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慈这一震,是心中窃喜,皇帝来了就代表这件事能够揭过去。
石姣姣一震,是因为被吓了一跳。
眼见着外面人已经到了门口,门要被打开,石姣姣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妃子的身份,而且在没有系统的情况下,就没有金手指,古代皇帝掌握生杀大权,不能一巴掌拍成傀儡,忽悠需要时间,石姣姣就算不怕也不能惹。
其实两人这样一站一跪着,赵平慈是个太监,而且看太监服就知道,是个有品阶的太监,就算皇帝进来看到了,也只当石姣姣是在训斥他,毕竟娇妃是有协理后宫的权利的,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搪塞过去了。
可是姣姣想的却不一样,在她的眼里赵平慈不是一个太监,而是一个男人,还是她的男人。
在她正和自己的男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被名义上的丈夫堵在屋子里,多么经典的捉奸现场!怎么可能不慌呢?!
赵平慈和石姣姣对视一眼,这一瞬间都以为彼此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毕竟这种情况之下,石姣姣只要在皇帝进来的时候开口呵斥赵平慈,赵平慈叩首谢罪,再退下就可以了。
可是石姣姣却快步走向赵平慈,抓着他的胳膊生拉硬拽的把他扯起来。
赵平慈震惊到不知道作何反应,一时间竟然跟着石姣姣的脚步,被她扯着满屋子乱窜。
石姣姣像一个爬墙被抓包的小妻子,“丈夫”就在门外,她扯着“奸夫”的胳膊满屋子的看,快速寻找着能把人藏在哪里!
怎奈何实在这屋子里头藏无可藏,只有一扇屏风隔住外间和里间,石姣姣才拽着赵平慈跑到屏风后面,门也正好被推开了。
赵平慈反应过来石姣姣拉着他干了什么蠢事,简直瞠目欲裂,现在想要挣脱开石姣姣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刚才在屋子里一站一跪是能够随便敷衍过去的,但是现如今这种情况确实万万都说不过去了。
一个后妃和一个太监,大白天的躲在里间拉拉扯扯,这要是被皇帝给堵住了,两个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不过石姣姣到底还是石姣姣,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皇帝一进门听到这声音,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石姣姣稍稍停顿一些,嗓子竟然这片刻的功夫就让她给咳的有点哑,“陛下止步!”
石姣姣说的急切,声音中又带了一些无奈,“臣妾偶感风寒,还没来得及派人通知陛下,陛下快快躲远一些……咳咳咳咳……陛下千金贵体,可莫要让臣妾给……咳咳咳咳咳……”
本来站在门口的婢女们,包括先前退出去的那个太监于辛,全都是面色惨白。
刚才石姣姣的动作他们看在眼中,这些人在宫中行走,个个都是玲珑心肝,石姣姣把下人都遣出来,只留了赵平慈一个人说话,这本就不合理。
加上先前那两个暧昧不清的动作,也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刚才于辛报“皇上驾到”的时候,故意喊的很大声,试图上前阻拦圣驾,却被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按住了肩膀。
门打开的时候这些人都心如死灰,生怕皇帝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画面,然后他们这一整个院子的人都要给娇妃陪葬。
这会儿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于辛赶紧上前,跪在皇帝的脚边,行大礼,而后说到,“禀陛下,娇娘娘午后偶感不适,方才已经差人去请太医,还未来得及通报内侍监……”
于辛说这句话的时候,靠着最门口位置的一个婢女,悄悄地顺着门口溜了,快步的朝着太医院疯跑,欺君是死罪,他们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无论任何人说出的话,都必须“是真的”。
石姣姣还在尽心尽力的表演,“咳咳咳……请陛下恕臣妾不能迎驾之罪……”
只不过石姣姣嘴上说着话,屏风后面却不太老实,现在这种时候,屋子里烛火通明,为了不在屏风上映出两个人影,石姣姣站在屏风处,赵平慈是跪在石姣姣身前的。
好在她裙摆宽大,完全遮住赵平慈的身形。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在这种赵平慈绝对不会挣扎的状态下,石姣姣怎么可能放过,她一边咳的欲生欲死,说着劝慰皇帝的话,语气凄凄切切还带着一点撒娇。
但是她的手,却从赵平慈的脸上,慢慢的滑到他的下巴上,把他的脸勾起来,和赵平慈对视,甚至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赵平慈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被迫仰着头,睫毛狂闪,脸色渐渐晕红,却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活活气的。
这个疯女人!这时要拖着他一块死!她曾经一句话让他生不如死!现在竟然还不肯放过他!
可是他现在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一旦被皇上发现,他死事小,他们一家老小怕是一个也别想苟活。
石姣姣还在咳,张口就来各种各样哄人的话,可她的手指却顺着赵平慈的下巴,落到他的喉结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赵平慈是成年之后被送到宫中,因此他的男性象征还是很明显的,气质也不像那些自小被阉割的太监一样,如果换上一身寻常的衣服站在街上,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阉人。
赵平慈猝不及防被石姣姣这动作弄的整个人抖了一下,伸手抓住了石姣姣的手腕。
若说先前那两个动作是暧昧不清,后来石姣姣扯衣领的动作是粗暴,现在这动作就是实打实的撩拨。
撩拨一个阉人,一个因她一句戏言就变为阉人的男人,这是多大的侮辱。
赵平慈自下而上抬眼,眼睑都漫上红色,眼中的怨毒此刻完全掩盖不住,如狼一般瞪着石姣姣。
石姣姣轻轻挑了挑眉,并没有挣扎,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在她脖子上的一条红线上轻挑了一下。
指尖刮过赵平慈的脖子,在那一片激起细小的疙瘩,红线从领子里被挑出来,带着体温的玉佩落在石姣姣的手里。
她嘴角的笑容扩大,在指尖翻看了片刻,口型问赵平慈——谁送的?
赵平慈当然不会回答她,而是小幅度甩开了石姣姣的手,抢过自己的玉佩,又塞回了衣领。
石姣姣倒是没再动手,只是眼神越来越黏糊,现在完全确认了这个人是小冤家,哪怕他现在没有记忆,石姣姣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赵平慈如芒在背,石姣姣的视线实在有如实质,他觉得自己像被数不清的丝线缠缚住,像落在蛛网上的飞虫一般,怕是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会沦为蜘蛛的盘中餐……
而两个人在这屏风之后到底做了什么,外边的人却根本不知道。
皇上就站在门口没有朝里面走,视线掠过屏风上面的人影,听着石姣姣的“花式表演”,不知哪里觉得有一点违和感。
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朝前走一探究竟的欲望,只是淡淡开口,“既然爱妃身体不适,那就卧床休息。”
都说帝王多薄情,实际上帝王普遍薄情,而有些帝王根本无情,几句不咸不淡的安抚话,并没有电视剧中冲冠一怒为红颜,拉着太医说治不好朕的爱妃就住你们九族的那种戏码。
皇帝如今已经46岁,两鬓已染白霜,这一辈子见识太多,早就已经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听石姣姣咳的惊天动地,敷衍几句,走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点不高兴。
毕竟他来后宫就是寻趣儿日人的,扫了兴致不说,咳得这么严重,也不知会不会过给他病气。
石姣姣没想到皇帝这么轻易就被打发走了,但是两个人仍旧在屏风后面没敢马上出来,生怕皇帝去而复返。
当然不敢的只是赵平慈,石姣姣呆着没动是因为她觉得有趣儿。
“还为那些小内侍求情吗?”石姣姣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平慈。
赵平慈根本没有抬头看她,他在宫中战战兢兢这么多年,向来谨守礼节,这么多年没有练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可也能够在任何场合上游刃有余。
但是此刻他被石姣姣逼得有点绷不住,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要不是有家中牵累,他真的想亲手掐死这个女人,左右他也是一个废人了,不能人道不能娶妻生子一辈子为奴为仆,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石姣姣现在无法查看空间怨念值,但是她根本不用查看,只看着赵平慈的脸色,就知道如果真的有进度条估计已经爆了。
想想也是,她写的那剧情实在对于赵平慈过于残忍,一个男人断手断脚其实都好一点,一下断了根,不可能不恨。
不过石姣姣却莫名的兴奋,这样更有挑战性不是吗,在小冤家回归之前,和赵平慈的这种纠葛,至少不会让她在这个世界无聊。
“不求情就都乱棍打死吧。”石姣姣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嫣然一笑,转身提着裙子绕过屏风。
她转身的时候一裙摆故意甩在赵平慈脸上,赵平慈手指攥的咯咯作响,他把所有能够利用到的人脉全都想过一遍,这宫墙中没有人能够拉他一把。
他如果今天不表态,这么多年从小培养起来的那批人,就会折进去大半,入了太子一党,很多程度上也是因为太子看重他培养的人,在宫中各个处所都担任着重要职位。
如果失去这个筹码,他在太子那里就不会在受到重视,再想培养这样一批人,五年十年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了。
而时局瞬息万变,尤其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哪个登上大位的不是靠白骨垒起?他若不能够助力,他日必然会变成垫脚石。
石姣姣不知道赵平慈心中这么多的纠结和取舍,她也就是逗着赵平慈玩儿。
本来想着到外间去吩咐人把那些小太监都放了,不过才走出屏风的位置,裙摆就被扯了一下,接着小腿被抱住。
赵平慈跪坐在地上,低着头,抱着石姣姣的手抖的不像样子,嘴唇青白,牙齿咬到发酸。
他什么都没有了,都是这个女人……他现在真的不能失去那些内侍,赵平慈本来从未想过要报复石姣姣。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决定,不会再放过她,哪怕如今他们之间还隔着权力的天堑。
所以他搓着后槽牙,扯出了一个杀气四溢的微笑,抬起头看着石姣姣,温声说道,“奴求娘娘……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