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舜比蓝菁雅大了两岁多一点,他高二升高三那年,她刚经历完中考。
暑期,北城一中联合周边的高中合力举办了场篮球比赛,连舜作为校篮球队的主力兼队长,自然是要去参赛的。
比赛当天,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连舜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知道,比赛之前越是焦虑不安,这场比赛打赢的几率就越小。
少年攥紧手指——
他在想,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在赛前彻底冷静下来。
下一秒,一道娇俏明艳的女声钻进他耳朵。
女孩儿唇角微张,语调也怯生生的:“你……你怎么在这里?”
以前在照片上见到的人竟无端端出现在自己眼前,蓝菁雅着实没想到。
“你这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天台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连舜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上挑。
回头之际,却瞥见她手里还拿着一套球服。
女孩子望向他,心口蓦然一跳。
他笑起来不似武侠小说里的少年般风流意气,却多了几分野性的痞气。
她不由想起,之前在表哥家,她盯着那张照片看的时候,表哥骄傲地对她说——
“他叫连舜,是我们校篮球队队长,每次比赛只要他上场,那冠军就一定是我们的。”
蓝菁雅抿了下嘴角,将手里球服抱到怀里,又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调侃道:“我知道你一会儿就要代表一中打比赛了。”
连舜舔了下嘴角,上下打量她一眼,并未说话。
女孩儿再次开口时所说的话,于他而言却更像是挑衅。
“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连舜被人无端拆穿了心事,皱眉,斥道:“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蓝菁雅看到他这副模样却一点都不怕,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哥告诉过我,你比赛前紧张的时候,就会找到赛场附近最高处的天台,
站这里待一会儿,什么都不做,但这样能让你心情平静,打球时发挥得更好。”
原本表哥跟她说这些,她是不信的,但现在竟然真的在这儿见到了他。
连舜神色微变,“你认识我?”
“那当然。”
表哥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连舜的事情,全都告诉她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勾唇轻笑,回应他:“蓝菁雅,菁菁者莪的菁,温文尔雅的雅。”
少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高一的?”
女孩儿皱起眉,明摆着有些不满:“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她还什么都没问他呢,他倒……
连舜转过身,往后退了几步。
少年摘下头上红黑相间的发带,拿在手里甩了甩:“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我。”
女孩儿根本没注意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低头看了眼手表,抬眸时,那双褐色眼瞳略带急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不走?”
连舜手里动作顿了下,笑得吊儿郎当,戏谑道:“皇上不急太监急。”
女孩儿皱起眉,冷哼一声,脸色微红:“我不是太监,你也不是皇上。”
这人怎么这样,她好心好意来叫他比赛,还给他送球服,结果却受到这种奚落。
连舜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呵,你当然不是太监,你是小姑娘。”
女孩儿被他这句话弄得晃了心神,往后退了几步,竟忘了把球服扔给他。
他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得多。
说好看好像太笼统了,他的样貌不是那种浓眉大眼的漂亮,而是一种勾魂摄魄的野性。
连舜:“徐训庭是你哥?”
她一愣,而后问:“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扯唇,低低笑了一声:“你们长得像。”
蓝菁雅:“……”
他可真是有本事,这都能瞧出来。
连舜单手抱臂,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哥早就已经被淘汰了,没有参加这次篮球赛的资格。”
这话她听懂了,他是在问,“既然你哥都没资格参加比赛,那你一个小姑娘是为谁来的?”
蓝菁雅对上他的视线,眉梢微挑,道:“我哥是没有,可是你有就够了。”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连舜满脸不屑。
“要不是今天在这儿看到你,我还不知道哥哥说的竟然是真的,原来一向狂妄自信的连舜,比赛前竟然还真的会紧张呢。”
她唇角微微上翘,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像是溢出了点点星光。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少年瞪着她,咬了咬牙,语气咄咄逼人。
痞气、野性,凶狠的模样像只狼崽子。
女孩儿收起脸上的笑意,往前走了几步:“很抱歉,你猜错了,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看你赢的。”
少年收起眼底的玩世不恭,低笑一声,道:“有意思。”
蓝菁雅将手里的衣服直接扔给他,连递都不肯,显然还在为他对她的误会不悦。
女孩儿说:“喏,你的球服,拿着。”
连舜准确无误地接住她扔来的东西,对上她的眼睛。
察觉到他的目光,蓝菁雅不由得避开视线,道:“现在离比赛可就不到十分钟了,你平静下来了吗?还不去找你的队友们?”
连舜戏谑地扯了下唇角,低声道:“你先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女孩儿瞬间红了脸:“你……你确定要在这里换?”
少年玩味地笑:“确定。”
蓝菁雅上下打量他一眼,不禁脑补出了画面——
他身形颀长,瘦高,但看上去又不是那种精瘦型的,更像是特别有力量的那种。
她真想看看他实际上的身材如何……
蓝菁雅想找机会偷看,又怕被发现,正准备转头之际——
一道慵懒清冽的声音抓住她的耳:“别—偷—看。”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连舜接着又说:“你可是个小姑娘,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蓝菁雅咬了下唇,内心腹诽,他明知道这种事不好还要在这里换衣服,她倒想问问这人是何居心。
她甩了甩手臂,轻咳一声,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快点儿,比赛就要开始了。”
连舜将换下来的衣服搭在臂弯处,走到她面前,道:“好了,你跟我一起走?”
女孩儿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愣了一瞬,伸手摸了下绯红的脸,而后道:“好。”
他穿上球服简直像是变了个人,比樱木花道要利落随性,丝毫不呆板,比流川枫更强劲野性,看不出几分温柔。
少年一挥手:“行,那走吧。”
连舜抹了下嘴角,他没想到,在他最焦虑不安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女孩。
更衣室。
连舜的5号队友原本急得不行,看到他的一瞬间又如蒙大赦:“你去哪儿了啊?我们刚刚到处找你都找不到,都快急死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连舜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女孩儿,语气是出人预料的柔和。
5号队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没事,你人回来了就行,我们赶紧去赛场吧。”
这是暑期,一众学生都没什么事儿,所以,这回一中对军礼私高的篮球赛吸引了不少观众。
所有场次的比赛都是在北体大的体育场馆内举行的。
众所周知,这次比赛,得分最高的篮球队员能够直接保送北体大。
坐在观众席上的徐训庭看了眼自家表妹,道:“小雅,比赛开始了就认真看比赛,你举个手机干什么?”
“没看到我正在录像吗?”蓝菁雅头也不回地道。
徐训庭搞不懂她的脑回路:“我们在这儿看直播不就好了,干嘛要录像?”
蓝菁雅脸色微红,视线附着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身上:“……要你管?”
徐训庭:“你真喜欢上他了?”
女孩儿皱眉,瞪他一眼:“哥,你瞎说什么……”
虽然她原本就是想拍下来他的比赛视频,作为纪念的,可是就这么被表哥直白地说出来,心里竟然有点忐忑不安。
徐训庭一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笑了笑,也没再多问。
球场上,连舜朝队友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传球给我”。
队友瞬间get到他的意思,将球传给了他。
军礼那边负责防守连舜的人都有些急了,只要他再拿下一个3分球,他们连最后反转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在连舜迅速转身腾空跃起想去投篮的时候,负责防守的对方球员之一对他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抓紧点。
那人收到队友传递的讯息,故意从背后用自己的手臂去撞连舜,正在用力起跳的少年,此时被人用力一撞,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少年倒在地下,面色难看。
连舜根本没想到军礼的人会为了一场小小的比赛不择手段。
“哔哔——”的声音响起,裁判打了个手势,宣布比赛暂停。
军礼那个恶意犯规的球员被罚下了场。
少年在队友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拐,右膝盖完全不敢用力。
他咬了咬牙,倒吸一口凉气。
队友们没有一个人言语,只是尽自己的最大力量搀扶着他走向休息区。
医生迅速朝这边走过来,检查了他的伤势,低声道:“我建议你们换人,他这次伤的很重,以前的旧伤也复发了。”
女孩儿收起手机,从席上站起,朝连舜那边走过去。
观众席乱作一团,纷纷叫骂军礼的学生。
代替连舜罚球的队友表现令人欣慰,两次都进了。
连舜伤势严重,只能被换下,由替补队员出场。
在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连一声“嘶”都没发出来。
蓝菁雅站在一旁,咬着牙,眉心拧成一团。
医生:“我还是建议你尽快住院,越拖越严重。”
少年面无表情:“好,比赛结束我就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