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报应……”李岩端起杯子,看着杯子里清亮的茶汤,“如果没有因果报应,怎么劝喻世人呢?因果报应,是劝善用的。”
裴清脸sè微变,片刻,干巴巴笑道:“姑娘这话……让人……唉。”裴清话没说完,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如果有lún回,lún回带着因果,我们能看到的只是这一世,这几个人,眼前这事,到底是因还是果,或是有因有果,或者这个人的因,那个人的果,这些我们都看不到。
佛说大千世界,象我们这样的世间,象恒河沙一样多,佛陀能身在这沙粒一样多的大千世界的每一界,那这个世间的事,和那个世间的人,也不是不能通连的,这因果,跨越无数世,连着无数人,在沙粒一样多的大千世界里流淌,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分得清因和果?”
裴清呆看着李岩,李岩微微昂着头,目光有些茫然,佛陀,是几维?她呢?
………………
淮南王府,二爷邵琦院里,邵二爷站在书房窗前,看着窗外嫩芽绽放的美人梅,脸sèyīn沉。
心腹参赞朱先生坐在长案前的扶手椅上,看着邵琦,脸sè比邵琦还要凝重几分。
“你先说说。”又看了一会儿,邵琦转身坐到朱先生旁边说道。
“一,在下觉得,这是裴震川的意思,不是裴明,原因有二,现在除掉裴清,对裴明有害无益,除掉裴清,裴家就是裴震川一家独大,他裴明离死也就不远了:其二,裴明跟二爷可没什么大来往,还不到递这种话的地步。”
朱先生一字一句,因为语速略慢,而显的格外清晰。邵琦点头,示意朱先生接着说。
“京城裴十九的事,是要坚定二爷除掉裴清的心。裴家没有裴十九这个人,裴十九是跟大爷一起进的京城,平时和大爷又极为交好,这个裴十九,应该是大爷托付到裴清手里,借了个身份,这是要告诉二爷,裴清和大爷,十分亲密,密不可分。”
邵琦往后靠到椅背上,“我也是这么想,那先生的意思呢?”
“在下以为,裴清活着,比死了好。裴清死了,裴家就只有裴震川一股,在这准南路,淮南王府可比不了裴家,二爷就算能承了王位,也要一辈子仰仗裴震川的鼻息,在他手里讨活路。”
邵琦脸sè更加yīn沉,他们这个淮南王府,竟然不是淮南路真正的主人,这是让他极其痛恨的一件事。
“二爷的脾气,必定不能忍受。”朱先生看着邵琦的脸sè,“现在裴家分成三股,裴清这一支实力qiáng劲,足以和裴震川匹敌,裴明虽然稍稍势弱,可他有个两岁的儿子,又要在这族长的位置上,坐上将近二十年,老实说,我最不看好的,倒是裴震川这一支,后续难接上啊。”
邵琦脸sè稍缓,“先生这话,和我想的一样。”邵琦站起来,背着手转了几圈,“我想见一见裴清,先生觉得可否合适?”
“最好不过。”朱先生欠了欠身,露出笑容,“二爷若能同时交好裴家这三支,才是上上之策。”
“裴清是个聪明人。”顿了顿,朱先生接着道:“他肯定看的十分明白,大爷的性子,不适合这淮南王的位置,大爷若袭了这王位,不过是个傀儡,那真正当家作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裴家手握淮南一带上百年,这样的世家,要的是个稳字,二爷比大爷更合适。”
“好,我这就去见见裴清。诚意起见,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邵琦站起来往外走,朱先生急忙跟上,“点到为止。”
“先生放心。”邵琦应了,叫人进来换了衣服,带了几个心腹护卫,出了王府大门。
………………
裴清和李岩各怀心思,沉闷的吃了饭,刚下到楼下,玉粟从外面进来,紧趋几步迎上来,贴近裴清低低禀道:“爷,刚……传了话,那位二爷想见您一面。”
“邵琦想见见我。”裴清沉默片刻,转头看着李岩道,李岩没听到玉粟的禀报,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邵琦是谁,看着裴清没说话,他想见他,他去见就是了,何必跟她说?
“一起见见吧。”裴清这一句,尾音说不清是往下还是往下,李岩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裴清见她答应了,转头吩咐玉粟,“就在旁边会仙楼吧。”
玉粟垂手退出。李岩跟着裴清,出了得月楼,逛过四五家铺子,进了间看起来十分清雅的茶坊,茶博士迎出来,带着两人径直往里,进了湖边一座一半临水的暖阁。
邵琦站在暖阁门里,愕然看着和裴清并肩进来的李岩。
“这位是李大小姐。”裴清仿佛没看到邵琦那一脸的愕然和意外,极其简单的介绍了一句,李岩打量着四周,越过邵琦,径直进了暖阁,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裴清客气的让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的邵琦进了暖阁,裴清坐到了李岩旁边,邵琦坐到了两人对面。
“这位李大小姐是?”邵琦不能不问清楚这位李大小姐是何方神圣。
“豫章李家大小姐。”裴清这一句回答跟刚才的介绍一样,等于没说,豫章姓李的是很多,可能称得上豫章李家,哪有呢?
邵琦沉了脸,裴清这是向他摆明他已经和老大结盟的态度么?带了这么个愣愣呵呵的女人,还是要打他的脸?
“二爷见谅,”看出了邵琦隐隐透出的敌意,裴清拱了拱手,“李大小姐确定是豫章李家大小姐。至于其它,以后空闲了,容再下再和二爷细说。之所以请李大小姐同来,是因为,我能知道的事,她都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她也知道,有什么话,二爷但说无妨。”
邵琦简直不知道该在脸上摆出什么表情,这是什么话?
李岩极有兴趣的看着邵琦,看的十分专注,裴清不时看她一眼,邵琦被李岩看的有几分恼火,看着不停瞄着李岩的裴清,又十分纳闷,暖阁里一时冷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