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提议让苏莞儿当众为怡太妃作画其实有两层用意:一来她觉得苏莞儿画功再好,肯定也是比不上大师级画家黄献之的,刚才她和顺嫔又有意暗示怡太妃苏莞儿看不上黄献之大师的画作,如今苏莞儿动笔后,画的又不如黄献之好……怡太妃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也要对苏莞儿颇有成见。
这第二嘛——怡太妃既不是皇甫桀的生母,也不是皇甫桀的养母,当年还多次迫害过皇甫桀和湘贵妃,皇甫桀面儿上不说,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喜欢怡太妃,甚至连带着,也不喜欢玥贵妃。
而作为皇甫桀的宠妃,苏莞儿却当众作画赠怡太妃……皇甫桀知道后,必然也不会太高兴。
一石二鸟。
怡太妃也想搓搓这位争得宠的新人的锐气,便顺着明妃的话往下讲道:“没想到瑶妃这般多才多艺,那哀家可要开开眼了……石开,取文房四宝过来!”
侯在怡太妃身旁的石公公尖着嗓子回了一声“喳”,随即退下取文房四宝去了。
苏莞儿汗颜,连忙推辞:“太妃和众位姐妹们不要取笑臣妾了,当着黄大师的佳作,臣妾哪里敢班门弄斧?”
怡太妃却摆手:“你尽管画!”
苏莞儿:“……”画你大爷啊,老娘不会!
作为一个美术课全都奉献给了数学老师的悲惨现代人,苏莞儿作画的水平也就是画画火柴人,临摹都能把佳作临摹成垃圾,更不要说自己画了。
……而且她连怎么握毛笔都不知道。
文房四宝已经摆上来了,明妃笑得好不阴险:“请吧,瑶妃妹妹。”
苏莞儿她脑壳疼!
见苏莞儿迟迟不动,怡太妃脸色沉了沉:“瑶妃,怎么不动?难不成……你不想为哀家作画?”
殿内气压瞬间低了下来,高高在上的玥贵妃也阴冷着调子开了口:“给姑母作画是你的荣幸,别不识抬举!”
苏莞儿真想回怼她们一句:老娘就是不想给你们画,怎么着?
官大一级压死人,原著里女主金手指开得那么牛气哄哄,早期对上玥贵妃的时候也得装孙子,苏莞儿自然不敢真的耍横,在心里过了过瘾,面儿上依旧装娇娇弱弱的小白莲。
“贵妃姐姐说的对,能为太妃娘娘作画,是臣妾的荣幸。”苏莞儿柔声答道,随即柳眉一颦,左手轻握右手的手腕,轻轻的叹气着:“只是不巧,臣妾前几日扭到了手,现在无法作画,还请太妃娘娘和贵妃姐姐恕罪。”
说着,她款款向怡太妃行礼,当真是一副请罪的真诚模样。
扭到了手?明妃恨得咬牙切齿:骗谁呢!你刚才端茶拿点心,右手可是好用的很!
“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竟把手扭到了?”明妃不着痕迹的拆穿苏莞儿,“快请御医过来看看吧,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毁了妹妹这双妙手。”
苏莞儿笑靥如花:“多谢明妃姐姐关心,不过皇上已经请御医给臣妾看过了。”
果不其然,苏莞儿话音一落,明妃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其实不光明妃,在座的其他几位品阶较高的嫔妃们脸色也不太好看,皇甫桀喜怒无常,手段残忍,别说宠幸后宫嫔妃了,不杀着玩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可苏莞儿进宫后,皇甫桀却像被灌了迷魂药,三天两头往苏莞儿寝宫里跑,苏莞儿进宫不到两天就被封了妃,还赐了字……何等的殊荣!
品阶低的美人儿开始酸,品阶高的妃子则不服气,现在苏莞儿又当众“炫耀”皇上对她的关心,其他嫔妃能有好脸色吗?
苏莞儿现在的心态,有点儿像被压迫太久,所以离职前想把所有领导都怼一遍的员工,她想着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跑路了,明妃她们还能追到宫外找她茬儿不成?所以膈应!往死里膈应她!让她成天使坏!
怡太妃对苏莞儿“恃宠而骄”的态度也颇为不满,有心惩治她,便道:“既然瑶妃手受伤了,那今天就不必作画了——这文房四宝你带回去,慢慢画!”
旁边的玥贵妃似乎读懂了怡太妃的意思,笑盈盈的问:“那姑母想要瑶妃妹妹画什么呢?山水人物……总要给她个范畴吧?”
怡太妃颔首:“也对……那哀家给你出个标题吧!你就画……孔雀开屏对凤凰展翅吧!”
“这题出的好。”怡太妃话音刚落,明妃便急不可耐的过来拍马屁,“孔雀羽翼再艳丽,终究也是凡物,比不了母仪天下的凤凰。”
古代以龙形容皇上,以凤形容皇后,明妃特意用“母仪天下”来形容凤凰,实则在暗示玥贵妃和怡太妃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苏莞儿则是凡间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肆意卖弄的凡物孔雀,孔雀或许比其他鸟类艳丽,但遇到凤凰,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可凤凰形容的是皇后,这殿上有皇后吗?
没有,大家都不过是搔首弄姿以求帝王垂帘的妃子,是无论开不开屏都会被讥讽的孔雀……又何必互相讥讽?
然而室内却没有人看破这一点,她们都沉浸在“讥讽苏莞儿”的表象里,抿着嘴巴低低的笑,却不知笑谁,玥贵妃和怡太妃则洋洋得意,仿佛两人都做过皇后似的。
苏莞儿看向众嫔妃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却也懒得多说——她点醒她们,她们可能还会觉得她在讥讽她们。
罢了罢了,清醒不如醉生梦死,就让她们梦着吧!
苏莞儿款款行礼:“臣妾领命。”
活儿接下来了,但苏莞儿明显是不打算干的,不仅不打算干,还准备把毛笔和砚台全都顺走!
皇家的毛笔和砚台必然都是精品,卖给文人骚客肯定能坑一大笔钱,纸和墨水没什么讲究,就不顺了。
傍晚苏莞儿回到寝宫的时候,恰好刘全也回来复命了——仲安答应了。
“这是仲公公命奴才带来的官服。”刘全双手举着一套藏青色的宦官服,恭恭敬敬的给苏莞儿递了过去,“明晚亥时,仲公公会安排带玉枝出宫。”
苏莞儿喜出望外:“很好!小全子,你不愧是本宫的得力干将,这事儿办得非常漂亮!”
刘全苦涩一笑:办得漂亮?他威胁仲公公的时候险些没被仲公公一耳光扇出去!
事儿虽谈成了,但仲公公也恨上他了,他只能在心里祈求苏莞儿一直得宠,千万别倒台,否则以后有他好果子吃的!
“娘娘,可要叫来玉枝商量下出宫事宜?”刘全问道。
苏莞儿却摇头:“本宫自会找玉枝商量,你不要多事……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本宫逃得了,你可逃不了!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节外生枝!”
刘全慌忙弯腰:“是!”
问清楚时间和地点后,苏莞儿便遣退了刘全,开始满怀梦与希望的期盼着明晚的到来,熟不知,此时此刻,一个身穿藏青色官服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乾清宫,然后压低声音在皇甫桀耳旁汇报了些什么。
皇甫桀狭长的眸子一眯:“亥时……”
他突然勾唇,意味不明的哼笑出声:“呵,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