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谷农庄的老板是朱曰成,也正是朱曰成介绍了韩峰认识了深市的辛焕镇。现在,韩峰和朱曰成、辛焕镇都成了朋友。从深市回来之后,一连串的事情接连不断,韩峰都没来得及去见一下朱曰成。但是,既然是兄弟、是朋友,韩峰当然要去看看朱曰成,亲口告诉朱曰成他已经回来了。亲口告诉他,和让他从别人口中听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陆墨没有去过西溪谷饭庄,但听说就在江中大本部边上,他就知道了,快速向那边驶去。午后的街道,又是夏天,正午的气温达到了三十四五度,天光正烈,人都躲在屋内不出来,宁州的街道就显得难得的空寂。韩峰喜欢这个特殊时段的宁州街道。前往西溪谷饭庄的路上,韩峰和陆墨都没有说话。
到了饭庄,午饭的高峰刚过,服务员正在打扫,长相不错的收银员正在算账。朱曰成已经在门口的桌子旁喝茶,他瞧见韩峰从一辆奥迪中钻出来,立刻就站起来。因为站得太急,撞上了桌子,茶杯在桌子上打了个转,茶水溅了出来,幸好没有打翻。朱曰成不去管茶杯,笑呵呵地朝韩峰快步走来,然后狠狠跟韩峰来了个拥抱:“兄弟,终于把你给等来了!”
一旁的陆墨打量了下饭庄,从进出的人和忙碌的服务员可以看出来,这个饭庄开得不错。陆墨不知韩峰和这个饭庄老板是什么关系,但可以看出两人感情很深。韩峰笑着道:“不好意思,朱哥,说实话,我回来有几天了,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今天才过来。”朱曰成笑道:“来了就好啊!我听辛焕镇说了,你已经回宁州的事。但是,我想,你肯定会来,所以也就没有打电话给你。”韩峰也笑说:“我肯定要亲自来,否则就是不懂礼数了。”
朱曰成以前是在道上混的,对“规矩”和“礼数”很讲究,所以也很吃韩峰这一套,就说:“言重了。不过,我倒是真在想,如果再过三天你还不来看我,我就真要开车去找你了。问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韩峰笑了:“幸好,我今天来了。”
朱曰成看了看韩峰和陆墨:“你们都还没有吃饭吧?”韩峰说:“是啊,忙了一个上午,就是想来朱哥这里吃口好饭!”朱曰成马上说:“快,快,进来坐。我让厨师给你们做几个好吃的。”朱曰成一边招呼服务员给他们上茶,一边吩咐厨师做菜。不一会儿就上了几个家常菜,有上汤菠菜、烂糊鳝丝、笋干本jī汤和番茄炒蛋。他还要再上菜,韩峰忙说:“够了够了,又不喝酒,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自从决定要办公司了,韩峰就规定自己中午不喝酒。酒这种东西,可以助兴,也可以误事。一个人如果滴酒不沾,那就没有了性情,没有了血性;如果一个人整天想着喝酒,那就没有了自制,没有了原则。正因为如此,韩峰告诉自己,每天只能晚上喝酒,而且要喝开心酒、喝情怀酒!
朱曰成听说,就道:“兄弟,你为什么不晚上来,我们也可以好好地喝上一顿啊!”韩峰说:“晚上我可以再过来,到时候还有一个从深市来的小美女,到你这里来给她接风。”朱曰成一听就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好,我晚上就在这里等你。你们慢慢吃,我们晚上再好好喝、好好聊。”朱曰成应该也感受到了,韩峰与陆墨有话要说,就顺着这个话茬,走开了,继续去喝他的茶。
韩峰给陆墨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说道:“来,墨哥,我用茶敬敬你。”陆墨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韩峰称呼自己“墨哥”。因为在陆家族内,他私生子的身份,使得他很不受人待见,他的任务是做保镖、做司机,其实跟影子人差不多。然而,韩峰却没有嫌弃他的这个身份,称呼他“墨哥”,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韩峰,你不用叫我‘墨哥’。你叫我‘墨镜男’,我还更自然些。”
一个人如果长期被人看不起,就会习惯低贱的身份。韩峰却说:“不,从今天起,我就称呼你‘墨哥’了。因为你当得起,一个是你的年龄比我大,另一个是你的少林功夫我很佩服,以后还要让你当我师傅呢!”陆墨更是受宠若惊:“不敢当。”陆墨拿起茶杯,对韩峰说:“我也以茶代酒,来敬一敬你。因为,假如今天没有你拉住我,恐怕我就会上去揍陆聪和陆城两个浑球!”韩峰说:“这两个家伙是该揍!”陆墨摇头:“可是,假如我揍了他们,我就会被赶出家族。陆家族内,对私生子的要求很多,比如,不能殴打族内任何人;如果没有特殊贡献,不能担任集团中高层等等,否则会被要求离开家族。”
韩峰眼中一亮,问道:“如果有特殊贡献,就能担任集团中高层了?”陆墨点了点头:“但是,要有特殊贡献,谈何容易!”韩峰又问:“这种特殊贡献指的是什么?”陆墨:“大体就是挽救了家族的重要财产、重要人物等等。”韩峰问:“像你上次在深市,救了陆卿儿和陆可儿能算吗?”陆墨摇了摇头:“不能算。这是我本职工作。假如是救了老董事长或者现任董事长就能算了。”韩峰想了想又问:“挽救重要财产,又指什么?”陆墨想了想道:“比如,挽救了家族内的一个重要产业。”韩峰又忙问:“那么,如果挽救了服装产业,算不算?”陆墨点头说:“这个应该可以算。”
韩峰脸上带笑:“墨哥,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改变你在家族中的地位,就看你愿不愿意抓住了。”陆墨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机会?”韩峰说:“现在,你们家族内你的父亲陆仲清,正在和老二陆仲水比拼业绩,他们都管理了一个服装生产基地,看谁的厂能够扭亏为盈,销售超过对方。如果你能帮你父亲陆仲清把服装厂重新搞起来,实现服装产业扭亏为盈,那就等于是挽救了家族的重要产业,同时改变你在家族内的命运了。你说是不是?”
陆墨一听,双颊开始舒展开来,在墨镜之后的目光好像更亮了。但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就摇了摇头说:“可是,我从来没有搞过生产,也没有抓过经营,对经商一窍不通,怎么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呢!”家族内从未没有把他往那个方向去培养,只把陆墨当成保镖、司机这样的工具性人员,所以陆墨在产品和经商方面完全没有信心。
韩峰却说:“我看好你……”陆墨却抢白道:“你凭什么看好我?我只是一个私生子,除了打人和开车,什么都不会!”陆墨的目光透过墨镜,盯着韩峰,好像因为韩峰看好他,他反而责怪起了韩峰。对此,韩峰却不怎么在意。
他知道,长期被人质疑、被人忽视的人,有一天忽然得到人信任、得到人重视的时候,反而会让他们恼怒起来。他们不是在对信任他们、重视他们的人恼怒,而是在对自己恼怒,他们担心自己不值得信任、不值得重视。
可是,他们的内心仍旧是希望得到信任、得到重视的。不仅仅是陆墨一个人,其实每一个人都希望得到信任、得到重视。
韩峰淡然地盯着陆墨说:“我现在来告诉你,我凭什么看好你。就凭你想要改变现状,改变自己的冲动。”陆墨一愣,还是缺乏信心地说:“可是,我对生产和经商一窍不通,有改变的冲动又有什么用?”韩峰立刻说:“当然有用。没有改变的冲动,就算再有经验也是白搭,现在蓝韵厂长杨永胜、北源厂长黄东升应该可以说经验丰富了吧?但是他们却把厂引向严重亏损,还不愿意为厂扭亏为盈做出努力,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改变现状、改变自己、改变别人对自己看法的冲动了。人要没有了冲动,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看好你了吧?”
陆墨听了韩峰的一席话,内心翻江倒海。但是,他又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因而回答不了韩峰。韩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答应下来,因为你担心假如失败了,人家会嘲笑你!你觉得,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已经够低了,如果再失败了,恐怕就要低到尘埃了。不过,我问你,你现在的这点地位,真的值得你这么去在乎吗?”
陆墨看向了韩峰,内心很纠结,努力下决心,却又下不了决心。
韩峰放下了筷子,对陆墨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去考虑一下,如果你决定要一试,就打电话给我;如果你没有勇气试,也就不用给我电话了。你现在可以走了。”陆墨一愣:“你不是让我下午跟你去接机吗?”韩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接机,而是好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接机的事,我会另外安排。”陆墨听这么说,只能愣愣地站了起来,朝饭店外走去。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韩峰让朱曰成带着自己前去接机。朱曰成说:“接美女这种事情,是我最乐意干的!”然而到了机场,韩峰就听到机场在通知,从深市来的航班途中出现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