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皇陛下,好大的气场!”苏末扬眉浅笑,娇声赞叹,“不过,从这明显冰火两重天的声音里倒是可以听得出来,与大祭司的婚礼,怕是崩了。”
“崩了?”碧月不解,心底大概猜到了什么意思,毕竟,女皇与大祭司若成功完成了仪式,是件称心如意的事,便不应该那么冷怒。
“不知是遭人破坏,还是被悔婚了。”苏末淡淡猜测,却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除非当事人不愿意,否则以女皇传说中的个性,千重万难怕也阻挡不了她要做的事。
这一点,倒是与苏末颇为相似。站在高处并且足够qiáng势而骄傲的女子,通常都是宁折不弯的,即便遇逆境也绝对不会屈服。
不过,临近成亲之时,被迫取消婚礼,对一个女子的感情和尊严,无疑都是一种难以弥补的打击,更何况还是君无戏言的一国之君,女皇陛下的愤怒,可想而知。
谢长亭淡淡道:“我们动作需快些了,御林军从外面到达圣殿,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需要。”
待御林军包围圣殿,别说里面一只苍蝇飞不出来,就是外面的苍蝇想飞进去也难。
碧月略微巡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死角,称之为后山实在太过勉qiáng,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处峭壁,峭壁之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血肉之躯若摔下去,除非真有神灵保佑,否则绝对连一块骨头都找不到。
通往山下只有一条狭窄得只可容两人并行通过的小路,直达祭司殿前殿正门,紧挨着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的左边,是看起来yīn森森而诡异危险的密林,即便没有亲身体验,从周遭隐隐透露出的静得让人心慌的气息,也大概可以猜得出,这里面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怪不得此处没有守卫,因为根本不需要,一旦有人进入此处被发现,前殿的守卫可以第一时间堵住下山的小路,被困之人要不跳崖,要么进入密林深处躲避,而这两个选择,直接导致的结果定然都是粉身碎骨,或者尸骨无存。
“谢丞相,您想好了等一下我们该如何全身而退了么?”碧月笑眯眯地问道。
“这小小的祭司殿,只怕困不住谢某,既能进得去,自然也出得来。”瞅准了女皇陛下高贵的身姿离开圣殿的一刹那时间,谢长亭与苏末碧月三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轻松松进到殿里,在一万御林军包围了圣殿之前的眨眼之间,三人已经成功隐藏了身形。
苏末虽没说话,但她的表情显示她与谢长亭是如出一辙的想法,小小祭司殿,九罗之人不敢随意靠近,又哪里能困得住她?即便有一万御林军森严守卫,她也是不会太过放在眼里的,打不过,跑的本事还是有的。
至于碧月,也只是嘴痒问问而已,凤衣楼的楼主若真有那么不济,说不准早在多少年前就被主人一掌拍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祭司殿与皇宫里的殿宇不同,大多是老旧单tiáo的建筑,若是从正大门进入,沿着一条两侧通常有狮身人面像和其它巨型雕塑的大道,进去之后是外院,外院两旁有石头砌的房子,是侍者们的住处。然后是内殿,一般只有纯洁的祭司才能进入这里,除非有重大的祭祀活动或者其它隆重的典礼需要帮忙时,侍者才会被允许破例进入。
内殿是一个威严而大得有些夸张的大厅,有一排排巨大的柱子,所有的墙壁与地面都是古老的石头砌成,石壁上是各式古老的雕刻图案,大多是飞禽异兽之类。大殿中央有一排米白中泛着淡淡青sè的看不出是什么飞禽类的石雕,苏末研究似得多关注了几眼,谢长亭低声道:“这是传说中的青鸾神鸟。”
以女皇为尊的九罗,圣殿中有百鸟之王的青鸾石雕,并不奇怪。
苏末点了点头。
走到最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石门,双扇门板是厚重的金属材料,看起来也是年代久远了,sè泽已经褪到看不出是什么制材。
这扇门进去,就是只有大祭司才有资格进入的圣殿。
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看来一万御林军已奉女皇之命进入了内殿,牢牢守在了殿外。
“若三公主与大王爷不想束手待毙,刚刚的这点时间,足够他们逃出去了。”
“逃不出去。”谢长亭神sè从容道,“末主子忘了我们是从哪里进来的?他们若要逃,那是唯一的出口,但也是必死无疑的出口。待在这里,女皇若没有确凿证据,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一旦逃走,反而坐实了谋反抗命之罪。”
圣殿的门是敞开着的,从这里远远看去,左右两边数十人,本来都是背对着门的方向跪在地上。此时或许是因为女皇离开了,除了左边清一sè一袭白衣白袍的几十人还维持着本来恭顺的姿势,右边一排以中年男子为首的一群人已全部站了起来。
苏末眯了眯眼,从他们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隐约看到圣殿最前面有一个祭坛,祭坛上盘膝坐着一个同样白衣白袍的男子,只是距离有些远,那男子的面容,却有些看不真切。
苏末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而如果直接进到殿里,以他们的身手,除了祭坛上的那个男子,其他人因为都是背对着所以不会发现。
苏末环xiōng看向谢长亭,下巴朝殿上努了努,“祭坛上的那人,就是大祭司?”
谢长亭点头。
碧月有些纳闷,直到现在,他对苏末要进入圣殿的原因还不甚明了,成亲典礼已经取消,女皇也已离开,既然已没有了热闹可瞧,他觉得回九罗皇宫去看女皇平叛还比较有趣些,这个死气沉沉的祭司殿,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主子是来看大祭司长的是何模样?
“大祭司……”殿里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是站在右边一排最前面的中年男子,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冷冽质问与怒意,“为什么要违逆女皇陛下的旨意?”
苏末挑了挑眉,不是说九罗所有臣民对大祭司都是非一般的敬畏么?这是什么人,居然敢以如此不敬的口吻质问神圣的大祭司?
“他是女皇的舅舅夜静海,但因为姓氏的关系,女皇都称之为皇叔,是皇族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王爷,也是手里掌管着八万龙骑卫的龙骑将军。”
怪不得如此嚣张……苏末略微思索了一下,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司徒婉柔的背后主使,是他?”
若如此,便解释得通了,女皇与大祭司成亲之事他为何表面上反对,私底下却大祭司突然悔婚一事如此不悦……唔,看来她猜的没错,悔婚的,确实是大祭司。
“司徒婉柔要的是女皇的宝座,大王爷要九罗第一权臣的身份,唯有彼此合作,才有可能达到目的。”谢长亭淡淡道,“不过,如今看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身为大祭司,与女皇成亲是对神灵的亵渎,是无法饶恕的罪孽。”白衣白袍的大祭司,阖目端坐在神圣的祭坛上,面上没有表情,空灵的嗓音亦不带一丝感情。
身在门外的苏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笼罩的气息,是如神灵一样的教人不敢亵渎的圣洁。
谢长亭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痕,看着苏末的表情带着些兴味,“末主子可别被这假象骗了。”
嗯?“假象?”
大祭司话音落下之后,圣殿里有片刻安静。
谢长亭这一次只是淡笑不语,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须臾,空灵的声音复又响起:“别心存幻想。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无法抑制的贪念只会害死自己。”
“本公主偏不信邪!”
冷冷的娇喝声蓦然响起,传出殿外,苏末眼神一亮,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虽不再娇柔温婉,但显然无需质疑,确实是在琅州见到的那个假扮郡主的白婉柔。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齐朗,是你设计破坏了本公主的计划对吧?先是装作与本公主合作,博取了本公主的信任,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本公主最致命的一击。你真卑鄙,还妄称什么大祭司,你这样虚伪狡诈之徒,如何配做我九罗的大祭司?!”
一番怒吼,殿上纷纷哗然,左边一排跪在地上的祭司们脸sè遂变,齐齐站起了身,转过来看向圣殿之前无礼至极的三公主,“大祭司虔诚侍奉神灵,身份高贵圣洁,请公主殿下慎言,莫要激怒了神灵,给九罗带来灾难。”
右边一排站在三公主身后的皇亲们也是一脸愤然,“请公主殿下去神灵面前请罪,祈求神灵和大祭司宽恕你的无知冒犯。”
无知……她满心算计着女皇的至尊之位,做着荣登龙椅之梦,此时在别人眼里,却成了无知?一个无知之人如何会成为众人信服的帝王……司徒婉柔咬牙。
大祭司却没有说话,显然对于她言语中的冒犯压根没放在心上。
苏末却是眼神一亮,星眸霎时光彩照人。
白齐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