教授老专家,他这辈子设计的房子不是地标就是具有划时代意义。我太太呢,是著名青年建筑师,还是建筑系正教授。我要是再干不出点成绩,我在家里,我抬不起头我!”
罗淮来储星的事务所工作是他太太左静云介绍的。左静云在清北大学建筑系带博士生,罗淮上过她的选修课,期间因为别出心裁的作业获得左教授的赏识。左教授听说他家境困难就把他介绍到自家先生的事务所。
储星虽然专业能力不如老丈人和太太,观察人的本领却是厉害。罗淮来这里一个月,储星已经猜到他的身份,有一次两人在电梯里见面,储星故意提了一嘴,罗淮笑笑没吭声。储星心知肚明地保守秘密,连太太左教授也未告之,直到今天……
罗淮盯着储星,眼睛像是可以洞察到他的内心世界,饶是在外面混惯场面的储星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眼神。
“我女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
储星苦笑一声,“行。”说完伸手去拿手机,打开屏幕胡乱翻了两下又烦躁地关上。
罗淮看在眼里,点了下头走了出去。
时牧晴看见罗淮走过来,立马迎上去,“可以走了吗?”
罗淮嗯了一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两人约好今晚去看电影。
电影院就在附近,最近新出的一部爱情片口碑还不错。
其实时牧晴并不爱看这种腻腻歪歪的电影,最爱看恐怖悬疑惊悚片。但想着她给自己造的人设,娇软可爱妹子怎么能有一颗糙得对血腥无动于衷的心?如此一想,也只有爱情片和动画片比较适合。
不过没关系,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看什么无所谓。
拿着爆米花冰可乐,两人高高兴兴地走进电影院。
屏幕上男女主在草坪上转圈追逐大笑,观众全被他们的情绪所带动,由衷地为他们美好的爱情感动,同时期望自己的爱情或是未来的爱情也如他们一般。
然而,时牧晴的眼睑越来越沉,好像重物压在上面,怎么都抬不起来,不一会就在欢声笑语中睡着了。
罗淮侧脸瞥见这一幕,不由地轻笑一声。
两人自从确定恋爱关系,到今天为止总共看了30次电影,几乎每次看电影期间时牧晴都能睡着。部部如此,区别在于她开映后几分钟内睡着。
时牧晴歪着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安安静静像一只小暖兔。她确实也挺厉害,总能够在电影结束前五分钟醒过来,先是偷偷看他一眼,察觉他没发现便轻轻松口气,然后用夸张的语气说:“好甜啊。太好看了。罗淮,你说对不对?”
罗淮每次都会说对。自己的爱情已经够甜蜜了,对他来说,压根不需要看爱情电影来找感觉。
时牧晴的小脑袋依旧靠着他,他打开手机调到静音,然后发出几条微信,默默地等候消息。
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对方回信,他看了一眼,眸光沉了沉把手机重新放回裤兜。
这时候,时牧晴准确醒来,惺忪着眼睛有点懵。
屏幕上男女主破镜重圆终于和好如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发出震耳的掌声。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鼓起掌来,“哇偶好棒!”
罗淮忍着笑,也鼓起掌来。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去旁边的肯德基吃宵夜。
时牧晴捧着薯条笑得像个傻子,冲回到座位上,然后小心翼翼抽出一根热乎乎的薯条,把端头沾满番茄酱,然后一口吞下,瞬时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隔壁桌子上一个小孩正在对着妈妈发脾气,“天天吃薯条,我都吃腻了。”
时牧晴:“……”
她双手捏着沾满番茄酱的薯条,默默吃了进去。
罗淮看着心疼,这丫头连吃个薯条都吃得这么满足,可见小时候吃得不多,甚至压根就没吃过。所以才每次对这种垃圾食物保有热烈的感情。
时牧晴边吃边感叹,从小看着别的小朋友吃薯条,眼馋的时候外婆就会告诉她:这种高热量的食物会让女人的身材变形,皮肤变糙,绝对不可以碰。其结果虽然她身体健康,脸色红润,但对这种食物有着深深的执念。
再说这是罗淮买给她吃的,她更有吃的理由,更能吃出幸福感。
罗淮送时牧晴回到宿舍,然后转身走出学校,再次回到储星建筑设计事务所。
十点多钟的红砖艺术区只有那条咖啡酒吧街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除此之外的地方全部黑暗吞噬。罗淮沿着街道往事务所走去,脚步声哒哒哒,一声声撞进黑暗怪兽的心里。
转角走到那座独立的房子前停住,抬头看过去,原本这时候灯光应该亮着,建筑设计师们应该有加班任务,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竟集体提早回家。
用指纹打开大门,罗淮抬脚走了进去。走廊尽头那间白天待过的办公室已然亮着。
果然。
他伸手敲了敲门。
储星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红晕,桌子上放着一瓶洋酒,已经喝下去半瓶。
办公室满是酒味。
储星猝不及防在这时候看到罗淮,大着舌头说:“你,你怎么来了?”
罗淮走进来,站在办公室中央,默默看着他。
储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眼神吓人。”
他比罗淮只大了十来岁,却称呼他为孩子。
罗淮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号,他皱了下眉。
“你不愿意向你父亲求助,我很理解。”储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正准备仰头喝光,罗淮走上前把他的酒杯夺走,随手丢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铺着地毯,杯子滚了两圈后停在了一边。
房间里的酒味更浓了。
储星脸色有点难看,他瞪了罗淮一会,忽然颓然坐下,像是身上的力气全被撒光的酒抽走。
“清北大学建筑系高材生储星,创办建筑设计事务所七年,设计费从年几十万到年几千万,大奖无数,美誉无数。”罗淮坐到他的对面,一字一顿地说。
储星有气无力地看着他。那样子哪像挥斥方遒的青年才俊,反倒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年人。
“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个大赌徒!”罗淮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储星。
储星脸色骤然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你公司和个人账户上还剩下几万块。后天就是事务所发工资的时间。”
“过去一年,你给一个叫温海峰的男人前前后后转了两千多万。他是你的债主吧。”
储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也是,仅仅三个小时过去,罗淮已经把他的老底给查到清清楚楚。这事罗大少爷有本事做得到。
“这些钱全是你在水榭玫瑰郡的那套房里输的。你们四个人,除了这个温海峰,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你和温海峰是多年的好朋友。另外两个男人都是身价上亿的大老板,我说得没错吧。”
储星艰难点头。去年年底他在一场初中同学会上和温海峰再次见面,两人十几年没见,再见自然亲热异常。那种场合,同学情充溢着他的脑袋,他把他的家庭,他的事业,甚至他每年赚的钱在酒精的作用下全告诉了温海峰。后来温海峰便频繁约他出来吃饭,再后来温海峰说自己认识两个大老板,大家聚一聚,说不定会有什么合作机会。只是有一点,这两个大老板不喜欢聚餐唱歌,就喜欢玩两把麻将。
储星表示理解,欣然赴会,结果两位大老板玩得很大,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储星竟然赢了二十多万。
他不敢收,想把钱退回去。两位大老板一脸怒气,说不过是二十几万,零花钱而已,值得推来推去吗?
第二次,储星依然赴会,结果一天之内输了两百万。这两百万一下子激发了储星骨子里的赌徒基因,他哪里还管当初来赴会的原因是想和大老板们谈项目,竟一门心思想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然而,第一次赢那二十多万就像是他唯一的好运,后面几次他越输越多,欠得越来越多。
没钱的时候他问温海峰借钱,温海峰借倒是肯借,不过还是向他讨要了友情价利息。行情三分利息,对他两分五利息。要是这时候储星还没觉察出温海峰的歹毒心理,他可就真是傻到家了。
两人大吵一架,温海峰恼了当场要他还钱,他拿不出,反被揍了一顿。
所以他急需再中一次千万设计费的大项目,以填补这个大窟窿。
罗淮瞧着储星快要哭出来的脸,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你们玩牌那套房的隔壁,还有四个人。他们面前摆着四台监视器,镜头正对着你、温海峰还有两个所谓的大老板。”
储星吓得酒都醒了,“你说什么?”
多年不见的温海峰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纯真的少年郎,他带着诈骗团伙刚好遇到储星这头肥羊,以同学情为诱饵,将储星一步一步引入陷阱中。先许以好处,再利用人性中最不可被勾起的赌性,将他的一切掠走,分毫不剩。
监视器内,谁拿着什么牌一清二楚,储星要是还能赢才怪。
“罗淮,师兄求你!求你救我!”储星总算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到罗淮脚边,抱着他的腿恳求。
罗淮眯着眼睛瞧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储星,“报警吧。”
储星一听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说话。
考完试的这个周末所有人都轻松地飘着走,时牧晴暑假期间不打算回家,她已经安排了好几个学术研讨会要参加,有本市的也有外地的。最主要的,留在本市可以经常和罗淮见面,回到家连发个短信都要偷偷摸摸的。
赵珞瑜决定回家,她家在南方某个山区小县城,父母就她一个女儿,早都念叨着让她暑假回去。
宿舍过几天就会封闭,时牧晴会搬到隔壁小区去住。当然,她给罗淮的解释理由是对方家长要她集中精力给学生补课,她搬过去住省得来回折腾。
时牧晴把赵珞瑜送到火车站,刚坐上地铁的时候接到大姨盛若涓的电话。
“豌豆。我是大姨呀!我在京市!”
时牧晴又惊又喜,“大姨,你不是在国外参加影展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姨是金牌经纪人,手里握着好多位大咖明星的经纪约。
她最大的本事是捧人!只要你长得不那么歪瓜裂枣,情商不那么低得无可救药,演技不那么烂的人神共愤,她都能把人捧起来,至于红到什么程度,红多久那看个人造化。但起码经过她这么一调、教,在业内能叫得上名号,演个配角挣得比普通人多。所以削尖头想进她公司的人数不胜数。
“我只是去谈几个合作,我又不走红毯,评电影,搞完我就回来了啊。”大姨的声音又脆又快,一听就是个性格超级直爽的人。
“你在哪啊?我在你们学校表演系挑演员呢。过来玩呗!”
时牧晴当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我在地地铁上。刚送室友去火车站,现在正往回赶呢!”
时牧晴说完就后悔了。应该说自己在的士上。在大姨眼里,她永远是个孩子,不清楚地铁的123456号线怎么走,搞不懂abcdefg出口往哪边开,仅凭两条腿会在这座城市迷路。
盛若涓一听那个心疼啊,“快从地铁出来,打的回学校。我在3号楼演播厅等你。”
挂了电话,时牧晴叹了口气。
她以最快的速度走下地铁回到地面打了车。等赶回学校的时候,3号楼的演播厅外已经站着好多漂亮高挑的男孩女孩。
最牛掰的经纪公司来挑演员,谁不愿意来试试,万一被挑中了呢。
黎樱第一眼就看见时牧晴。自从上次搬离宿舍后,她对这个女孩存着又嫉妒又仇恨的情绪。今天站在这里排队等候的,几乎全是表演系舞蹈系的专业演员,时牧晴一个考古系的跑来凑什么热闹?
真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时牧晴压根不知道人群中有人对她存着这种想法。
黎樱凑到旁边女孩的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戴上口罩躲进人群中。
那女孩点了下头,和另外两个女孩上前堵住时牧晴。
时牧晴停下脚步,看着她们三个。
经过季靓靓事件后,校园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时牧晴,大家都踮起脚凑上前看热闹。
“时牧晴,你也来试镜?”
时牧晴对这三张脸毫无印象,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大姨公司遇见的那些知名女明星个个都美得不可方物,但学校里表演系里的预备女明星们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她不太能辨认出来。
她后退一步,静观其变。
“考古系就业很难的,谁愿意从清北毕业后一个月只挣几千块钱。”
“你说错了。他们考古系毕业即失业,连几千块钱都挣不到呢。”
“所以人家来抢我们饭碗,可惜啊,我们的饭碗不是谁抢就抢得到的。”
几个人你唱一句我合一句,不停地拿话挤兑时牧晴。
时牧晴保持微笑,“对不住了。我就是来抢你们饭碗的。”
说完,伸手招呼道:“我在这里。”
大姨盛若涓的助理余璐疾步走过来,一见到时牧晴当即冲过来和她来了个大拥抱。
所有人直接看傻了眼。
黎樱咬着牙一脸愤恨,时牧晴怎么跟谁都认识?她刚才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出来,这个叫余璐的女人是金牌经纪人盛若涓的助理。还没等她想出来什么方法让自己的往前排,时牧晴越过众人已经跟着余璐往里走。
方才叽叽喳喳嘚嘚瑟瑟的三个女孩被臊得满脸红。
“你大姨一直念着你,都没心思挑人呢。”余璐小声笑道。
时牧晴无奈,“我过来就跟大姨打个招呼。这里人太多了。”
余璐明白,“没事。你就坐在我们后面,看他们演戏。可好看啦。”
时牧晴笑道:“璐璐姐,你怎么跟我大姨一样把我当小孩哄。”
余璐笑起来,亲热地把她推进演播厅。
偌大的舞台上,一个女孩正在跳舞。
大姨盛若涓坐在主席台正中央,旁边还坐着表演系的系主任管言。另外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女人。
余璐悄悄把时牧晴带到后面一排位置坐下来。
盛若涓年轻时候美艳动人,又a又飒,即便现在年龄渐长,只不过增添了些更加凌冽的气质。
台上的女孩原本跳得不错,盛若涓抬头看她一眼,随意说了句念一首你最喜欢的诗吧。
那女孩便当场卡在那里一动不动,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字。
“休息一会。”盛若涓无奈摆摆手,回头看见时牧晴笑嘻嘻的脸。
“臭丫头。怎么现在才来?”
主席台其他几个人也回过头来,管言笑道:“涓姐,这位是?”
时牧晴立马朝大姨挤眉弄眼。
盛若涓笑道:“这是我之前……因缘巧合认识的小朋友。是你们学校考古系的。”
时牧晴嘴角抽抽,大姨这个解释还真是棒棒的。
管言哦了一声,“考古系?女生?我听说考古系最近几年就招了两个女孩子!”
盛若涓很想吐槽一句:我家孙辈里好不容易就这一朵娇娇花,却被考古系给掳走了。抢都抢不回来。
“对。我就是其中一个。我叫时牧晴。管主任,您好。”
管言不由可惜,就凭对面女孩这张脸,稍微培训一下进军娱乐圈轻而易举。她去了考古系,过几年,再娇嫩的脸都会被那些厚重的文化历史给折磨没了。
不过也真奇怪,盛若涓向来求贤若渴,身边有这么好的苗子竟然没下手圈进手心里。
不知道这女孩有没有转系的想法?考古系本来够可怜了,生源严重匮乏,和表演系每年乌央乌央的报名人数成强烈反比。哎呀,算了,不能下手。
管言饶是内心有诸多想法也没表露在面上,应声打了个招呼,转身喝茶。
戴眼镜的女人正是这部戏的编剧宣玉琪,她把时牧晴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和盛若涓前前后后已经看了不下上百个女孩,还没找到一个符合女主的人。不然也不会费劲来清北表演系挑人。
时牧晴见宣玉琪看她,她谦恭地朝她笑着点头打招呼。结果她这一笑,让宣玉琪的心咚咚连续跳了两次。
剧中的女主样貌娇美又不失洒脱,眼眉弯弯看着好相处,却又给人距离感。纯真中好似藏着许多秘密。
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的人?
宣玉琪笑起来,“涓姐,你这位小朋友不知有没有兴趣试镜?”
对于编剧来说,能找到符合原著人设的演员太珍贵。有时候一角选错,整部剧就毁了。
时牧晴一愣,看向大姨。
盛若涓想都没想张口拒绝,“她不行!”
宣玉琪急了,“涓姐,她怎么就不行?我找了这么久,就觉得她让我心动。”
管言咳咳两声,刚才他怕考古系的主任杀来找他算账,所以明明觉得时牧晴合适却不敢吭声,还是编剧大大厉害,敢直接说出来。
时牧晴对这个场景一点也不陌生。从小到大,很多人上门请她出镜走秀、演广告、演戏,家里人全给她拒绝了。这个行业乌七八糟的,又累人又不自由,家里人不让她牵扯其中。
盛若涓不为所动,“宣老师,您先别激动。我这位小朋友志不在此,咱们不能勉为其难。”
时牧晴赶紧鞠躬道:“宣老师,多谢您赏识。我希望自己能在考古方面有所建树。其他的,暂不考虑。”
宣玉琪大失所望,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选的了。涓姐,管主任,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起身走了。
管言有点尴尬,盛若涓笑道:“主任,贵系人才济济,想必有很多可用之才。我手里还有好几个导演发来的演员需求,要不麻烦同学们过来投下自荐表,我们先书面筛选一遍后,要是有合适的请他们再来试镜?”
管言一听也是个办法,随即让已经排队的同学挨个进来投下自荐表。有心眼的同学把自己表演的小品或是唱歌舞蹈等才艺刻录进光盘,一并交给余璐。然而,交表总比不过现场表演,很多人只恨自己今天跑得慢了一步。
黎樱跟随队伍走进演播大厅,抬眼便看见时牧晴坐在盛若涓的身后。
呵!还以为能攀上什么高枝呢,也就是认识余璐,人家盛若涓压根不理她。
只是,从某个角度看,两人怎么看起来怎么有点像,尤其眼睛和下巴,特别像。
刚这么一想她不由嗤笑自己脑子抽抽了竟然这么想,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关系。
她憋足了劲儿想在盛若涓以及宣玉琪面前表现,结果最后只交了个表。刚才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有两个工作人员从身边经过。
“时牧晴好厉害啊。编剧看上她让她演女主角,她一口回绝。”
“编剧被她气走了,没法继续试镜,所以才让人交表。”
“交表有什么用?估计就是走走过场!”
“挺好的啊。提前结束,我们就能早点休息。”
黎樱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她缓缓看向时牧晴,原本端坐着前面拿着一叠自荐表查看的盛若涓回过头,伸手在时牧晴的头顶揉了揉,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同时笑起来,那样子分明就是很熟的熟人。
所以。
时牧晴,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