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站起来吗?
应该吧。对, 不能再这样发呆了。
被冻结的冰面散发着彻骨寒意, 又格外地滑,但是, 轰焦冻还是艰难地站起。
直到愣怔着直视到银发少年的双眼, 他似乎才恍然, 自己一心全都是执念,以至于忽略掉了最重要的部分。
“挑战还没有开始呢, 摆出这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给谁看。”
埃利克可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他一开口便毫不客气,更像是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无欲无求……我觉得,我的脸上应该不是这样的表……”
轰焦冻顿了一阵, 居然又反驳了埃利克大哥的发言。
“哦?”
“啊,是这样没错,现在开始我会注意的。”
“这还差不多。”
终于没有被耿直小弟一句话噎死——不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埃利克还算是满意。
他才不管轰小子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既然是认真的挑战, 那就该心无旁骛。
“刚才是你的先手,我反击。”
“嗯?”
轰焦冻刚一愣, 就听少年道:“很好。有来有回,现在总该轮到我先来了吧。”
第二轮,由埃利克先一步拉起的战斗——
如果这不是允许尽情使用个性的雄英体育祭的决赛现场, 而是外面随便哪场拳击赛, 可能大家还更能接受一些。
“他们在干什么?”
“等等,不是应该像刚才那样,唰唰啦啦——轰隆隆地, 激烈地比拼吗?他们俩,怎么……”
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无数议论声。
想看火花迸溅的激烈比试的人,注定要失望了。
他们期待从体育祭之初就表现异常突出的埃利克大显身手,带来更大的惊喜。当然,对安德瓦的儿子也有一分期待。
再加上,这两个少年的个性都是冰,不就更值得期待了吗?
可事实却是,热火朝天视觉效果惊人的打斗,不存在的,还没埃利克对爆豪胜己那场来得“好看”。
除了最开始弄出了一地外加跨越场地的冰,那两个少年的正式对决……
竟然,是以近身搏斗的方式!
“哎呀,怎么回事?”
甜品店的店员小姐和不知不觉跟着专注起来的顾客一起惊呼,想不通那孩子的用意。
“埃利克不会还是嫌麻烦……不对,真要是嫌麻烦,他就不会花这么多时间了。”
观众席上,为轰君加油打气的a班众人也很是诧异。
也许,只有某间坐在窄小出租屋里的最强男人(之一)摸了摸下巴,发出了好似心领神会的声音:“唔唔,原来是这样啊。”
“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都要反着来看。真是个别扭的男人啊,埃利克。”
……
“别扭的男人”并不知晓这些来自暗处的声音。
当然了,就算他听到了,也照常不会搭理。
他把轰焦冻扔出去了一次,紧接着就是两次,三次,暂时不见上限的截止。
“太弱了。”
这样的话他也说了不止一次两次。
但在这里,所指的却是轰这个小弟堪称糟糕的近战水平。
轰焦冻习以为常的战斗方式,是用冰来攻击,亦或是组成护盾来防御。
他的体术倒也没埃利克说的那么差到看不下去,但说实话,要提有多好,那肯定是假的。
平日并没有特意锻炼这一方面,毕竟,按照正常的思路,轰焦冻有这么强大的个性,更适合远程攻击,那当然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
但,短板就是短板。
“呃——唔呃!”
咚地一声重响。
少年的闷哼声也随即响起。
又是一轮单方面的碾压结束了。
或许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场决赛的过程,看起来不仅不精彩,反而难免心头沉闷。
原因无他。
结果已经没有悬念了,可放弃个性比拼,像傻了似的选择赤手空拳对抗的轰焦冻,在一次次被撂倒、爬起、再次进攻的循环过后,如今已是伤痕累累。
被评为a班最帅酷哥的少年,此时的形象和“酷”稍有偏离。
露出的手腕手掌都被冰渣磨出了细伤,他大口喘气,汗水仿若止不住地从额角滑下,滴落在面前的冰面上。
少年相当地疲倦,也相当地狼狈。
按照他这样的情况,反正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早些认输。这么强撑下去,遭罪的只是自己。
更何况,在无数双瞪大了的眼睛底下,被一个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小的少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般人若是心态不行,怕是根本支撑不住。
“轰君……不要这么拼啊。埃利克也是,为什么不停手呢?”
a班人群中,也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不是他们不相信埃利克,而是实在有些担心轰。决赛的发展,跟事先预想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众说纷纭。
而爆豪胜己虽然在这儿,却出乎意料地一直保持沉默。
和其他人一样,还没到决赛就落败的金发少年自打默不作声过来之后,就时时关注着场内的变化。
神情阴沉,自带了万千杀气,这么一来,谁都知道不能在这时候触爆豪同学的眉头。
他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没翻到场地里找埃利克算账就很好了,能到这儿来站着,就显得相当不可思议。
然而。
爆豪胜己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意难平。
如今的他望见埃利克小鬼那张写满嚣张的脸,还是极不顺眼没错。但,相当奇怪,他好似没有之前那种气到头上,根本压不住火的冲动了。
说一个会让他冷哼,但一时无法反驳的事实。
在别人都说轰焦冻是不是太傻了的时候,只有爆豪胜己,明白那家伙的想法。
他甚至能够切身体会。
面对像高峰一般不可攀援的对手,不敢落败的人,就越想要挑战攀登。
轰焦冻和爆豪胜己在这一点上,是完全相同的。
“一群白痴。”
少年果真冷哼了,却不知“白痴”说的是哪些。
再望向场地中央,还在将比赛时间拉长的那两人,只能旁观的爆豪胜己不爽地啧了一声,又不知怎么咬起了牙。
——这算挑战么?开玩笑,根本不痛不痒,有这么打的?!
——可恶……真是碍眼!!!
是的。
只要仔细观察,脑子稍稍一转就能明白了。
这压根就不是某个小鬼玩闹似的故意折腾人。
是有刻意的成分在里面,但目的却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还没放弃吗?也不错,那就接着来。”
这么说着的时候,不知被扔飞了多少次的少年刚刚再度冲来。
“嗬——!!!”
伴随着带有疲惫、但依然气势十足的挥拳和大喊,劲风扑面而来,直奔银发少年神色不变的面上去。
或许被撼动的只有几许没有依托的银发。
埃利克抓住了这只纯属送上门来的胳膊,反手一折,就将少年要比他高上一截的身体甩到了半空之中。
如果轰焦冻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下场就会跟此前完全相同,下一刻便仰躺在地上,隔一会儿才能爬起。
只是,这无数回合的惨痛经历并不是白受的,要是再没长进,轰焦冻也太愚钝了。
他的长进就体现在电光火石间的刹那转变。
这一次,埃利克没有轻轻松松地把对手扔飞。
在半空中时,少年不知用什么方法稳住了平衡,紧接着将腿横扫过来,用上十足的力气,想要借此破开对手疑似没有防备的背心,将站立着的埃利克也带着倒地……
“呵,天真。”
没有防备,不等于就是破绽。
过程中稍微出了一点波折,但最终结果还是不变,轰焦冻又又又输了,被毫无同学情谊的埃利克大哥抡飞。
埃利克拍拍手,去掉可能不存在的灰。
不存在与决赛场地内的任何事物,都不会影响他的想法和心情。所以,银发少年在喧哗声中镇定平静,只问:“还想继续么?”
“……咳。”
从被打斗波及的一地冰屑中撑起身体坐起来,轰焦冻低咳了一声,定定地抬眼看来,异色的瞳孔中,不知何时闪烁起了曾经并不明显的色彩。
这道颜色并非没有存在过,只是此前,被别的多余的灰暗颜色喧宾夺主,这才不被他人、亦或是自己熟知。
“继续。”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站起身的次数,没有再记的必要了。
因为这个少年已经用眼神表明,无论多少次,只要还有力气行动,他都会竭尽全力,绝不会放弃。
这也就是原本还热闹非凡的现场,忽然间又安静了下来的原因。
质疑着埃利克的用意和轰焦冻是不是傻了的人们,事到如今,也是时候明白过来,借着决赛之名进行的这场进展极慢的“挑战”,究竟算是个什么意思。
要是真的还没明白,那至少也该看出来了,出现在轰焦冻身上的最显而易见的变化。
是气势。
是决心。
亦或是更深层次的某些东西。
起初到底是混入了无关杂绪的心绪,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磨练中凝结,变得纯粹无比。
最终剩下的,就只有这一个信念:
——这是一座距离我最近,让我情不自禁憧憬,又让我无比想要翻越的山峦。
——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除了不有余力地挑战他,我还能如何分心,去关注别的全都显得不重要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