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过后,谢照风又百思不得其解起来,按理来说他应该才是大三角的一角,虽然他对乔诺并无男女之情,可就她和相十方这对情侣而言,他的颜值才比较符合第三方吧?林既一个十八线路人怎么上位了?
谢照风不着边际的无语了一会儿,接着撒开蹄子跑向相十方,双手撑在相十方的肩膀蹦了一下,又搭上去,语气特别欠,“我之前说得没错吧?你头上还真绿了。”
相十方握住肩上的手腕一扭——
“疼疼疼!”谢照风鬼哭狼嚎起来,“我不戳你痛处了!松手松手!”
相十方松手,接着把谢照风推到一边。
谢照风又死皮赖脸的粘上来,“作为你多年的好兄弟,我有责任为你分忧解难,跟哥说说。”
“你只不过是先听八卦凑热闹罢了。”相十方冷冰冰道。
“你这样想我就不对了。”谢照风还颇为责怪,“我好歹也是你们这段感情的媒人,关心一下你们之间的问题多正常?”
相十方选择无视他。
谢照风试探道:“真的是因为问题宝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相十方脚步加快。
谢照风腿也长,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全班被我叫问题宝宝的就那一个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就林既,他也能介入你们?他凭什么啊?”
相十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明显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并不愉快。
谢照风还在说:“刚才我问乔诺你们是不是要掰,她说掰就掰,不会吧?你们连半年都没到呢。真的要分了?”
这句话让相十方停下的脚步,他看着谢照风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和她分手。”
谢照风一脸“不愧是我兄弟”的模样为他鼓掌,“我就知道你和乔诺情比金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
“和感情没关系。”相十方淡淡道,眼里却有散不开的阴霾,“我只是不喜欢被背叛。”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如此不起眼的男人。
在相十方这么想时,脑海里猝不及防冒出上学期林既在他面前摘下眼镜的脸,那双眼睛澄澈美丽得脆弱,看着他时是全然的感激和些许依赖,就像一只被他随手喂了食的流浪猫。
相十方以为那一幕只是无足轻重的一瞥,却没想到悄悄占据了记忆的一角。
谢照风在两个当事人身上都做了工作,自然也不能少了第三个人。
林既带着疑惑和拘谨来到了教学楼外的一棵纳凉树下,树下只有谢照风一人,他坐在圆凳上翘着脚,目光审视地看着林既。
“你找我有什么事?”林既问。
“走近一点。”谢照风点了点下巴,“那么怕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既“哦”了一声,往前挪了几步。
“林既,我之后说的话你一定要诚实回答。”谢照风认真道。
林既点头。
“你喜欢乔诺,是不是?”
这个问题似乎揭开了林既心里一道半愈合的伤疤,让他脸色立刻变了。
谢照风则自以为是的从他的表情里提取了答案,谢照风自顾自向下说:“林既,说真的,你这样不地道。要是不知道还能说一句不知者无罪,可你也算是少数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还介入他们,这种行为是很令人唾弃的。”
“我没有……”林既像是在受刑,他艰难地挤出声音。
他是喜欢相十方,可他一点儿过界的事都没做,甚至连和相十方说话都要揣测小心,如今他们已经一句话都不说,他把自己的感情按耐得死死的,为什么还是错?
“怪不得先前你对十方那么殷勤,原来是为了接近乔诺吗?林既,听我一句劝,回头是岸,别再继续你那没有结果的喜欢,他们是不会分手的……”
林既颤声问:“是相十方让你这么跟我说的吗?”
谢照风眼睛转了转,说:“没错啊。”
林既的身体抖了抖,像是被推进了北极的海里,他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却一点痛都感觉不到,“那请你回去告诉他……我没想过破坏他们的感情,也不喜欢乔诺……”
谢照风听出林既声音的不对劲,他眉毛一皱,站起来抬起了林既的下巴。
这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连镜片都糊上了雾气。
林既哭了。
谢照风顿时手忙脚乱,他想过最糟糕的情况是和林既打一架,可万万没料到林既会哭!
林既偏开脸,后退几步,低下头用袖子蹭眼泪。
谢照风却脑子发懵,语言系统错乱,说了句:“有什么可哭的?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我就道歉。”
这话跟火上浇油没两样。
林既浑身僵了一下,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转身跑走了。
“哎!”谢照风不知怎么弥补,最后拍了好几下自己的嘴,懊悔烦躁道:“我这破嘴!”
让林既奇妙的是,谢照风对他说的那些话所造成的伤害,竟然在一节随堂测试中就差不多感觉不到了。
或许是已经习惯所以免疫了,又或许是不论谢照风怎么说,都没有之前相十方亲口说的对他的打击大。
林既,你进化了。
他还有心情在内心调侃一把。
他确实不该和乔诺走得太近,但这也是因为想靠相十方近一点才导致的,所以林既知道,其实他们说的都没有错。一个错误带动另一个错误,追究到原头,他喜欢相十方就是一个错误。
林既想到这里,就停止向下了。
放学回到家,在外地的父亲林诚打电话回来。
路倩然一边在厨房做饭一边和他通话。
林既则在客厅安静地看报纸。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厨房饭开的滋滋声都盖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我没事,厨房油烟太大,咳咳咳!”
林既走到厨房门口,里面明明没有油烟,他皱起眉担忧道:“妈?”
路倩然看到林既,捂着嘴又咳了几下,接着她把手伸到水龙头之下冲洗了一遍,说着:“儿子过来了,你先跟他说,我忙着做饭。好好好,我晚一点会打给你。”
林既接过了手机,说:“爸?”
林诚呵呵笑了几声,说:“小既,老爸现在在外面吃饭,再走三个地方就能回家了。”
林既一听林诚的声音,就知道他醉了,便温声说:“爸,你少喝一点。”
“爸没喝。”林诚有些含糊道,“月底就是你生日,爸肯定能在那天之前赶回来,给你过生日。小既想要什么礼物?”
“你平安回来就行。”林既笑着说,“爸,你要是喝酒了,那就休息够了才能开车。”
“好,好,我都听你的。”林诚的笑声很忠厚,平常他很少笑。
路倩然把饭菜端出来,对林既说:“行了,吃完饭再说吧,让你爸也好好吃饭去。”
林既应下,再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路倩然摆上碗筷说:“你爸也不知道喝了几瓶,啰嗦成这样,刚才跟我说了好多话,一下说起以前,一下又说以后,昏头了。”
“爸难得这样。”林既说,“以前他喝醉了就睡觉。”
“傻乎乎的。”路倩然笑着说,“有点儿像他追我时的模样。”
林既想到了什么,又说:“妈,你怎么还咳嗽,去医院看了吗?”
“不是大事,这几天温度变化大,我感冒了。”路倩然颇不在意道。
林既却深以为然,路倩然咳嗽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持续了几个月,虽然并不是接连不断的咳嗽,但偶尔会咳得厉害,好像能把器官都咳出来。
“我觉得还是得去医院看看。”林既认真地说。
路倩然也不唱反调,笑眯眯地点头:“妈知道了,等有空就去。”
林既这才安心吃饭。
时间很快就走到了月底,再过两天就是林既的生日,而他平和的生活也终止在这一天。
首先是这天他在学校里莫名其妙被一个人拽到一楼的楼梯之下,动作十分之粗鲁,用力一甩,就差点让林既摔倒在地。
“你是谁?”林既强忍着惊慌道。
“我是你爷爷!”那人高大又凶悍,看着林既就像看着仇人,眼神简直要吃了他。
林既辨认了一下,知道他是谁了,这张脸在上个学期他见过几次,曾经经常来找过相十方,是相十方的堂弟。
“我并不认识你。”林既尽量用平和无害的口吻,“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说清楚。”
“误会?”杨泽义双眼瞪成铜铃,“你给我哥戴了绿帽子,还敢说是误会?”
“……”林既居然想笑出来,一个二个,甚至相十方自己,都觉得他在争夺乔诺,林既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有魅力了,况且,他有真正喜欢的人。这简直混乱得像一部讽刺喜剧。
“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但我没有给他戴绿帽。”林既耐心道,“我和他女朋友之前是普通朋友,现在已经不接触了。”
可杨泽义完全不信他,这小子看着老老实实,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一肚子坏水,更何况这哥消息是他从谢照风那听来的,他当然更相信谢照风。
于是杨泽义提起林既的领子,粗声道:“我警告你,离他们远点,凭你小子,我随便一个手指都能碾死!”
林既难受地挣扎,“你放开我!我说了我没做过那些事!我说了一遍又一遍,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你还敢狡辩?!”杨泽义横惯了,抬起手就要揍人。
“杨泽义,住手!”
是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
杨泽义对这道声音非常敏感,堪堪收住力道,但坚硬的拳头还是擦过了林既的下巴,他牙齿被迫咬上,咬破了舌尖,疼得眼泪直流。
接着杨泽义被拽开,相十方挡在林既身前,用严厉的口吻训斥:“在学校里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你没学会是吗?是不是非要吃点苦才能长教训?”
杨泽义立刻认错低头,完全没有刚才的威风。
相十方回身,看到林既低着头,一手紧紧捂着嘴。
“你怎么了?”相十方问,说着还想拿开他的手。
林既躲开了,声音有些哑,很含糊道:“我没事。”
“哇哦,这里上演什么好戏呢?”
简直像上天写好的剧本一样,谢照风和乔诺也正巧路过,他们俩走进,才看见在角落的林既。
“这……”谢照风一脸问号。
而乔诺则敏锐的发现林既的不适,她快步走过去,关切地问;“你没事吧?”继而皱着眉看着相十方和杨泽义,“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相十方对此感到一种复杂的不悦,“我什么都没做。”
杨泽义小声解释:“我听谢哥说他介入我哥和诺姐的关系,我就想给我哥出个气……”
“你!”谢照风用力指着他,“你个憨憨!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听到的……”
他们正要争论起来,林既开口了,“请听我说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林既放下了手,他的嘴唇沾着些血迹,脸色苍白眼睛泛红,再配上沙哑的声音,在这些高大靓丽的人之中,他显得格外孱弱。
“以下我说的话,全部属实,如有作假,天打雷劈。”林既艰难地说,他知道自己此刻就像个笑话,可他也有自己的尊严。
“对于我之前和乔诺的朋友交往,引起你们的误会,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林既鼻子酸涩疼痛,他忍住情绪,“但我真的没有对乔诺起过不正当的心思,也没有做过破坏她和相十方之间感情的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对我会有那么大的误解,无论我怎么说,都没有用。”
“请你们……”林既隐忍得颤抖,“请你们放过我吧。”
说完,林既跑出了这个窒息的圈子。
相十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林既的手腕,却只碰到他的袖口。
谢照风憋出一个“靠”,林既那样子让他着实难过了一把,显然他也对林既造成过伤害。
“你们这人……”乔诺咬牙切齿,她想骂人,可她知道,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真的喜欢上了……
杨泽义怯生生:“我去给他道个歉?”
然而过后谁都没在见到林既,因为在跑上楼后,林既被叫到了办公室,接到了一通将他生活的轨道,扳向断崖的电话。
之后的一个星期,林既都没有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