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宁聪明么?那必须是相当聪明,并且他的接受能力理解能力逻辑能力都是绝对上佳的,陆离直接隔着写字的小几就嗷嗷嗷的扑了过去,穆长宁立刻抬起手中的毛笔和墨迹还没有干透的稿纸,任由陆离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嘴里喊着“长宁好聪明,长宁真绝色。”并且像小狗一样脑袋一个劲儿噌。
最后还是穆长宁有些绷不住脸红着耳朵道:“陆离或许可以把这个仁宗皇帝简略而过,等这本【大宋】写完后,在单独写一本关于这个仁宗皇帝的故事,这样如何?”
“好!”陆离一秒钟考虑也没有,抬头对着穆长宁微微翘起的嘴角用力亲了一下,然后就坐回去开始刷刷刷写了起来,留下抿起唇脸颊微红的穆长安独自眼眸闪烁。
大约是仁宗皇帝赵祯太耀眼的关系,使得大宋的其他帝王看上去都资质平平,除了他的侄子侄孙勉强维持了盛世之后,老赵家的孩子开始往开始文学这方面彻底歪了,下面的皇帝不是大书法家,就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唯独政事不通的。
在一大群不孝子孙的败家之下,就算包括赵祯的三代皇帝再努力,接下来的几百年整个时代的科技都开始停滞不前了,甚至有不少因为帝王的不重视而慢慢失传,最后出现生产力倒退的现象。
而游牧民族的铁蹄直接让这个,虽然依旧倒退但仍领先于世界的王朝,彻底回到了一穷二白。
战争肆虐席卷整个王朝,600年赵家皇朝彻底覆灭了。
时间在不断迁移,历史却总是惊人的相似,大宋朝覆灭后便是二十多年的战乱时代,接着是游牧民族建立的辽阔王朝,可惜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统治只维持短短不到五十年便再次烽烟四起,然后又是十几年战乱,四方割据的战国时代。
陆离一笔带过宋仁宗赵祯后只花了短短半日的功夫,就列出下半部大宋衰败史,接着一一丰满每一个帝王。
陆离写得相当认真,穆长宁也看得很认真,有些地方甚至要一看再看,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目光莫测的看着陆离,陆离虽然有所感觉但也只是偶尔抬头给个笑容,然后就低头继续写。
穆长宁端起茶抿了一口,接着又拿起仁宗皇帝赵祯那一篇开始看。
这一回穆长宁并没有把它当做一个故事来看,而是当做一个真实的历史来看,越看目光越是深沉,最后抬起眼浅声开口:“陆离可知我朝公主既不能不领兵,也不能理政事的?”
“嗯,知道啊。”陆离头也没抬沾了沾墨接着写,眉头微微拢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听到穆长宁的问题后很随意的回答道,“所以我只负责貌美如花,长宁负责赚钱养家啊。”
“陆离不曾想过封侯拜相?”穆长宁克制着自己才没有把手中的稿纸捏出痕迹。
他手中握着的哪里是什么故事!分明就是一本治国策!
“嗯?”大宋亡国时跟着皇帝投海自尽的大臣们,陆离一时想不起来她把哪个漏了,于是索性另外拿了一张纸,慢慢照着记忆把那些大臣都写出来,哪个是破城时守城时死的,哪个是路上掩护小皇帝最后被砍死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重复了一句,“什么封侯拜相?”
“陆离不曾想过封侯拜相?”穆长安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封侯拜相?为什么?”陆离一时摸不着穆长宁问这句话的意思。
“哪有什么为什么,这不是世间女子都会有的理想么?”穆长宁放下手里的稿纸,“陆离不想么?”
“那很显然我的画风和这个世间的女子都不一样。”陆离一脸嫌弃得摆手,“封侯拜相不过面上好听罢了,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白天在朝堂上绞尽脑汁斗智斗勇,晚上睡觉还要防被政敌揪小辫子,若是有几个不省心的亲戚,那真是一世清明一遭丧。
碰到明君虽然可以大展抱负,但那绝对是累死狗的节奏,万一一不小心权倾朝野,功高盖主,那就是妥妥的悲剧,并且还是九族一起陪着悲剧。
要是碰上昏君那就更要命了,做忠臣不是撞柱子死谏,就是被昏君切八段喂狗,说不定弄不好九族的脑袋都要跟着一起掉。做奸臣的话倒是活得开心,但是死了绝对一家子陪着昏君遗臭万年!”
穆长宁:……
好像真的很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陆离见穆长宁虽然迟疑但最后依旧点头,不由双手一摊,一副世外高人的沧桑口吻,神色感概道,“不愁吃喝穿,天大地大任我游,人生短短几十年,好不容易比别人会投胎,长了一张比花娇的脸,拐了一个能文能武有钱又有权的夫郎,我为何还要去站到那风口浪尖去做那要被累死的狗?”
“不稀罕青史留名?”穆长宁虽然抿起了嘴角,但眉眼却不可抑制的弯了起来。
“啧,我的夫郎是谁?襄王帝卿!”陆离哼了哼一脸得瑟,“光这一点我就能名留青史了!”
穆长宁双眼微微睁大,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情。
“有史以来第一位被封王的帝卿啊!能做你的公主,就已经证明我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陆离摇头晃脑的道,丝毫没有脸红的夸着自己,“长宁觉得我会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追求累死累活还不一定能得到的官位?”
“……嗯,陆离自然是好的。”穆长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千里马是需要伯乐的,我虽然是极好的,但那不也是长宁眼光好么!”陆离表情非常严肃的肯定了穆长宁的眼光。
“我的眼光自是不错的。”穆长宁嘴角翘了翘别开眼,耳尖都红了,不过嘴里却赞同了陆离的话。
两人说到这里又都有默契的不再言语了,陆离继续写她漏掉的投海大臣,仿佛不知道刚才穆长宁是在再次确定她的心意,穆长宁也继续琢磨陆离手中的稿纸,仿佛自己刚才那一闪的忐忑不曾出现过。
“君上,时已近午,克兰部王女也已经在城外候着了,我们是在城里用过午膳再出城,还是到城外用午膳?”因为如今已经不是一个马车夫就可以搞定的,所以良一作为近卫兼马妇直接骑了马跟在马车边,直接骑马注意着马妇们的动作,顺便穆长宁的需要也可以时刻知道。
穆长宁和陆离的对话或许别人听不到,但是良一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当然从头到尾无论心里怎么感想,面上她都是不动声色的,直到两人静下来才拉着缰绳缓了几步,到了马车的小窗口才开口询问。
“便就在城里用吧,城外让人去通知做好准备,本王不会特意停下来等他们!”穆长宁不管怎么说都是和游牧族互掐了十年多,他手里不少猛将都折在游牧族的手里,去盛京带上克兰部的王女和使者们,不过是为了今上和现今真无大国的名声,不然照他的意思,他臣服他的,他打他的有什么相干?
他们翅膀硬了就跑来啃上一口,打不过就立刻求饶,这也太想当然了,谁规定你臣服了,自家就一定得接受?
只不过两年前穆长宁不小心受了一次重伤,着实把今上吓坏了,再加上当时草原这边是真的已经满地残了,这才强硬把人招回盛京,然后接受了仅存的还没有灭族的几个部落的臣服。
也就克兰部当初是个跟在后边捞点小残渣的,这才不过两年就有胆子给穆长宁递折子说要进京朝贡,另外几个到现在都躲的远远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怕穆长宁如今恢复过来了,然后一个心血来潮来灭他们。
“是,君上。”良一立刻应了就打马离开。
一盏茶之后良一过来禀告一切都安排好了,然后穆长宁和陆离,还有章家一家外加罗晨曦就下马车用午饭,亲卫们侍卫们除了留下守在马车旁的把整个酒楼都塞得满满的。
这些人还只是王府里的人,等到了城外除了克兰部王女一行上百人,还有跟随穆长宁一起上京的穆家军精兵一千人,到时候那才是壮观呢。
用过午饭又休息了一刻钟,车队才再次启程,等到了城门口就看到一溜的马车停在边上,穆长宁也只是撩起窗帘看了一眼,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门外传来霍城主的声音:“微臣霍兰德参见襄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之后就跟着一大群人呼千岁的声音。
“霍城主,众位大人免礼。”穆长宁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好似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谢殿下。”霍城主等人等在这里其实已经很久了,不少人都有些冻得脸色青白,不过却没有一个敢露出不情愿的,个个低着头跟着霍城主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
“近年来殇州安稳平顺,各位大人功不可没,孰是孰非本王心中明了,天寒地冻,众位大人请回吧。”穆长宁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了,连车厢都没有出,只是撩了帘子说了两句,然后就吩咐车队继续前进。
霍城主等人面面相窥,最后也拿不准穆长宁什么意思,去年这位襄王帝卿似乎也是这么说了来着,然后今年也没有什么大动静,于是这是明年也应该不会有事的意思?
不管霍城主她们心里怎么想,但见到穆长宁的车驾往前了,一票人还是很自觉的长揖到底,嘴里喊着:“恭送襄王殿下,殿下一路顺风。”并且吩咐自家的丫头把准备的东西堆到一驾马车上,然后直接连礼物带马车一起塞进了车队。
良一去年已经见识过一回这些官员送程仪的架势,于是很熟练的接手了马车然后让识字的亲卫登记入册,等回来的时候再交给苏妈妈做人情来往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