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傲因轻轻哼笑了一声。
姜桥知道,他听进去了。
傲因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略微有些松动。这是痴妖最不愿看到的,他拽着冰笼子想要冲出来,白沅看了眼傲因身上的绳索确定他跑不了之后松开了他脖子上的手加固了阵法。
傲因又回想起了那几年在师州的时间,不可否认,那段时间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可他心中还是不忿。
过了会儿,他又想到了黎苍,那一句句“大哥”似乎也在他耳边不断重复回响。
他几千年的岁月在脑中真正值得他回忆的不过一瞬,而这些都是几个人给予的。
现在这些事情真的是我想做的吗?傲因默默地问了自己。
这么多年,这样做的时候真的快乐吗?
不,他不快乐。
每次深夜的时候他想起这些都会十分痛苦,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只是朋友的认可和陪伴而已。
傲因闭上了眼,做了一个决定。
阵法中的牢笼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白沅又结了一个阵,彻底封住了牢笼,痴妖被冻在了原地成了一座冰雕。
白沅在心中小松了一口气之后,身边的傲因突然不见了他伸手想要抓住那个幻影却还是没有他快。
姜桥正在看着牢笼只感觉身边一阵风飘过,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要护住灵石,却还是被傲因抢了先,她眼睁睁地看着傲因把灵石塞进了嘴里而后咽下。
“你干什么?!”姜桥有些诧异。
“灵石现在在我身上,谁也拿不走。我可以放弃所有的计划,也可以告诉你们四明镜的下落,我只有一个要求。”傲因顿了顿,盯着姜桥说道,“你不能出这个阵眼圈,只要你呆着我可以安分地待在圈里保证你们阵法的顺利进行。”
白沅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想要姜桥待在圈里他就不会吞下灵石,除非……除非痴妖消失之后,这个幻境会出事情傲因才这样说。
“痴妖消失后幻境会坍塌?”白沅冷冷问道。
傲因想通了一些事情,没了之前的戾气:“对。”
他苦笑了一笑:“本来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但是我不想用了。痴妖消失之后整个幻境就会坍塌,还留在幻境里面的人会永远没办法出去。”
“但之前黎苍做了一个小手段。”他顿了顿,黎苍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事情,黎苍当时做的这个后手就是为了他,“他在这一层的幻境上做了一个阵法,主阵眼就是痴妖,到时候正好会和你们的阵法堆叠,也是巧了,其余阵眼就是你们现在的阵眼。只要有人还有阵眼的灵石待在阵眼里,幻境就还可以坚持三十秒。而灵石只能有一个,所以重叠之后,现在阵眼的灵石就是黎苍设下的大阵的阵眼灵石。”
傲因嘴角勾起莫名的微笑:“到时候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但是阵眼上的人会永远留在这里面,或者换一种说法,死在这个幻境之中。”
白沅彻底沉下脸,声音低沉:“那我直接杀了你更好。”
傲因眯了眯眼:“你觉得是你的刀快,还是我出圈子的速度快?”
白沅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直接靠近了他们这个阵眼,这个时候幻境开始剧烈摇晃,痴妖已经被阵法消蚀了一半,那按照傲因所说的,还有三十秒不到这个幻境就会坍塌,而白沅他们有三十秒的时间逃出去。
“四明镜是不是在痴妖身上?”白沅一边靠近一边沉沉问道。
现在幻境能够藏着四明镜的也只有痴妖这个容器了。
傲因点了头:“没错。”
他敢这么轻易说出来,是因为根本来不及救人和拿四明镜二者同时兼顾。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只要姜桥在这个圈子里面,我就不会干涉你们,你们爱走走不关我的事。”
“不可能。”白沅冷冷应道。
痴妖的神魂彻底被刑阵给吞噬,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暗。整个幻境剧烈地抖动,白沅快步走到了阵眼前想要带姜桥走,可是姜桥的手腕上搭着另一个发凉的手。
这只手在告诉她只要她一离开,谁都没想出这个幻境。
不管是他们几个人还是奢望清单的游戏参与者。
孰重孰轻,姜桥心里已经做了选择。
她抓住了快步前来的白沅,快速说道:“你们走,别管我。”
“不行。”白沅冷冷打断。
如果姜桥出不去,那他也不会出去,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一起留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单尧受了伤,这幻境怎么出去还是问题,而且还要净化那些清水派的弟子,还有五百多个人要复活。傲因的组织在外面也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手段,单尧这个时候自己出去肯定处理不好,你要帮他,也是帮那些无辜的游戏者。”姜桥顿了顿轻笑了一声,“相信我,我们会再见面的,等我。”
而后踮起脚尖在白沅的眉间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送你的生日礼物,快走。”姜桥倏地一推,将白沅推向了冰牢,让他去拾取四明镜。
白沅攥紧了手掌,先前已经止血的伤口现下又裂开。
他还有五百多个人要救,当初进游戏就是为了调查奢望清单而后救出这些玩家,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确实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白沅拾起了痴妖消失之后出现的四明镜,透过黑暗看着姜桥的方向,他有感觉,她现在在笑。
每一次离别的时候,她都是对着他笑。
“我不走!我不走!富贵!”单尧已经把牢笼里所有玩家的躯体打包好带走,拉着汤萌打算带她走。
朱王富贵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汤萌说什么都不同意。
白沅一记手刀打晕了汤萌,看了躺在地上的朱王富贵一眼,朱王富贵笑道:“帮我照顾好她,如果可以的话,抹去她的记忆吧,这几世她过得都太苦了,希望今生剩余的日子她可以开开心心的过。”
白沅郑重答应道:“好。”
“快走吧。”朱王富贵催促了一声。
白沅盯了他一瞬,离开了这个阵法,在虚空之中徒手撕出了一个缝隙,他让单尧带着汤萌先出去。
他回头望了一眼姜桥的方向,最后踏进了漏光的缝隙中。
“阿桥,我会找到你的。”
白沅刚出去,那道缝隙便被幻境坍塌的东西给砸没了。朱王富贵看着出去的方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终于做了一回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他守护住了这个城市。
在幻境要消失的最后一刻,姜桥听见身边的人问道:“你把我当做是朋友吗?”
姜桥轻轻地应道:“恩。”
傲因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足够了。”
而后伸出手推开姜桥,姜桥从幻境跌落,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白沅用手挡着了略微有些刺眼的太阳,他明白过来姜桥临别是说的礼物是什么了——她将自己的眼睛给了他。他心中涌上了酸涩,连这春日的太阳都有些冷。
姜桥在无尽的黑海之中沉浮,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没有水的地方。
她将眼睛给了白沅,现在看不见了,估计是落入了哪个幻境之中受到幻境的限制灵力全都不能用,也就等于她不用够用灵识来看东西,她手中紧紧摩挲着那枚白沅送给她的骨戒,唯有这枚骨戒现在能够让她安心一点。
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姜桥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进洞穴手里的骨戒突然有了反应。
难道是有魔?
她想着打算抽出匕首,却听见一个冰凉凉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你来了。”
姜桥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掌门?”
沉胥应答了一声。
千年前,沉胥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姜桥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再次遇到他。
“掌门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易炽身陨前问了我一句话,他说为什么我和他一起一个师父长大,怎么会变成那样的局面,血脉会决定一个人的心性吗。”
沉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提起了往事,易炽姜桥当然记得,就是当年发动大乱的魔尊。她有些不明白沉胥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人,但是隐隐觉得沉胥和幻境还有黑海有关系。
沉胥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道:“那晚我一夜未眠,耳边一直都是易炽问我这句话的声音。世人都说我大道已成,不久之后便能飞升,但是从这个问题出现的那一刻起,我明白我的尘缘断不了了。”
他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大道之路已断。”
他突然又重复了一句话:“血脉会决定一个人的心性吗?”
姜桥扶着墙坐下,才发现他这是在问自己。
姜桥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的血脉自己无法决定,但是心性自己可以控制。”
血脉并不能百分百决定什么,最后的路要怎么走还需要自己来定。
“恩。”沉胥笑了,在姜桥印象中他一直高高在上、冷冰冰的,今天笑的次数比以往多了太多,反而有些不习惯,“这个问题今天终于给了我答案。”
“我心中一直想要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沉胥的心魔开始的。
下一章完结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