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开门看到派瑞西时,脸上难掩讶异。
“没想到我这个谢幕退场的角色还会再出现?”派瑞西微扬起下巴,原本卷曲曼妙的棕色长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更凸显了那西方人特有的深邃和高挺,嘴唇涂着气势十足的正红,整个人明亮得像从红毯下来的明星。
“只是单纯没想到会在见到你而已。”林既说,他对派瑞西最后的印象是去年圣诞的晚上,他得知往事的真相,去相十方家证实,给他开门的就是派瑞西。
“我不可以进去坐坐?”派瑞西眉梢一挑,自有风情流转。
林既不卑不亢地让出身位,“请进。”
派瑞西走进来,随意的扫视了一圈,说:“我之前来过这里,还是你把我叫来的,不是吗林?”
林既颔首,他在荣市的时候,相十方来过这儿,宋理原当时也在,但拿那人没办法,于是林既就联系了派瑞西,那时他们还没解除婚约,所以派瑞西能制约相十方。
“你怎么会来雍市?”林既给她倒了一杯水,看到从书房里探出头的加加,那小孩对家里来了个外国人震惊不已,眼睛圆溜溜的。
“跟着爸爸的团队来的,他们来视察游园进度。”派瑞西说,她也看到了加加,又问:“这是你的孩子?”
“是的。”林既对加加招了招手,加加跑到他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派瑞西。
“他在怕我?”派瑞西后退了一步。
“不,他只是没有和外国人接触到经验。”林既说,“他叫加加。”
“hi.”派瑞西说。
“hi, o meet you.”加加生涩的英语害羞地说。
“噢,你真可爱。”派瑞西笑了笑。
“夸你可爱呢。”林既对加加说,“好了儿子,回去看书吧。”
加加进书房后,派瑞西好奇起了他的身世,“这不是你的亲儿子吧?”
“哦?”
“那个人,不会让你有机会‘造’个亲儿子出来。”派瑞西耸了耸肩膀。
林既神色淡了下来,“我还是不清楚你来找我的目的。”
“我只是听说,相在追求你,所以来看看热闹。”派瑞西露出了一个假笑,“当然,也是来给你一个忠告。”
派瑞西走到沙发去,惊喜地发现还有只猫,便蹲在姑奶奶身边,一边撸一边说:“我听伊斯说,他为了挽回你,跟着你去了一个更远的城市,连工作都不顾了。那么,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们复合了?”
“并没有,我不打算和他复合。”
派瑞西看了他一眼,没表态,继续说:“你知道吗,林,和你的初次见面,绝对是排名我人生最尴尬的时刻前三,当时你正和相恩爱交往吧?而我却在你面前说我和他有多契合,噢,真是我生命的噩梦。”
“都是过去的事了。”林既说。
“确实已经过去了。”派瑞西有些漫不经心,“就像我每次回想起来都会难堪得像正在经历一样,相对我造成的伤害,也还是那么深刻鲜明。”
“你们……”林既轻蹙眉头,他对与相十方和派瑞西的事情并不了解,只知道他们解除了婚约,但契机是什么不得而知。
“你知道的,我们本来是要结婚的。”派瑞西说,“但他似乎在失去你之后,明白了你的重要,于是我就成为了绊脚石。”
“原本事情可以和平圆满的解决,只要他主动向我提,他并不爱我,不想和我结婚,那么这段关系就会简单的结束。”
“可如果他那么说,就会给我爸爸一个为了拿下游园项目才企图和我结婚的印象,虽然我作为女儿,在爸爸心中排在许多事情之后,但最起码也代表了家族的颜面,相知道如果他那么草率的结束,之后其他的合作就不好谈了。”
“所以他很聪明,让我心甘情愿的,亲口和他提。”
派瑞西闭上了眼,她现在可以露出平静的表面,可她知道自己还为从噩梦中走出来。
“你知道吗,我遭遇了一次绑架。”派瑞西看向了窗外,目光深远迷离,“绑架方是我的好朋友,她希望通过劫持我,来达成她的目的。很遗憾她失败了,这件事才一个晚上就结束了,就像个闹剧。”
“我的确很天真,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只是在我知道相明知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还能像什么都不知道,任我走进圈套时,我还是觉得心冷。”
“或许对他们而言,那场绑架就像过家家,可我很害怕,在那一刻我真的认为自己会死。”
“所以我主动和爸爸说,我不想和相结婚,他不仅仅是不爱我,或许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件趁手的东西,没用的时候就丢掉我,可我是个人,我有尊严,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说了那么多,”派瑞西转头看着林既,“我只是觉得,你作为未来可能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有权知道他的为人。”
林既忽然觉得这可笑极了,相十方像一个原地打转的孩子,他以为自己正在改正,其实他还是在做着和当年一样的事。
相十方的消息非常灵通,当天晚上就知道派瑞西来找过林既,他立刻打电话给林既,没想到林既平静地约他出来见面,地点在他公司附近的咖啡厅。
相十方到时,林既已经坐在那儿,不疾不徐地喝着美式咖啡。
“来了。”林既淡淡道,他放下杯子,“派瑞西今天和我说了些事。”
相十方问:“什么事?”
“关于你们的婚约是怎么解除的。”林既答道,“这本该与我无关,但毕竟你还在纠缠着我,所以还是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林既直视着相十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你所做的一切而感动,因为这都是建立在对另一个人的伤害之上。相十方,你把当年对我做的事换了个方式在派瑞西身上重演,你就不会愧疚吗?”
“我可以解释。”相十方说。
“为什么要和我解释?”林既笑了出来,“你对不起的又不是我。”
“我不会和她结婚。”相十方低声说,“林既,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圆满的处理方式,我有错,我的错必将会伤害别人,这我都承认,但我也尽力去弥补了,派瑞西得到了乐米尔公司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这够她一生无忧了。”
林既低垂着眼轻轻笑着,“如果我们没在一起过,那么真相曝光后,我得到的,大概也会是这个结果吧?”
“所谓的如果,不会发生。林既,我愿意为我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相十方,我不相信你。”林既说,“派瑞西的话让我明白,你太危险了,等到你的感情消耗殆尽时,我又会变成什么?”
相十方手握成拳,低喝道:“你明明比她了解我,我认定你了,就不会始乱终弃!”
“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放弃?”林既自言自语般,对他的情绪置若罔闻。
这句话,像猛兽锋利的爪牙似的,狠狠划开了相十方的心脏,他脖子上的青筋隐显,沙哑道:“林既,我不会放弃。”
“可我不明白你的执着,我们才在一起一年不到,再过一个月,分开的时间就要比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一年而已,有必要那么刻骨铭心吗?”林既说。
相十方嘴角挑起了一个惨淡的笑,“那当年你在楼梯间看到我第一眼萌发的爱意,不也持续到了现在吗?”
这似乎戳到了林既深深藏起来的软肋,他像只被激怒的猫,肩膀都有些颤,“你胡说什么?”
“林既,你还爱我。”相十方轻声说。
“不。”林既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还爱我。”相十方看着林既的眼睛,语气笃定。
林既霍然站了起来,嘲弄道:“别自欺欺人了,我林既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最清楚,而现在?呵。”
林既留下一声冷笑,离开了座位。
相十方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去,却听身后有人叫他:“十方。”
他一怔,带着些许错愕回头,“妈?”
原来相丘月就坐在他们后面那一桌,因为她背对着他们,所以相十方没注意到。
“不许追上去。”相丘月平淡的命令,“跟我回家。”
相丘月是被林既叫来的,原因是什么,她不必说,相十方也没有问。
很多次她跟相十方说起林既的事,相十方总是回避,不是不愿意谈,而是因为他知道她说话的目的是什么,干脆就拒绝谈起。
回到家,相十方一言不发走向房间。
“站住。”相丘月沉声道。
相十方停下。
“林既的需求还不够明显吗?难道你以为只有纠缠不清才是爱的表现?我告诉你,放手成全也是爱。”相丘月面容冰凉,这样不近人情的态度她从来不带回家里,但相十方的表现令她失望。
“我不。”相十方死守着自己的坚持。
“十方,你感动不了他。”相丘月说,“他不爱你了,你又何必呢?”
相十方身形晃了晃,他不再说话,大步走进了房间。
第二天,相十方来到办公室,发现那里新调来了个人。
“相总你好。”带着眼镜的瘦高青年对他礼貌的微笑,“我叫林瑜,是董事长特派的助理,负责打理您生活方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