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氤氲着清淡的花香,皇甫桀站在楼船的凉亭之上,视线一直死死的黏在苏莞儿身上,从她划着小舟离开楼船,到她上岸,再到她扬手一掷千金,最后目送她消失在重重人海。
她走了,一如他所料想,走的那样毅然决然,走得那样干脆利索。
他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当这个结果真实发生的时候,仍旧无法控制的寒了心。
自母亲惨死后,皇甫桀便养成了凡事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思考的习惯,这样一来即便最后糟糕的结果发生了,也不至于全然无准备。
苍天不肯厚待他,每次他的猜想全都灵验。
就连她,那个唯一能让他尝到甜味的她,也不负苍天负了他!
同在凉亭上的周言才满目愕然,惊道:“怎么回事儿?岸上的人都在抢什么?”
刚才苏莞儿往空中撒银两的时候周言才正忘情的注视着他心爱的菩萨灯,所以并没有看到这精彩的一幕,直到岸边的吵嚷声惊到了他,他才猛然回神,将视线转移到了岸上。
“齐瑶姑娘去的不正是那个方向吗?”周言才心里揪了把冷汗,“这么多人,怕是要出现踩踏伤亡!林诚,你快找几个好手乘小舟过去寻一寻齐瑶姑娘,务必要将她安全带回来!”
被唤作“林诚”的仆役恭恭敬敬的应了声“诺”,然后带着几个壮年下了楼船。
林诚离开后,周言才回头看向皇甫桀,沉声安慰他道:“齐兄莫要担心,林诚定能将齐瑶姑娘安全带回。”
皇甫桀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周言才说了什么般,视线仍定格在苏莞儿消失的方向,他的瑶妃果然好算计,早早换了“嫦娥”的衣服,现在放眼一望,到处都是嫦娥洁白的纱衣,再好的视力,怕是也寻不到隐藏在众“嫦娥”中的真皇妃。
皇甫桀突然笑了,那笑容癫狂又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得了吗?”
他放声大笑,黑如子夜的眼眸,眸底盛满了病态与扭曲:“不……你逃不掉的……没人能从我的手里逃掉!”
话音落地,男人的眸底染了一片猩红。
周言才被皇甫桀反常的举止吓到了,惊恐的问:“齐兄,你还好吗?”
皇甫桀仍旧没有理睬周言才,脚下一踩,腾空飞走了。
“齐兄!”周言才向前追了两步,却是无力阻拦,只能目送皇甫桀离开。
另一边,凭借向天空撒钱这一壕无人性的技能成功脱身的苏莞儿则早已穿过重重人群,找了个僻静的巷子躲了起来。
她警惕的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人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苏莞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极为肉疼的感慨:“我的银子啊——早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出宫前我就让小全子给我换一把铜钱来了!”
一两银子能换一吊铜钱,一吊铜钱等于一千文,抓一把撑死也就抓五十文钱,小老百姓大都没见过世面世面,不管你撒的是铜钱还是银两,必然都会疯抢……所以刚才的情况其实几十文钱就能解决,苏莞儿却扔了好几十两银子,能不心疼吗!
算了算了!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好歹值钱的金玉首饰都没丢,有这些首饰在,足够她寻个穷山僻壤开启种田副本了!
躲在某户人家的屋檐下歇息了片刻,苏莞儿开始思考如何逃出熠都。
正所谓夜长梦多,越早走肯定越安全,刚才她往空中扔钱的举止皇甫桀肯定已经看到了,所以他必然也知道她不会回去了。
依皇甫桀的脾气,必然会立刻回宫,然后下令封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这个不要命的“逃犯”给挖出来。
这里离皇宫不远,皇甫桀又会轻功,以他的速度只怕用不了一刻钟就能回到皇宫!不过好在上面下令封城到下面开始执行还是有一定时间间隔的,但间隔也不会太长。
一旦封城,自己绝对插翅难飞……
苏莞儿咬牙:不能耽搁了,必须得立刻出城!
出城的相关文书苏莞儿早就准备好了——第一次出逃时她就想办法搞到出城需要用的官凭路引了,虽然那次出逃失败了,但准备工作做得好,可是给第二次出逃提供了不少方便。
毕竟第一次出逃失败后皇甫桀已经对苏莞儿起了疑心,苏莞儿再去搞什么官凭路引,无异于找死。
时间紧迫,苏莞儿不再逗留,收拾好东西便准备向城门的方向出发。
然而,她刚走了没几步,巷子拐角处有人影晃动,苏莞儿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一个黑影便从拐角的巷子里扑了出来,一只手抱住苏莞儿的上身,勒紧她双臂防止她挣扎,另一只手则娴熟的捂住了苏莞儿的嘴巴,以防她呼救引来巡逻的官兵。
“嘿嘿嘿……”耳边传来男人猥琐的笑声,“小美人儿,哥哥跟了你好几条街,可算逮着你了!”
苏莞儿背后直冒冷汗:这是……遇到地痞了?
擦,点儿没这么背吧?
来不及多想,苏莞儿拼命挣扎,她好不容易才从皇甫桀手里逃出来,眼看着就要奔向自由,奔向新生活了,岂能栽到某个在原著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地痞身上?
不可能!
苏莞儿奋力一扭头,稍稍甩开了地痞捂着她嘴巴的手,然后张嘴,趁其不备一口咬到了地痞手上!
“啊!”地痞措不及防,痛呼出声:“操!你个臭娘们儿,还挺泼辣!”
苏莞儿想趁机挣脱地痞的束缚,但男女体力差距实在悬殊,即便地痞被手上的痛楚吸引了注意力,苏莞儿仍没能从他手上挣脱。
“想跑?没门儿!”地痞冷哼一声,将苏莞儿拖进拐角,“本来看你娇娇嫩嫩的,还想对你温柔些,可你既然泼成这样,就别怪哥哥我不怜香惜玉了!”
言罢,地痞庞大的身体黑云般袭来,苏莞儿逃无可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把匕首从夜空中飞来,刺中了地痞的掌心,然后拖着地痞,飞向对面的墙,竟将那地痞钉钉子般钉到了墙上!
“啊啊啊——”地痞痛呼,惨叫声划破长空。
苏莞儿惊魂未定,抬眸之际看到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男人一身黑衣,身材修长挺拔,面如冠玉,漆黑的夜色衬得他的肤色更显森白,仿佛蛊惑人心的艳鬼,又像来自地狱的活阎王。
“爱妃。”男人扬唇笑了,可这笑意却一寸也没传到他的眼睛里去,“才离开朕不到一刻钟,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