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子大统领和玄裳来了。”
南风沉稳的声音在暖阁外轻轻响起。
苍昊抬眼,“让他们进来。”
一身黑袍的子聿,和深蓝sè长衫的南宫玄裳,迈着永远坚稳的步伐,沉着镇定地走了进来,各自行礼,“主人。”
苍昊没有多余的废话,只道:“玄裳,发出信令,命凤衣楼东南西北所有分舵属下密切注意周遭活动异常之人,各分舵舵主和堂口堂主皆需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再让任何人轻易着了别人的道。”
南宫玄裳愣了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苍昊的意思。
暗中有人想针对凤衣楼的上层势力进行剪除吗?
思及东方青龙王、西面白虎王和南方朱雀王一一被下了手,身处禁宫被严密保护的太子也没能意外地遭了暗算,南宫玄裳可不敢托大地以为凤衣楼中人本事高qiáng,就一定会没事。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
虽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暗藏野心之人不少,但短短三年之内,能以凤衣楼都察觉不到的速度迅速崛起的势力……怎么想,也总觉得不大可能。
况且,凤衣楼的实力一直都是处于暗处的,能准确地查出凤衣楼各方暗藏的势力,再一一进行剪除,这种可能……实在太过渺茫。
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南宫玄裳心头蓦然滑过一阵阵冰冷的寒意,一瞬间只冷到了骨子里。
“子聿,贴出通缉告示,万里九州大陆通缉碧月,提供有用消息者赏万两黄金。”
此言一出,暖阁内所有人瞬间僵住。
“主人。”玄裳抬起头,脸sè大变,“楼主做了何事?”
子聿浓眉皱了皱,轻轻斥了声,“南宫,别放肆。”
南宫玄裳一惊,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缓缓低下头,心里却止不住一阵阵心惊。
赫连战脸sè同样更难看,因为他提前想到了某种可能,但是在苍昊命令出口之时,他却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微微垂下眉眼,心里思量一番,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反而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苍昊没去理会他们各自脸上是一副什么表情,只淡淡道,“赫连,这几****与楚寒便待在宫里,安心配制解药即可,本王会让颐修给你安排住处。”
楚寒有些讶异,这是不让赫连出宫的意思吗?
赫连战却什么也没说,垂首恭敬地领命。
“主人。”子聿略做思忖之后,慢慢开口,“碧月只是出去办点事,何不等他回来再问个清楚?通缉告示一旦贴出去,他便成了众矢之的,如果最终证明他是无辜的,岂不是委屈了他?况且,万一危及性命……”
苍昊轻轻挑了下眉梢,冷冷道:“聿,你是觉得本王愚钝至此,分不清善恶是非,辨不出谁忠谁jiān?”
子聿一震,chún角一瞬间抿紧,低头道:“属下不敢。”
“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本王没那么多耐性听你们废话。”
“……是。”
苍昊静默了片刻,“都下去忙吧。”
四人怀着复杂的心思退出了东暖阁,各人脸上神情苍白,眼神恍惚,皆有一种天要变了的不详感觉。
在最信任的君臣之间,朋友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于任何人来说,都绝对不会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但他们却别无选择。
他们有共同的主子,因为如此他们才先后成为朋友,或者更贴切的说法是,他们只是伙伴而已。
但即便是伙伴,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也难免加深,何况,凤衣楼楼主碧月……莫说是南宫玄裳,即便是子聿和楚寒,也断然不会相信他能背叛。
苍昊在东暖阁又独自待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十四,遂招来了南风一问。
南风道:“太妃娘娘前几日彻夜未眠照顾着太子殿下,许是夜里着了凉,腿疾又犯了,云王这两日一直在太妃宫里照顾着。”
苍昊略略皱眉,“没有召太医开方子诊治?”
“叫过了,太医们也看过了。”南风细细禀报,“之前楚大夫已经把治疗太妃娘娘腿疾的方子教给了其他御医,太医们照着方子开药针灸,两三日下来,已经有了明显的效果了,但还是需要一点点tiáo养,暂时行动上会有些不便。”
苍昊闻言,稍稍思索了下,淡声道:“把宫里会些武功且信得过的宫女tiáo几个过去,十四一个大男人,总归是不太方便贴身伺候。”
“属下遵旨。”
苍昊吩咐完了,似是闲着没事做,随手拿起矮柜上的一本书翻了起来。
南风觉得有些奇怪,“主人不去看看皇后娘娘?”
“暂时先不过去。”苍昊淡淡道,“末儿此际心里难过,让她独自陪着凌儿呆会儿,本王去了她只会更自责。”
自责?
南风有些懵,“这是为何?”
“九国归一,三年来天下情势渐渐趋于平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天下已经太平了,这宫里也安全了。”苍昊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是基于男孩子该历练,也该给予绝对自由的成长空间这样的想法,以至于末儿一直向往与本王一起隐居山林的生活。”
苍昊身边人才太多,这就造成了苏末骨子里的惰性。
物尽其用,人才更要极尽所能地压榨,所以谢长亭和颐修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大多政务。而子聿统辖下羽林军守卫宫廷之森严,几乎可以说宫里绝对是安全无虞的。
所以,一个月前,苏末才放心大胆地想离宫出走,为了不抹她的面子,苍昊欣然同意了这个计划,留书一封,归隐山林,以至于最后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现在出了事情,苏末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定然悔得肠子都青了。
南风明白了,但是,他锁了眉头,“其实就算主人和皇后娘娘当时在宫里,难道就一定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自然不能。”苍昊道,“这件事显然是一件被计划了很久的事情,即便现在不发生,也避免不了迟早有一天会发生。但,这阻止不了一个母亲心里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