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焚尽了宰相府的每一寸土地。名利,财富,生命,连同那些肮脏的欲?望,一切化为灰烬。
站在远处一个隐蔽之地,冷眼看着这一场祝融无情肆虐,少年们的表情极度漠然。围观的贵族们议论纷纷,奉命救火的官兵提着一桶接一桶的冷水,浇入大火之中,然而于此时此刻,却真真是杯水车薪,大火依旧狂妄肆虐,俨然无惧。
包括身边的几个少年在内,无人知道,这场大火,只是苍昊随手之作,不焚尽宰相府一切罪恶,不会熄灭。
已经没有兴趣留下来看最后的结果,苍昊转过身,淡淡道:“走吧。”
月萧跟上,身后的大小三个少年却没动,红衣少年瞪视着前面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清冷的背影,很是嚣张地道:“去哪儿?”
苍昊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平静无绪,不见丝毫怒气,却教红衣少年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苍昊淡淡道:“如果本王没记错,就在刚刚,本王才救了你们的命,你这态度,合适吗?”
合适吗?
自然是不合适的,红衣少年一噎,然而,想起刚刚那股莫名的惧意,心里却陡然生出几分怒气,瞪着苍昊脱口而出:“是你自己喜欢多管闲事,我们又没要你救!”
“小河!”旁边十六岁的少年出声呵斥,与红衣少年五官有着几分相似,不难猜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苍昊眸光深邃,怒云在眸底翻滚,浑身散发森冷的气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挥向红衣少年俊俏的脸颊,冷冷道:“放肆!”
红衣少年躲闪不及,挨了一记,半边脸颊迅速红肿,待要发怒,一旁的黑衣少年已先一步怒身而出,赤掌空拳向苍昊袭了过来,“谁准你打他!”
显然是从小练过,黑衣少年的拳法倒有几分凌厉之势,拳头携着一股劲风袭向苍昊如玉般的完美面容,月萧在一旁看得大惊失sè,心里叫糟。
果然,一声清晰的“咔嚓”声响传进众人耳膜,黑衣少年的手臂被轻巧拦截,然后生生折断,脸sè霎时疼得惨白,另外两个少年几乎要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呆住。
然而,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却只在毫无防备的闷哼一声之后,便只是紧紧咬住牙关,任冷汗涔涔,却不再吭上一声。
“南越舒家,苍月墨家,tiáo教出来的男儿,果然都是好样的。”苍昊冷冷的讥讽,看着三个少年的眼神冷酷而无情。
受了伤的黑衣少年抬起头,额头冷汗晶莹剔透,咬着牙道:“不许……不许你侮辱墨家……”
十六岁的少年同时因这句话而脸sè剧变,想起家族的覆灭,父母亲人的逝去,自己在宰相府所遭遇的刻骨铭心的耻辱,心头一空,顿时感到一股无力的绝望。
看着两个弟弟一个挨了一掌,一个被瞬间折了手臂,他知道这个少年不好惹,甚至是深不可测的,即使有救命之恩在身,也不敢多有交集,于是上前躬身行了一礼,温声道:“在下舒桐,蒙阁下相救,心里感激。但是,父母之恩大于天,容不得旁人出言辱没,两个弟弟出言不逊,已得阁下教训,可否就此别过?”
苍昊淡淡道:“本王若说不可呢?”
红衣少年性子显然火爆,怒声道:“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来救,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与连南飞有仇,救我们只是顺手,难不成还要我们以性命相报吗?大不了再把我们送回去!”
宰相府已被大火烧成废墟,送到哪儿去?
十六岁的少年脸sè霎时一变。一厢情愿吗?在宰相连南飞的屋子里,他曾真真确确开口求了这少年,可是,他为何却指字未提?
“很好。”苍昊冷笑。
很好?什么很好?
月萧心头顿时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苍昊接着冷冷道:“既然都不稀罕本王相救,本王就成全了你们的心愿。南风,南云。”
两个身材劲痩的十八九岁年轻男子似是凭空出现,笔直跪于少年面前,“主人。”
一路跟着苍昊从苍月千里迢迢来到南越的月萧,第一次见到苍昊身边的两名贴身侍卫,南风和南云。对于当时手无傅jī之力的月萧而言,之后的南云和南风,一直是个神出鬼没般的存在。
十一岁的苍昊,下令的语气恁地漠然无情:“宰相府没了,不是还有子楚馆吗?他们既然喜欢那样的生活方式,把他们都送过去吧。”说罢,转身离开,不再作丝毫留恋。
月萧长期待在深宫,对苍月的很多风俗尚且不了解,更遑论完全陌生的南越,只是听到子楚馆这个名字,却知道必然不是个好地方。
十六岁的少年却是脸sè瞬间惨白如纸,眼里掩藏不住恐惧,他看向已被南风迅速点了xué道的弟弟,身子摇摇欲坠。
“扑通”一声,两个弟弟讶异的注视下,舒桐笔直跪在地上,看着前方已走出一段距离的冷绝少年,嗓音都在打颤:“求……求你……不要……”
被点住xué道的少年开口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不解哥哥为何如此恐惧,疑惑道:“哥,子楚管是什么地方?”
舒桐视线一直追随着前方清冷的的背影,嗓音颤抖,艰难答道:“是一个比宰相府更可怕的地方……连南飞喜欢折磨十四岁以上的少年,你们年纪小,尚且可以安然,那里……那里却是个恶魔窟,哥哥甚至不再有护住你们的能力……”
亲身经历过那地狱般的两年,想到自己拼尽全力护住的两个弟弟也即将落入那般耻辱而惨烈的境地,他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满含希翼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前面,可是,前面十一岁的少年却已然不再回头,随着少年愈行愈远的背影,舒桐俊的面上渐渐浮现绝望。
“我不要去。”已被南风扛上肩膀的少年如此大声宣布,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黑衣少年在剧烈的疼痛中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在南风另一只手的箝制下剧烈挣扎,可是,本就武功不济,手臂又受了伤,就如同蚍蜉撼树一样,又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月萧亦是被这状况,惊得愣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十一岁的苍昊早已走远,清冷的嗓音却在此时传来:“还不走,莫非想和他们一起?”
月萧一惊,却犹豫着不知到底该走还是该留,十六岁少年的眼神,仿佛刻上了他的心版,脚步沉重得犹如guàn了铅,丝毫挪不动步。
少年恰在此时,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了沉默不语的月萧,眼含深切沉痛的哀求:“公子……”
月萧心头不忍,再三犹豫,却终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不得狠心不转开眼,涩声道:“对不起,我……也只是一个奴才……我无能为力……”
少年顿时满腔绝望,脸sè惨白,似是刚刚自地狱里被拉出来,刚看到了一丝阳光,却又被硬生生推进了更深一层的深渊炼狱,那种无法言喻的绝望,几乎要夺了这个少年仅剩的呼吸。
十六岁的少年似乎再也无力振作,所有的希望化作痛苦的低喃:“他们……还只是个孩子……”一旦进入那个地方,这两个孩子的一生,就彻底毁了。
你又何尝不是?月萧看着眼前年仅十六岁却早已历经了沧桑的少年,心头亦是阵阵钝痛,嘴chún艰难动了几次,最终仍是道出了隐藏在心里不敢轻露的话:“主子与我,从苍月赶来,为的就是救你们三人,所以,所以……他应该只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并不是真的要……”说到此处,却不由停了下来,因为自己,也已是满满的不敢确定。
那个少年主子的心思,谁又敢随意揣测?
一直站在少年身侧的南云,并没有仗着武艺bào力bī迫,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事实已成,多余的废话早已无用,既然反抗不了,不如死心认命。”
红衣少年被点了xué道,黑衣少年一条手臂被折断,纵然十六岁的少年身怀家传的武功,这两年在宰相府也早已被无尽的折磨几乎把身体掏空,在南风南云两个高手面前,又谈何反抗?
可是,死心认命……少年沉痛的眼神望向被南风制住的两个弟弟,红衣少年沉默不语,黑衣少年依旧以超qiáng的自制力忍着疼痛,只是此刻,面上早已不见了方才冲动的怒意,反而带着淡淡的愧悔,和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的恐惧。
黑衣少年,显然已意识到了摆在眼前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甚至早在之前的宰相府里,他就知道,这个哥哥一般的少年,为自己承担了多少本不属于他的屈辱折磨,又背负了多少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背负的伤痛。
而此时,正是自己失去理智的冲动,造成了这个惨烈并且已然无法挽回的后果。
南风南云耐性已渐渐用尽,不顾三个少年的挣扎或者哀求,动作一致地将三人打昏制住,遵照主人的命令,直接送进了南越最具盛名的子楚馆----拥有特别嗜好的达官贵人最常逗留之处,狎玩圈养娈童之地,各种玩弄tiáo教的残酷手段,足以bī疯任何一个心智沉稳坚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