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一来不擅长这种应酬,二来她也不懂这些规矩,只好装着羞涩,低眉垂目再曲膝。
“闵老夫人荐了姑娘入宫给娘娘诊病,皇上已经准了,初七日辰末巳初,宫里有人来接李姑娘进宫。”连少监声音清缓,每一个字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舒舒服服,一听就知道,光这说话,就得训练好几年。
初七?大后天?
“娘娘特意让连少监提前来跟咱们说一声,接旨前也好有个准备。”陆离温声和李兮解释了句,李兮领会了陆离的暗示,忙站起来深曲膝向贵妃娘娘致谢,连少监微微欠身,笑呵呵的受了礼,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起身告辞了。
“怎么了?好象不太高兴?”送走连少监,陆离看着神情愣忡的李兮,笑意融融,“担心进宫的事?”
“没担心。”李兮语tiáo有些生硬,“没事。”
“你这样子还说没事?”陆离笑起来,“明明是有事,出什么事了?有我呢。”
李兮听的一阵刺心,扭过了头。
“怎么了?”陆离心里‘咯噔’一声,看她这样子,很象是和他生份了。
不能让陆离发觉不对,这是司马六公子和她说下的原则,李兮扭过的头又扭回来,勉qiáng笑笑,“真没事,太累了,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说完,李兮转身走的飞快。
“等等!”陆离紧跟两步叫道,李兮装着没听见,却走的更快了。
陆离停步,怔怔的看着将裙摆走的一片惊涛骇浪的李兮,眉头一点点蹙起。
出什么事了?
李兮刚回到清琳院,一杯茶没喝完,沈嬷嬷一溜小跑进来禀报:“姑娘!二爷来了,说是……”
“我累了,就说我已经歇下了。”李兮截断沈嬷嬷的话,一口回绝,她不想见他,看到他就刺心刺肺痛的受不了。
沈嬷嬷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姑娘,是二爷……”
“我累了,歇下了!”李兮再次截断沈嬷嬷的话,声tiáo往上已经带上了不耐和生气。
沈嬷嬷呆了片刻,愣呵呵转身往外走。
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平常二爷来,姑娘恨不能飞出去接着,今天这是……中了邪了?
沈嬷嬷出去片刻,带了一个一身靛蓝衣裙,五十岁左右、看起来极其干净利落的妇人,和四个形容俏丽的丫头进来。
“姑娘,这是二爷送给姑娘的使唤人。”沈嬷嬷捧了只极小的匣子递上来,“二爷说,身契都在这里头。”
见李兮瞪着匣子却不伸手接,沈嬷嬷只好陪着小心将匣子放到李兮面前的几上,退后几步,明显一脸敬畏的示意老妇人介绍道:“这是姜嬷嬷,姜嬷嬷是府里的老供奉,这是白芷,今年十七,这个白英,今年十六,白芷和白英从前在书房当差,这是槐米、槐实,今年都是十四岁。”
李兮瞪着炕前站着的这一排,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要干什么?一个嬷嬷四个丫头,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把她养起来了?
“我要她们干什么?送回去。”
槐米、槐实变了脸sè,急忙看向姜嬷嬷,白芷、白英低眉垂眼,一派淡定,姜嬷嬷含笑曲膝,“二爷说,姑娘自yòu失亲,远离尘世习学医术,日常琐事无人可靠,嘱咐婢子和白芷她们用心侍候姑娘,原本二爷是要亲自跟姑娘说的,听说姑娘歇下了,就先遣了婢子等人进来侍候。”
“姜嬷嬷在前朝做过宫里的尚宫……”
“从前的事不宜再提。”没等沈嬷嬷说完,姜嬷嬷就温和的打断了她的话,李兮有几分惊讶,尚宫,好象是位置很高的宫中女官,他把这样的人送给她?
送不送的,大约他觉得送给她,也还是他的……
“沈嬷嬷带她们下去安置吧,这个匣子你收起来吧。”
退,除非她亲自过去,否则这府没人敢替她找他退人退东西,她去找他?她不去!
反正这府邸是他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随便他把他的人和东西往哪儿摆,等她走的时候,一样不拿就是了。
沈嬷嬷踌躇不定的看看匣子,再看看李兮,姜嬷嬷示意她,“姑娘吩咐了,收起来吧。”沈嬷嬷忙上前收起匣子,姜嬷嬷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李兮靠在炕角一堆垫子里,咬着手帕子角发呆。
也就一会儿功夫,沈嬷嬷又进来了,提了只看起来沉甸甸的提盒,“姑娘,这是明山亲自送过来的,说是二爷亲自挑的果品点心。”
李兮瞪着那只通红的描金提盒,她都歇下了,他送这一大提盒点心进来,他什么意思?给她做梦吃吗?
“我不是说过我歇下了?拿下去分给大家吃吧。”就因为是他亲手挑的,她更不愿意多看,看了让自己心塞心痛吗?
“姑娘……”沈嬷嬷有点急了,这可是二爷亲手挑的!二爷那样的人,给谁亲手挑过东西?谁敢吃二爷亲手挑的东西?
“姑娘吩咐了。”姜嬷嬷悄无声息的进来,示意沈嬷嬷,再转头看向李兮温声请示下,“姑娘累了,让白芷她们进来侍候姑娘沐浴洗漱可好?”
李兮点了点头,虽然天sè还早,可既然累了,就洗漱睡了又怎么样?
明山得了回话,回到桐桦院,低着头不敢对上陆离的目光,“回爷,姑娘已经歇下了,吩咐把果品点心赏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说是怕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最后一句是明山自己加的,放到明天确实不新鲜了。
陆离的脸sè一下子就变了,他亲手挑的果品点心,赏给丫头婆子!
“叫青川!”
青川一溜小跑进来,陆离盯着他问道:“今天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没有?”
“回爷,姑娘早上去山水闵家药铺,换好药出来,直接去了樊楼,闵大少爷一直跟在后面,让人清空了三楼,姑娘吃好饭就直接回府了,好象没什么不寻常的事。”青川没提在樊楼看到司马六公子的事,爷问的是不寻常的事,司马六公子在樊楼这事太平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