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瑶仙子一身雷霆浩气,凛然而美丽,使其飞升后一直位居圆得榜第一;而幽玄仙尊却恰恰相反。
尸解成仙,颠覆阴阳,魏凌妃虽身处名门正派,但亦正亦邪的作风使其在九极门圆德榜上一直敬末陪坐;就连其师父谷虚子对这个弟子的评论也是四个字:“离经叛道”,很是不客气;更别说她留下的道法还被后人四分五裂,绝对是混得最差的仙尊没有之一。
却不想这在阳界乏人问津的仙尊,在阴间鬼界却是炙手可热。唐萤头次享受了一把仙尊弟子的待遇,身边陪着却是活尸和鬼女。
鬼神判分三楼,比外头用白布搭建的摊贩更有模有样,从外头看是一栋华楼的废墟。鬼女表示既然唐萤是仙尊弟子,一楼那些装饰门面的东西自然配不上,说着便转动墙壁上的一张恶鬼面具,开出一条通往地下二楼的暗道来。
不是上楼?
唐萤心疑,但她见一楼摆满博古架,与凡间店铺无异,其中还有几个看着她眉心一跳的鼻烟壶,便暂时收起戒心,带着傅莲跟在鬼女身后下去
“百年前,妾身与幽玄一见如故。她实在是……一个很独特的女子,当时妾身就好奇像她这样的人会收怎么样的徒弟,要不是与她相近,要不便是与她截然不同……”
鬼女唤作红螺,乃一只西冥的天罗鬼。与外头的孤魂野鬼不同,她生来便是鬼怪,相当于木魅山鬼的存在,只不过她从睁开眼就是在冥界出生。红螺嘴上听着很是怀念魏凌妃,但下一句话锋一转,便毫不掩饰对魏沉香的鄙夷:
“那魏家小鬼拿着她的玉蝉过来时,妾身便觉得不对,如今见你,果然如此,只是见玉蝉如见幽玄,便将就指点了下魏小鬼,却不想她胃口如此之大,也不怕噎死。”
说着,一双红得随时能流出血泪的赤目毫不客气地打量唐萤上下。
“你与幽玄截然相反呢,她定是很喜爱你。”
唐萤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目珠轻转间,回想起百鬼蛊的种种,最后严肃地点点头:“我定不负师尊所望。”
正经八百的,的确截然相反。红螺掩笑。
昏暗的地窖内燃起一簇磷红的鬼火,红螺带着唐萤走过一圈,这里没有琳琅满目的博古架,只有无数个小肚大的黑坛子悬挂在半空中,只是唐萤注意到每一个都用红绳捆牢,顶盖贴满黄符,像是在封存什么。
“这里的法器都是妾身亲手打造,有几个很是调皮,不好好封印住怕是会闹事,吓着外头的孤魂野鬼。”
唐萤看着满室的酒坛子,只觉得头很痛,好好一个器铺倒像是酒窖,也不知酒坛内装了什么,不过她本来也不是想买法器,便状似无意地随处走走。
她正想开口询问黑蛟骨作的法器,却只听砰匡一声,酒坛的碎片散落一地,一个本来绑得好好的坛子突然就断了线,还好死不死正在唐萤面前。
少女脑袋一片空白,随即又跳出四个字:卖身抵债。
“恭喜姑娘,那么快就选中了!”
红螺一脸惊喜,也不等一头雾水的唐萤,便浮起酒坛子里的东西,那是一团红布,里头不知道包了什么。
红螺摊开红布,唐萤见那里头裹着一对奇异的玉镯子,一个漆黑如墨,另一个纯白如雪,两者彼此相扣,尽管很细微,但少女还是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气息在二环间流动。
只听鬼女道:“此乃阴阳环,与你们凡间的乾坤圈类似,但是套在手上的,黑环为阴,白环为阳;阴中有阳,阳中含阴;阴阳循环,周而复始,即为生死因果之轮相。阴阳环是一件很强大的护身法具,但也是进可攻退可守,你先试试。”
红螺示意她伸手一探,果然手掌宛如浸入清澈的溪水,经脉内丝丝游鱼似的灵力流转伏贴,唐萤来还不及收回手,两个玉环便似有自己意识般自动滚上少女的手腕,化作左右两手的护法。
不松不紧,好似无物,但唐萤一下就感觉到自己周身气场强上不少,似添了一层铁壁。
唐萤惊喜不已,便又四处看看,而后还有一枚象牙大摄印,和一把能化作百种兵器的白骨钗,不过都没有方才的阴阳环还来得伏贴舒适。
大有斩获后,唐萤不忘本意问:“此处可有黑蛟骨作的法器?”
“黑蛟骨?”
红螺瞪大眼睛,一脸惊奇道:“谁有那个命炼黑蛟骨妾身倒想知道呢。黑蛟成不了龙,乃天生魔魅,其吐息一瞬便可烧灼数百灵魂。炼他的骨头,怕不是嫌投胎麻烦。”
唐萤心一沉:“小辈听闻有以黑蛟骨制成的摄魂铃,好奇一问罢了。”
红螺笑道:“你是说九转七魂铃吧,那的确是好物,但不是妾身所能驾驭。那是黑水泽的任家走狗屎运,与那千喜殿主有恩,黑蛟亲手赐骨予他的。”
红螺既然与魏凌妃交好,修为自然高深,目光毒辣的鬼女一下就看出少女有所隐瞒,但黑蛟骨再珍贵,她一个鬼女碰一下也会魂飞魄散。
红螺索性助她一臂,意味深长道:“你若不怕,倒可以去黑水泽走一遭,那里不只有任家,还有千喜殿的妖修,只是凡事小心,千喜殿主乃黑蛟化形,所以万不可直呼黑蛟。”
“那是唤什么?”
“蛟随月出,那殿主唤作胧姑,已有十年不见,说是闭关。”
见唐萤念念有词,红螺笑道:
“都忘了,对你们来说千喜殿可是大成邪宗,那胧姑换你们说法便是魔蛟女,这样你可清楚了?可别弄错名讳白白丢了性命。”
“原来如此。”唐萤一听魔蛟女,便想起九极门的旧闻,听说魔蛟女曾经蛊惑一个仙君,但反而失败被击退,也不知是真是假。
红螺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本只是打趣,却也不禁心生几分怜爱。这个小姑娘把自己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看来是一刻都不敢放松,与魏凌妃没心没肺的模样截然不同。
回到一楼,唐萤又替傅莲买了一套假皮手套,戴上去皮肤恍若新生;另外还有一副铜钱缚魔罩,好让他不再乱吃东西。
最后她掏出了魏沉香给她的灵珠付账,少女再次在阴间感到仙尊弟子的福利,九万九千六百三十二颗灵珠,她掏了掏储物囊,眨眨眼,竟真的一次付清了。
这些凝聚鬼气的灵珠在阴间可当作货币,但在阳间就是毫无用处的小邪秽,所以唐萤也只能在阴间过过一掷千金的瘾。
红螺舍不得放少女走,又招待她入了二楼厢房,奉上好些茶点,热情道:“黑川茶可滋魂,还有这酥炸鬼蛾蛹,我每日必吃,今天就把整条街的鬼蛾都买光了。”
少女端茶的手可疑一抖。红螺却没发觉不对,反而高兴道:“这鬼蛾是好物,活蛹可以养颜美容,生翅了还可做凶蛊,一举两得!”
心满意足离去前,唐萤厚着脸皮要了几个活鬼蛹,心想着给任春做见面礼
一走出鬼神判,满戴而归的少女还有些恍然。
她看着一个面容烂光的女鬼走近商家,只见她翻翻捡捡,最后挑起一面蝉翼薄的皮戴上。那张烂泥脸立刻生成一层细腻的皮肤,不稍片刻就成了一个轻蹙蛾眉的忧愁美人,煞是有趣。
也许下次还可以再来?
少女一直以来紧绷的面色微微一松。
她到底压制不住那丝雀跃的小童心,拉着傅莲去了不远的一个摊位,等拿到两串血糖串,却又手忙脚乱要给傅莲摘下铜钱罩。
最后,两个糖串都让傅莲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