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涛走马上任,接管基地研究所。他拿着大黑板,上书几项项目介绍及其规定时间,然后末尾补上:有意者可以前来报名认领项目。
“噗。”张继升初看公告栏,一不留神喝水吐出,徐文涛想得太简单,项目申请者的能力高低直接决定该项目的成不成功。没有限定与项目难易程度相匹配的研究员能力条件,没有依据项目的大小及额外情况规划进行时间,总之只有一句话:有意者可得。
张继升无语,转向李陵源:“源哥,你就让徐文涛这么干?”如果所有任务都是有意者得,如果所有领导皆是甩手掌柜,研究所还发不发展?
“……”李陵源未答,涛涛如何做他不想作出评价,毕竟每个领导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未看到效果便一言论断,太过于草率。“涛涛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未看张继升表情,李陵源转身便走。
文靖瞥了大黑板最后一行括号里写着的“可以组团报名”,偷偷咧嘴笑。有意者得,组团报名。过于简洁的八字实施方案,无怪乎张继升凡是思虑周全看不得马虎的偏执性子要跳起来。文靖看眼远处正和鬼才讨论的徐文涛,回过头又看看黑板的大字,嘴角弯起弧度愈发明显,若不是源哥在旁,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充满笑意的眸子在看到李陵源高大背影时化为苦涩,文靖甩甩头,驱散脑中的阴暗思绪。
鬼才叉着腰,怒瞪徐文涛,“师傅,我让你想了一晚上,你就写了这么个……”东西?鬼才未说出口。他不是说简洁明了不好,也不觉得“有意者得”不好,毕竟这些项目经过他的帅选,特意从中挑出符合现进入研究所的人员能力,在当前简陋设备仍能进行的项目。
但是,“师傅,这是你担任研究所所长第一次发布的指令,好歹要拿出领导人的作风,让人知道你是管理者,是研究所的老大。”这是什么?鬼才指着大黑板,平易近人的商量语气,缺少上位者下达命令的威严和强制性,“师傅,你是研究所所长,你到底明不明白?”
徐文涛摇头,他不明白。作为领导人非要像在等级森严部队里,摆出一副上级绝对权威不容质疑的态度么?即使没有居高临下的命令,他相信下属也会将任务完成得挺好。
“不行,今天下午要开集体大会,师傅,你必须摆出姿态,就像……”鬼才思考像谁好呢?官僚,颐指气使,“张继升,像张继升那样才行。”
“非得这样?”徐文涛皱眉。
“也没有。”鬼才缩缩头,张继升要求下属任务活像下属反过来欠了他一样还是不要学,以防引起公愤,被别人在背后竖中指。“师傅,你要这样想,你的公告太过于简单,外人看过难免印象不好,觉得咱们研究所行事缺乏周密部署。研究员听到之后必定会对我们研究所的前景丧失信心,完成任务的干劲减半,效率降低,影响非常不好。”鬼才循循善诱。
徐文涛沉吟,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方面。他自己有信心将研究所办好,但是别人并不知道他的潜藏资本,若明面上依旧如此简单如同过家家一般单薄,不说其他人,研究员也肯定心存疑虑,质疑研究所项目的严谨性和有效落实性,影响他们的积极发挥和奋发志向。
“嗯,下午我开会。”徐文涛说道。
鬼才呼出一口气,将师傅引导到人前真不容易。刚笑起的嘴角马上收起,他苦笑:“师傅,开会的时候你要讲什么啊?”他的师傅说话能少尽量少,估计到时三分钟说完话只剩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呵呵,”徐文涛笑出声,“你不是要我学张继升吗?那演讲稿就让他写好了,我照着念。”徐文涛坏坏地耸耸肩。
鬼才被徐文涛逗笑,可想而知张继升听到师傅的要求脸上表情一定丰富多彩。不过,为什么他有一种师傅被他带坏的感觉。
彼时的张继升也有中徐文涛被鬼才带坏之感,中午不到,徐文涛便带着李陵源来到他的办公室,说明来意。什么叫写文字数不能超过1000,文章内容官话要少,官僚气息必须砍去一半?对着徐文涛,其人身后还站着源哥,张继升不敢发火,只能点头同意。不过,另外一个人,别以为他没有出现我就不知到你从中作梗。
“……,好了,我的讲话到此告一段落。”徐文涛照本宣科念完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豆腐文章,台下掌声如雷,每一位研究员脸上都带着被鼓励后的跃跃欲试和为研究所奉献一切的决心。
念完后抬头看向下方人员的徐文涛被台下的热切海浪扑腾得措手不及,他从没想过张继升“假大空”的激励效果如此之好,原来他的研究员需要鼓励,需要认同,需要一份希冀的渴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徐文涛从未想过原来他的研究所对于研究员本身就有着难以替代难以抹杀的意义。他一直将研究所的获益对象狭隘地定为在其他属性的异能者身上,忽略研究院内部人员,非常不应该。
徐文涛不禁站直身体,眼光慢慢坚定,他要用他端正的态度来面对他们,他检讨:“当初是我思虑不周,自以为只要命令发布就够了,未能与你们先行交谈一番,了解你们心中的想法,”还有期盼与希冀,徐文涛未说出口,煽情的话他一向不愿说。停顿一下,他接着说道:“我在这里,以研究所领导人的身份像大家保证,研究所一定会发展起来,会有辉煌灿烂的明天。而你们,都将成为威震华国的研究院,必定以身在盛源研究所为傲。我,说道做到。”永不退缩,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台下炽热向往的他们。徐文涛心中突然涌起澎湃思潮,他想要帮助他们,想要帮助迷茫的他们实现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不要像他一样。
徐文涛讲话一结束,台下掌声响起,有些人甚至大声叫喊,站起来挥舞双臂,如泪盈眶。好像经历了长途跋涉,经受住命运的考验,他们成功来到了这片沃土,准备扎根,找到为之奋斗一生的意义所在。
徐文涛深呼一口气,头一次面对众人展露自己的笑颜,磊落大方,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现在,我发誓,我必定以帮助他们为我的人生目标。
张继升和李陵源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室内响彻的掌声和淋漓的释放。张继升叹口气:“徐文涛,好像真的变了。”以前他不会站在人前,不会对着人笑,不会对着别人许下将来的承诺,不会夸下海口给人以企盼。
“他做好了承担的准备。”唯有承担,唯有誓死胜利的决心,否则不会说出此话。他的涛涛不出承诺,一出口,便是一诺千金。
李陵源转身不再看,他似乎意料到他的涛涛会成功,然而也必定会为此成功付出不为人知的代价。但是……李陵源叹气,有他在身边一如既往地支持涛涛,不会让他受委屈。
李陵源在鬼才身前站定,说道:“不许让他太累,别让他知道太多。”他还有很多想要嘱托,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张继升突然明白,为什么李陵源总是默许徐文涛随波逐流,做他想做的事情。每一份功绩背后都意味着付出和代价,都有一份与之相关的责任和心理压力。而徐文涛的性格,注定让他为别人的态度评论所累,这种容易受到他人影响的性格,其实,如果一直活在源哥的羽翼下面,会活得更快乐吧。张继升神色黯然,他从未想过源哥对徐文涛的考虑和苦心,现在他明白了,会不会太晚?
鬼才没有想到这个,而是另一方面,他点点头:“是,源哥,我会的。那些阴暗龌龊事情肯定不会让师傅知道。”
“……”李陵源未说一言,转身离开。即使敏锐洞悉详如张继升鬼才,不会对涛涛考虑得如他一般周全,他何必嘱咐别人。只要有他在,李陵源拥有强大的自信,他会理解支持和保护自己的爱人,不必假他人之手。
“源哥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什么不好听的言论,千万不要传到徐文涛的耳朵里。知道吗?”徐
文涛初上位,无什建树,受人诟病总会发生。
“哦,”鬼才恍然大悟,握紧拳头,“当然,我一定会护好自己的师傅。”
两人同时看向仍站在台上,笑容已经被台下气氛感化变成傻笑的研究所领导人,会心一笑。如此傻得可爱,傻得率真可贵,那么他们在身前身后挡着都是值得。
风轻轻吹来,拂起古朴的树枝,树叶随着打旋的树枝发出沙哑的声音,欢腾庆祝又似在叹息呻吟。凡事两面,一面写着成功,一面写着代价,无人能料到,徐文涛会为着自己的承诺付出如何代价,无人能论断到底值不值得。
世人会感谢他,会感谢他所作出的挽救和奉献。然而,这份感谢与他的付出权衡两厢,究竟……
吹过树梢,擦过鬼才坚定又踌躇满志的脸颊——年轻稚嫩,风叹气而过,未有片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