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不仅是商业大佬们聚在一起聊天,还设有小型拍卖会场和竞标会场,有不少人是专门为了竞标而来。
但这在林既的目的之外,华福沅目前只有珠宝这一首要业务,其余的还不需要操心。林既对拍卖更感兴趣,所以他领了号,坐到了拍卖会场里。
这样的宴会上的拍卖会,一般都是慈善性质,拍卖的都是私人捐赠的,然后把拍卖得来的钱都捐给慈善机构。大多是自己作的画或者是用过的名包名表,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不多。
拍卖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林既以十二万的价格拍下了一枚蓝宝石胸针,据说是民国的东西,设计简洁,但蓝宝石的品质上乘,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却依然璀璨。
林既从拍卖会场出来时,隔壁的竞标也结束了,林既记得相十方去了这里,他心头一动,站在角落,安静地望着从门里陆续出来的人。
几乎是到了最后,林既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相十方阔步走了出来,但身边还簇拥着三五人,嘴里说着恭喜,实际上是想让他驻留,和他多说点话。
看来相十方是拿下了什么项目,所以延伸了许多合作。
林既看着相十方不得已停下,皱着眉接过他们的名片,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发展前景。
看来那么多年过去,就算相十方站到了行业顶端,也依然不喜欢喧哗。
林既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他正想上前替相十方解围,可相十方嘴巴动了动,说了句简短的话,接着他身边的人表情变得尴尬,他长腿一迈,轻松脱离了包围圈。
林既遥遥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宴会还没有结束,之后还有主办方做发言,还有各个企业透露之后的业务方向等等。
这些东西相十方没必要听,他今天过来的最大目的已达成。
在他去往休息室的途中,程皎心又出现了。
相十方给了她四个字,“阴魂不散。”
“相十方,你卑鄙!”程皎心指着他骂道。
“程家不仅落魄到会让你来参加这次宴会,还穷到请不起礼仪家教了?”相十方的语气平淡,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嘲意。
“新民区那块地,我们程氏才是最合适的开发商!政府那边你有关系吗?你派工程师去实习勘测过吗?你根本就……”
“你和我说没有用。”相十方面无表情道,“你去和卖家说,看他愿不愿意以低于十亿的价格把项目给你。”
程皎心狠狠咬牙,明明是从程氏分离出来的破烂公司,相十方哪来那么多资金?!
相十方看她表情愤怒狰狞,难得好心情地安慰一句:“程小姐,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你们程氏就算拿下这个项目,也没钱开发,到最后只会亏本。”
“你!”程皎心怒不可遏,她随手抄起旁边的装饰花瓶,就要往相十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抡。
“禁止打架斗殴哦。”
程皎心的手腕被另一只戴着表的手紧紧握住。
相十方眼睛微睁,诧异只是一闪而过。
程皎心回头,看到了那个抓着自己的人,是个文雅的男人,看着挺瘦,可劲儿却不小,她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
“放开我!”程皎心挣扎了两下,更疼了。
林既把花瓶拿走,才把她松开。他自然而然地挡在相十方面前,说:“我看着背影就眼熟,原来是程小姐。”
“你是谁?”程皎心揉着手腕,瞪向林既,她还丝毫没有反省之心。
“我是林既。”林既彬彬有礼地说,“程小姐现在戴的耳环,正是出自我们公司。”
程皎心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环,她眼珠子一转,快速思考着,她虽然个性冲动,但还是有脑子的,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而她刚才的粗鲁还被看到了,怎么想都是对她不利。要是父亲知道她擅自参加宴会,还让程家丢脸,那可就……
于是程皎心换上了甜美的笑容,“林先生,这都是误会,我和十方哥是继兄妹,刚才在玩儿呢。”
“呵。”
相十方嘲讽的笑声传来。
程皎心脸上保持微笑,“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见。”
她没等他们说话,转身快步走了。
林既无奈摇头,“程氏真的要完……”
他转身面对相十方,眼底是毫无保留的担心,“你没事吧?”
相十方点头。
林既松了口气,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又见面了。”
“嗯。”相十方淡淡道。
“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但有好多人跟你说话,我就没过去打招呼。”林既的音量低了下来,“早知道我就过去了……”
林既用含蓄而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相十方眉梢微挑,在商圈夸一个男人,大多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直接夸外表,会让人觉得轻率。但林既却说得发自内心,甚至带着愉悦,把赏心悦目表达得让人心情舒适。
相十方莫名想起了高中的时候,也有个人这样直白而诚挚地夸赞他。
“你……”相十方想说“你还是那么会夸人”,但又觉得这样的口吻太熟稔,对林既说,不太合适。
林既不介意他有未尽之语,问:“你打算去休息室吗?宴会的活动马上就开始了。”
“我不参加。”相十方说。
“那我们去吃饭吧?”林既忽然说,“我还欠你一顿饭,现在还了吧。”
相十方看到有几人也进了休息室,可想那里也不安静,便点头答应了。
坐的是林既的车,在车上林既打电话订餐厅,但现在正是饭点,他常去的那家餐厅订不到位置,林既想了想,不尝试其他店了,他对相十方说:“现在订位置得两个小时后才能去用餐,太晚了。要不,去我家吃?”
“你家?”
“其实我手艺还不错。”林既低头笑笑。
相十方想起了那天早上的粥,吃下去的感觉确实舒服。
于是他说:“可以,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既的语气都活泼了,这哪是麻烦?是礼物,是馈赠!
没什么是比在夜幕之下和喜欢的人坐在拥堵的车流里,更浪漫的事了。
相十方望着车窗外琳琅的光,车里的环境很好,没有难闻的皮革味,而是淡雅宜人的香水味,音乐是肖邦的夜曲,在动听的钢琴声之中,就算不说话也气氛也不会僵硬。
可就算这个氛围与环境再怎么无可挑剔,都不是相十方坐在这里的理由。
相十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就这么轻易的上了一个对他而言——即使是高中同学——还称得上陌生人的人的车,更甚还要去他的家里。
车窗里的倒影抿紧了唇,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
“刚才……”林既打破的安静的空间,“我还以为程小姐是你带来的女伴呢。”
相十方闻言,转头给了他一个被冒犯了的眼神。
林既心里咋舌,看来传闻说得没错,相十方和父亲那边不和。
“她刚刚为什么会……想对你出手?”林既问。
“狗急跳墙。”相十方淡淡道。
林既露出惊讶的神情,看来相十方对程姣心厌恶到了极点,才会用狗来形容一位女性。
“可她要是真的打下去了……”林既不敢想象,相十方头破血流的画面。
“她碰不到我的。”相十方口吻平淡,程姣心发疯已经激不起他的一丝波澜。
“那也很危险。”林既絮絮叨叨,“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粗鲁冲动?真是……”
相十方看了眼林既,和林既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他似乎只看到这个男人笑着的表情,他似乎很会笑,每一种笑容都得体有分寸,让人对他好感倍增。可现在林既皱着眉,碎碎念着,好像卸下了面具,相十方忽然想起来,高中时候的林既,应该是不爱笑的。
“你以前,”相十方开口,“是内向的人吧?”
“你记得了?”林既立刻欣喜起来。
倒让相十方升起一丝愧疚,这愧疚似乎很复杂,不仅仅是他遗忘了林既这件事……
“想起了一点儿。”相十方说。
“一点儿也好。”林既很容易得到满足。
到了林既家,没开灯就听到“喵”的一声,相十方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毛茸茸地蹭着。
林既开了灯,姑奶奶果然谄媚的对相十方示好,他佯装生气,“姑奶奶,你忘了平常是谁给你铲屎喂罐头的?”
姑奶奶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大概表达的意思是:出差爱好者没有发言权。
相十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有些生硬地打招呼,“姑奶奶。”
“喵??”姑奶奶的叫声娇嫩。
林既往厨房走,他打开冰箱,幸好昨天他采购了一波,食材还是充足的。
“有牛排,也有虾仁,煎牛排和虾仁烩面怎么样?”林既问。
“好。”相十方答。
“有什么忌口的吗?”
“不吃蒜。”相十方说。
“ok。”林既把食材都拿出来,他的厨房与客厅是一体的,所以在做菜的时候可以看到相十方在干什么。
姑奶奶非常粘人,相十方坐下来时,它还跳上他的腿上。
林既责备道:“姑奶奶下来,别掉人一身毛。”
它虽然不粘林既,却很听他的话,还真跳下来了,却还冲着相十方委屈的叫。
相十方伸出手掌,它立刻把脑袋送上。
林既说:“你很招猫喜欢嘛,你有养猫吗?”
其实看相十方对姑奶奶的反应就知道他不养宠物,但林既还是想找个话题和他聊天。
“没有。”相十方说,“我不擅长照顾。”
“确实。”林既说,“养猫太费事儿了,姑奶奶刚来那会儿,简直一刻都离不开人看照,它一只市场价不到五十块的猫,每个月喂它的罐头,都能买几只它了。”
“我们姑奶奶也争气,长得那么体态肥硕哈。”
姑奶奶从他上扬的语气听出是在“夸”自己,所以也骄傲的喵起来。
相十方心里浮现一个疑惑,他问了出来:“既然养猫那么麻烦,而你又经常出差,那为什么还要养它?”
林既低下头笑了笑,声音低了下来,“应该是我太孤单了,需要一个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