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巧合得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南风从黔国回来,带回了两个消息,澜国二十天前以一千两银子从乾国购进了一万匹战马,据说即将用于边关站场,而那个时候,苍昊等人刚从月城出发,花了九天时间抵达梧桐镇。
在半道上,南风又通过碧月手下的探子得知,澜国以苍月冒犯他们的储君为由,欲讨回一个公道,率先对沧州下了战书,驻守在沧州的苍月凤王殿下苍凤栖对此缘由表示疑惑,认为他们无故兴兵,沉着无畏地接下了战书。
两国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入交战。
天字一号房的正厅,首次派上用场,琅州这边的事情已基本结束,这几日消失不见踪影的,呆在院子里几乎寸步未离的,养伤的,办事的,全部齐聚一堂。
南风禀报了事情的始末,苏末首先冷笑:“事实证明,不敢再打琅州的主意,不代表野心会收敛。”
苍昊坐在正厅首位,柔和的灯光照在如玉的面颊上,一种清冷的情绪在眸底缓缓发酵,他淡然道:“要不了多久,南越亦会掺上一脚,吃了亏,并且有了充分的借口,他们不会再抱以沉默。”
苏末知道,若单纯地就国力而言,从第十九代宇帝几乎统一了天下至后来功亏一篑之后,很多国家并不逊于苍月,并且近七十年下来,当初苍月百万铁骑的威慑渐渐浅淡,几乎已不复存在,以至于妄想一争天下之人渐渐冒出了头角,并且不在少数。
不过,没有关系,之于她苏末而言,一切都没被看在眼里,不怕死的尽管来,枪林弹雨的生活似乎已远离她太久,筋骨都快生锈了,多一些刺激,才不会觉得日子太过无聊。
左右两侧,墨离,月萧,谢长亭,南云南风皆已到齐,当然,并不是单纯为了澜国之事而聚集,两国交战,之于他们来说,早已在意料之中,也可以说,是计划中的一环,并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或者值得刻意去讨论的事。
南越一万多jīng兵几乎全部折损在琅州,贺云与贺翎的争斗也无需十四再多行chā手,此番回国,作为一国储君,犯下如此大的失误,必少不了皇帝的质问,和贺翎的刁难,为了出一口气,对苍月发兵肯定在所难免。
但冲动之人,必吃大亏。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是以都保持沉默,无人发言。
“琅州之事已完,此后这边所有事情可以完全交给苏澈负责,澜国与南越的真正目的,本王觉得也无需放在心上,沧州有凤王在,最多只是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至于南越,有舒河看着,亦出不了什么差错。只是,”说到这里,苍昊表情连同语气皆冷了些,站在左右的几人皆觉得脊背一凉,竟不由自主绷紧了身子。
苍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沉默的几人,语气清冷,听不出特别的情绪:“本王有三个问题,想问问各位。”
话音刚落,墨离,月萧,谢长亭三人同时一震,竟不约而同地应声跪下,苏末见状,不由无声挑了挑眉。
苍昊却丝毫不觉讶异,淡淡道:“如此看来,都知道本王要问什么了。”
墨离挺直了脊背,垂首沉声道:“属下失职,请主人发落。”
月萧轻声道:“最该死的人,是萧。”
苍昊淡然看着几人,没有说话。
“长亭似乎已没有资格再在主人面前请罚。“谢长亭的声音,淡然无绪,平和温雅,隐约中却似乎透着一股落寞,这是在场的所有人从未听过的声音,也或许,是他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情绪。
当然,苍昊表情依旧淡淡,并没有对此投以过多的关注。
以一千两银子的逆天低价购得万匹战马……苏末静静地站在苍昊身旁,大约已猜出此番情况必然与这件事有关,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厅里亦有片刻静默,过了一会儿,苍昊淡淡启口:“月萧,黔国的马匹生意隶属霁月山庄名下,大桩生意你必亲自过问,本王很想知道,这批战马由何人经手,如何瞒天过海以一千两银子的低价卖给了澜国,甚至,悄无声息地从黔国抵达了澜国?”
月萧垂首,无言以对。
黔国马场事宜一向由霁月山庄最为可靠的属下负责,每一桩数额较大的交易都会有人专程禀报与他知道,这也是为了从另一面了解各国的动向,每次他斟酌思量再三,才会决定交易的达成与否。此次苍昊命他跟随,亦是为了对各国战马的购置做一番tiáo整,岂料,一万匹战马售出,他竟丁点消息也无,全然被蒙在了鼓里。
另一方面,万匹站马若同时送出黔国境内,则必定不可能毫无声响,可同样的,无人收到消息,这其中之人的手段,不得不谓之高明,而他,却不得不谓之极度失职。
这样的失误,自他掌管霁月山庄以来,从未出现过,是以,除了马场里出现了叛徒之外,他根本想不出其他任何缘由。但是,那些负责战马养殖和交易的属下,一个个皆是由他亲自jīng挑细选培养出来的,能力卓绝不说,忠心程度无可比拟,他实在找不出借口去怀疑他们。
苍昊神sè渐冷:“月萧,本王在问你话。”
月萧一震,垂首道:“萧该死,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或许需要两天的时间去追查。”
苍昊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淡淡道:“这是给月萧的问题,也是本王的第一个问题,如此看来,答案是,无解。”
苏末瞬间了然,三个问题,给三个人,怪不得三人如此心有灵犀,看来全部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了。
“第二个问题,长亭,你来回答。”没给谢长亭时间应声,苍昊直接道:“本王命你驻守在此,目的是为了随时掌握琅州与黔国的动向,你受伤待在客栈十多天未曾出门,是否你那一百多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手下,也就此失去了自主应对的能力?本王很想知道,他们现在人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