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 瞬间跨越万千公里,来到某个英灵的耳中。
——berserker, 发生了,什么?
这个声音,与其说是人类的声音,仿佛更像是某种早就在漫长时间流逝中腐朽掉的杂音,又从粗糙的砂石表面摩挲着擦过。
表面上看应当是衰老的后遗症,可应该还存在别的不为人知的隐藏因素。
话音非常缓慢, 非常难以入耳。
但这些能让寻常人面露嫌恶之色的特点,放在英灵这里,却并没有什么可嫌弃的。
因为他——出现在这里的英灵, 心中除了接受命令,杀死所在战场之中的所有敌人外,就不会产生别的多余想法了。
“啧。”
此时从英灵的口中,倒是发出了稍有些不耐的气声。
他是一个极为高大……可能高大得过了头的男人,只从外形来看,竟跟怪物无异。
那披覆身体的骨刺闪着森冷冷的光,和英灵不带丝毫人情味的眼神一样淡漠无情。
长尾拖在身后, 还未接触地面的时候就凭借狠厉不祥的外泄魔力碾碎了一地杂草, 离得再远一点的花儿也都在顷刻间萎靡, 化为拼凑不齐的黑色粉末。
目标所在就紧邻着森林的尽头, 英灵接到了来自御主的命令,在相继摧毁几座颇具实力的忍村后,最后一个要毁灭的就是位于火之国的木叶忍村。
命令之中并没有说明, 要用什么形式毁灭有无数人生活的村子。
但是,对这个英灵而言,既是要毁掉的存在,那就是目标所涵盖的一切,无论是村落本身还是村里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前面的目标全都一视同仁,用最简答也最彻底的方式,干脆地消灭了,以此确保不会有哪怕一人生还。
用“残忍”来指责他也是没用的,英灵只将自己是做战斗的武器,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沾上多少滚烫的鲜血,也都心无波澜。
他的魔枪刚刚投掷了出去,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在不久后的某一瞬间彻底完成任务,在曾经热闹非凡的地方徒留下偌大的坑洞。
御主不在附近,从一开始就在相距很远之处静静等待好消息传来,或许是因为他对英灵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英灵自己也认为自己不会失败。
他跟御主几乎没有命令之外的额外的交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不过,听惯了战场之上的厮杀声,这次不与敌人直接接触,就这样快速地结束一切,方便归方便,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一两次便罢,同样的干脆利落重复到最后一次的时候,这个狂兽般的男人就开始感到无趣了。
属于战士的血液没有沸腾的机会,只能不甘地凝固在坚硬的漆黑表壳之下,可能直到最后都得不到复苏的机会。
英灵是对解决敌人的方式无所谓,但如果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意外,譬如眼里有着熊熊仇恨之火的对手,不管实力是弱还是强,他好歹不会那么无聊。
【对手】。
能配得上这个称呼的人类大概是不会存在的。
对手出不出现,英灵对此还是无所谓。
不出现便罢,出现也没有任何影响——不外乎就是被嗜血狂兽的利爪尖牙碾碎的结局。
大概正因为如此。
英灵在发现,自己投掷出去的宝具并没有及时体现出应有效果的那一刻。
他并没有感到错愕,惊慌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回去就要告诉master,找不到踪迹的其他三骑从者都在这里。啧,麻烦死了。”
顿时展开的固有结界顽强地弹飞了他的魔枪,还将结界几乎紧密地拓展到他的脚前,这无疑是最嚣张的挑衅。
与从者的对战也是英灵毫不畏惧的,战斗的场面必然浸染了他的灵基。
只是。
英灵无情的赤瞳在某一时刻略微向下倾斜。
视野之中闯入了十分渺小的存在,是三个弱小得够不上从者的边的人类。
弱小的人类看上去还只算人类中的幼崽,还未正式与他对视,就已经在气势的全方面压制下忍不住颤抖,实在不能算作威胁。
“麻烦。”
他这么低声自语了一句,却没有犹豫地抬起手。
——轰!
只闻得仿佛敲击在听者心头的轰然铿锵之声,染上血雾般浑浊不堪的重重丝线,那柄被弹开的魔枪,重新出现在全身被黑与红覆盖的英灵手中。
“……唔!”
“咳、咳咳——”
还没正式动手,不知怎么瞬间冲到他面前的三个人类就被外泄的魔力巨浪掀飞,重重摔了出去。
三道渺小身影摔得却没落进固有结界的范围内。
让英灵动用宝具来解决掉他们,的确有些大题小做。
所以,他的真正目标是面前碍事的结界,这次要彻底解放宝具,用得到的破格力量将这还算坚韧的结界击碎,无足轻重的小鬼们只能说是顺便。
但,事先很难想到的是。
“……”
英灵在某一刹那,将要划开他们咽喉的那只手臂极为突兀地停顿了一秒。
这当然不是他的本意,回过神时魔力消耗极具巨大,并且还在以难以统计的速度飞快流逝,御主的询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通过感应传达过来。
可英灵却没有时间回应。
“——砰锵!”
暗红瞳孔中难得有别的生物的影子倒映得清晰可见,这道影子的主人,在上一秒还被英灵漠视。
因地表粉碎而荡开的白烟弥漫而起,迎合着狂风席卷四周,埋没了原本给人以巨大压迫感的高大身躯。
同时被遮掩住的,还有另一个人。
从弱得被掀飞后只能踉踉跄跄冲上前的贫弱人类,到眼神凌厉到能让英灵真正留下印象的敌人,这一转变只花费了短短一瞬间。
少年的护目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并且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远处,也属于未知。
黑发在眼前摇曳,未能遮盖住凝眉之下那双将杀意凝聚的眼中,奇异的螺旋状图案急速转动,霎时迸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又出现了短暂得不到一瞬的停顿。
可能只有英灵本身才能觉察到这一丝停顿的存在,并且连他都不能明确捕获其中端倪,只能凭直觉确定,方才的确发生了某种他还毫无头绪的变化。
手里剑与魔枪的碰撞,倒没有引发太大的波澜。
脆弱的短剑在第一时间就融化成了铁水,好在没有伤到握剑人的手心。
甚至于魔枪在失去阻力后无比顺畅地斩开少年的身体,却没有染上半点血迹。
被斩断的身体更像是遭到雨水打破的湖水,只出现了些许晃动的波纹,随即便神奇地恢复如初。
宇智波带土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跟英灵面对面硬来。
别的他的经验不能完全算是他自己的经验,除了对写轮眼的应用以外,他的近身战力完全比不上从者,肉体也还处于人类范畴,别说一枪,半枪都承受不住。
因此,他近身只是为了引开这个英灵的注意,并且——
“东张西望什么,你的对手不是在这里吗!要是说什么我还不够资格的话,你就太没眼光了!”
英灵:“……”
“你是忍兽么?还是某种野兽变成人的样子?长得真奇怪,身上这么多刺也太危险了——唔哇!好可怕!”
英灵:“……”
“如果不是为了大家,我肯定看到你就被吓得一动不动了,唔现在也还行,没在第一个照面被打趴下,说明我还是干得不错……对吧!”
英灵:“…………”
这个家伙,仿佛是故意在欺负现在状态的他懒得跟奇怪的人说废话。
看上去是在进行一方已然占据上风的对决,旁边惊慌失措的围观者刚来得及发出错愕的近乎声。
少年即使能让身体虚化,避开致命的攻击,但反应和速度都跟不上英灵。
没走过几个回合,他的身上就已血迹斑斑,左边胳膊破开了一个洞,正在咕噜咕噜地冒血。
这样的战斗让习惯血肉横飞的战斗的英灵非常不痛快,主要原因是人类少年话太多,短时间内跑得好快人又烦。
人类还会用幻术,制造出一个接一个的幻境把他套在其中。虽然每个幻境都被他一枪击碎,但挨个一串下来,眼睛没花都能叫好事。
还有一个次要原因……或者说,这个潜藏的原因应该最重要才对。
英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刚才在他的灵体之内,绝对发生了什么。
狂兽般的男人布满魔纹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心中却在想着,这三个人类就是圣杯战争中除自己的御主以外,还未死去的最后三个御主。
御主的身边没有从者,有两个脆弱得不堪一击,另有一个倒是勇猛,展开的能力颇为古怪,还能与他周旋一二。
即使至少有一个英灵竖起了固有结界,也还是很奇怪。
不守护御主,仿佛要放任自己的御主被来者不善的敌对从者杀死,是有什么阴谋么?
按照正常情况,英灵应该停下来,向自己也不在现场的御主汇报情况,并接受御主的下一步指令……
“……”
“……看来的确是早有埋伏啊,小看你们了。”
突然间。
兜帽之下,英灵无比淡漠地出声时,露出了满口锋利的尖牙,果真如狂兽一般。
轰开最后一个幻境,连幻境的具体情境都没看,他仍旧出现在起初所在的森林深处。
那三个人类小鬼也还在原地,除了不停用幻术拖住他的小鬼已经遍体鳞伤以外,和方才也没什么区别。
“带土!!!”
他的同伴在最早的时候身上骨头就被摔断,心急如焚却动弹不得,只能声嘶力竭地嘶吼。
血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