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冬的吻, 和他的人一样, 最开始接触, 带着一点点冰凉, 但很快便是灼人的热度, 勾缠, 拉扯,没完没了。
银霜月被抵着车壁,随着晃动的马车头昏脑涨, 好容易把他推开了, 银冬却拉着她一起跌在了马车当中的锦被上。
“长姐……”银霜月全身紧绷, 银冬却只是抱着她,没再有过分的举动,“我真的好想你,半年了, 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
银霜月被银冬搂在身上,不可能真的放松躺在银冬的身上, 起又起不得,像风干的鱼一样僵着,进退两难, 撑着手臂, 对上银冬小媳妇一样哀怨的视线, 头皮发麻。
她动了动嘴唇 ,确实是有想,但她的想和银冬想听的, 明显不是一种,所以银霜月沉默。
“长姐,”银冬晃了晃银霜月的脖子,一双长腿,不要脸地缠在银霜月的腰上,贴着她的耳边,黏糊糊地问她,“你说话呀,想不想冬儿?嗯?”
银霜月侧过耳头躲着他,敷衍道,“想了想了,你快把我给松开!这成什么样子!”
银冬见好就收,手臂和脚都松开了银霜月,但人却没起来,就那么躺着,眯着眼睛看着坐起来的银霜月整理衣服。
银霜月一开始没搭理他,可被他眼神看得实在受不了了,伸腿踢了他一脚,“赶紧起来,几岁了!”
银冬摇了摇头,甚至还蹬了蹬腿,撅着嘴,幼稚地抬起手,对银霜月说,“冬儿今年五岁,要长姐拉我我才起来!”
这副智障儿的做派,和刚才在牢房中言语很毒威胁刺激人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银霜月满心的忧愁,生生让他给逗笑了,“你他娘的少扯淡,你五岁的时候还在宫中呢!”
银冬也笑起来,把两只手都朝着银霜月伸过去,“长姐最疼冬儿了……”
银霜月实在受不了他这副德性,无奈地伸手,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给拉起来了。
银冬这回特别地乖,坐在银霜月的对面,规规矩矩的,不再动手动脚也不再用那种让银霜月无法忍受的眼神看着她。
银冬非常地善于利用自己的外表,他生得占便宜,年岁又小,看上去嫩得很,即便是他人高马大的,撒起娇来,用那种单纯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你也无法去想他心中都装着怎样的心思。
银霜月已经答应跟他回皇城,他都知道银霜月不想听他说情情爱爱,所以他开始给银霜月,说她不在的这半年当中朝堂中发生的事情,还有左丞相如何笼络朝臣,如何在皇城之中借用氏族串联盘根错节的势力。
银霜月听得很认真,马车一直在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两人说起了正事的时候,倒是还和从前没什么区别,银霜月很认真地和银冬分析利弊,但是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最后忍不住吼他,“你怎么这么糊涂?!”
银冬缩了一下肩膀,有些心虚地看着银霜月,银霜月伸出手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过是多纳两个妃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你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户部和左丞相结为党羽?!”
“自古以来后宫为何设的那么大?!”银霜月气得想要站起来,但这马车窄小,站到一半她又坐下,咬牙瞪着银冬,“后宫向来是平衡权势,慰藉朝臣的最佳之所,那偌大的地方,多养两个妃嫔,还能把国库给吃空了不成?!”
银霜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银冬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十分娴熟地膝行几步,到了银霜月的脚边,捧住了她的小腿,“长姐,我只是不希望如你一般貌美年轻的女子,因为局势所迫,在后宫之中空度余生,如玉颜色,却只能对镜看着自己老去。”
“你放屁!”银霜月揪住银冬的耳朵,“我还不是因为你才到现在没有嫁出去?!你对你唯一的亲人如此物尽其用,却对旁人起了怜悯之心,你是想学那古往今来妇人之仁的帝王?”
银冬歪着脑袋,哀哀地叫痛,银霜月声音提高,尖锐又难听,“你说真是怜惜她们如玉颜色,空耗宫中,便宠幸她们啊!你倒是生几个皇子皇女出来我看看啊。”
银冬将头埋在银霜月的腿上,耳朵被拧得通红,连着那一片儿的皮肤和侧脸都红了起来,但他藏在银霜月腿上的脸却在笑着,他一丁点也不觉得银霜月的声音难听,相反如现在这样,这是他所预料最好的结果。
只要长姐还肯对着他动怒,只要长姐还关心国家大事,只要长姐还像这样,肯动手教训他,就说明长姐还在意着他。
银冬抱着银霜月的腿,把自己的舌尖咬破了,眼圈通红地抬起头,对着银霜月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才不宠幸,我憋死也不会碰她们的,我只要长姐,只要不是长姐,谁都不行……”
“你还敢提这件事!”银霜月刻意遗忘了半年之久,从宫中逃出来之前和被银冬哄着骗着荒唐的那一回的记忆涌上来,让她觉得羞耻至极,又不知如何是好。
虽说那一次和真正的男欢女爱到底不同,但那绝不应该是发生在两人之间的!
“我可是你长姐!你!”银霜月手都扬起来,却哆嗦着最终也没落到银冬的脸上,银冬倔强地看着她,银霜月见他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心不可抑制地软了。
半年多没见了啊,银霜月就算再不肯承认,也偷偷地观察着银冬的变化,她从小到大捧在手心上,咬着牙用命推到万人之上的心肝啊,要是能真的狠下心,也就不至于狼狈逃到这里来躲藏着。
“你少这样,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装的吗?!”银霜月色厉内荏,银冬的装腔作势阳奉阴违,大部分都是在银霜月身上学来的,银霜月被亲情被依赖蒙蔽的时候,看不出来是人之常情。
但现在蒙蔽着她眼睛的亲情被撕开,银冬便是眼神动上一动,银霜月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银冬当然知道他骗不过银霜月,但也不需要骗,因为银霜月明显就是心疼他。
所以他就哭,就装着可怜兮兮的,果然没一会儿,银霜月的气焰就下去了,又恼怒又无奈地开口,“我是你长姐,我即便跟你回到皇城,如果你敢逼迫我,你该知道我的性格。”
“我知道,”银冬双手放在银霜月的膝盖上,自己枕在其上,“长姐既然答应跟我回去,就肯定是知道的,冬儿在你面前不敢造次的。”
好一个不敢呢。
银霜月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眼见着耳朵又红了,本来要落在他头上的时候顿了一下,又说,“你还小,被这小情小爱的迷了眼睛,你不知道岁月漫长,一切都是会变的。”
银霜月说,“还记得我初入宫时,特别喜欢吃红烧肉,你就每天变着花样的让御膳房给我弄,但后来你在我的小厨房中看到的红烧肉,都是准备给你的。”
“我是因为小的时候总是吃不上,所以才会迷恋,但真的让我日日都吃,总是会腻的,”银霜月手落在银冬的后脑,轻轻地拍了拍他,“长姐于你,就如同我吃腻的红烧肉一般。”
“而且你觉得红烧肉好吃,那是因为你不肯去尝试其它的,”银霜月叹气,“这世界上菜品千千万万,你是皇帝,只要你想,就能尝遍天下美味,何苦要执着。”
银冬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到银霜月说完之后,他才轻声开口,不带着任何反驳的意味,陈述道,“不是的,长姐,你看,这天底下,无论吃肉吃素,无论喜甜食还是口味独特,都会变,但唯有一样不会变,那就是所有的菜品,都要搭配米面食用。”
银冬抓住银霜月的时候,捧在自己的脸上,微微笑着看向银霜月,“长姐与我来说,并不是任何的菜品,而是米面,是食物的根本。”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
马车依旧在匀速行进,外面已经听不到嘈杂的人声,很显然他们已经出了城,银霜月看进银冬的双眼,那里是她到现在仍旧不懂的浓重情感,掺杂的太多,依恋,爱慕,幽怨,甚至还有恨,每一种,都让银霜月无所适从。
可她捧着银冬的脸,马车颠簸,将马车的小窗子颠开了一点缝隙,有阳光照进来,落在银冬被泪水浸湿的眼中,银霜月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捧着两颗照向她的星星。
不过晃神非常地短暂,银霜月收回自己的手,侧头推开窗扇朝外看,叹了口气之后不再说话,也不再看银冬了。
银冬却没有起身,而是轻轻地伏在银霜月的膝盖上,也没有在说话,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姐弟两个保持着这种姿势,许久都没有动。
后来银霜月实在是让他给扒得腿麻了,看外面的景色都忧伤不下去了,这才转过头拍了拍他,“腿麻了,赶紧起来,给我揉揉……”
银冬立刻坐起来,抬起银霜月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特别熟练开始给银霜月敲打揉捏。
“长姐,这力度行吗?”银冬边揉边问,刚才短暂地睡着了,有一边脸压出了印子,红红的,在他嫩白的脸上特别显眼。
而且他现在神志还不太清楚,整个人有点呆愣愣的,说话也含糊,但是给银霜月揉腿却一点都不含糊。
揉了揉腿之后还抬头问道,“脚麻了吗,不若脱靴我帮你揉揉脚吧。”
说着,便真的手脚麻利脱掉了银霜月的靴子,大概是因为动作太大,直接将她的布袜也带掉了,银霜月一直盯着银冬,眉头越皱越深,等到银冬微凉的手抓在她光·裸脚上的时候,她突然间被谁抽了一棍子似的,猛的回了神。
一脚把银冬踹开,表情难以言喻,堪称惊愕。
她刚才……刚才竟有片刻在想,若是真的有一个这样知她苦楚,疼她至此,倒也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我他妈是疯了才会那么想。
——
关于感情,会一点点转变,相爱没有那么容易,特别对方是你的弟弟。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