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小满和张彩华对外婆从前总是偏心四舅一家人也不是毫无怨言的,可是如果真的接刀人是四舅,那么亲眼看见外公受的那些苦,何小满也就理解了外婆从前的偏心。
且不说每年的七月十五都要一边割血一边磨刀,要一辈子默默为家族和村子的平安付出,一辈子都要保守着这个秘密使命不让任何人知道,先别管这件事本身究竟真假,单是能做到已经足够令人肃然起敬,也值得外婆额外多偏心一些。
只是大家谁也没想到,最后四舅不肯接老宅,何小满却成了赊刀人口中那个不是张家的张家人。
所以现在外婆完全不理会谁对谁错永远毫无原则的站在何小满身边,大概也是心疼小满吧。
她忽然想到一件不用细思也极其恐怖的事情:“姥,不会是以后我要每年的七月十五也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我的血磨这把菜刀吧?”
宝宝不要啊!
“你不用磨刀,因为赊刀人说一旦有不是姓张的张家人接了刀,他们会过来拿走这把刀,而张家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所以何小满的任务是依旧守在村子里,等待赊刀人来拿回这把浸染了张家人鲜血的神秘杀猪刀。
外婆一口气讲完这个她接bàng过来的秘密,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可是何小满的心中却无比沉重,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道我接了刀,赊刀人拿走了刀,山里的恶龙就不出来祸祸人了?”
而且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她并不想把菜刀还给赊刀人啊!
外婆释然一笑:“赊刀人会处理剩下的事情,那个赊刀人说的每一句话最后都应验了,包括你。”
“这个赊刀人还活着吗?他活到现在怕不是有二百多岁了?”
“张家人可以一代代传下来,赊刀人为什么不可以呢?”外婆凝望着老板院子里的那些槐树:“就算他真的活上个几百岁,我也是相信的。”
“你就不想想,去年你接了刀,村子里就开始改建,双龙寺那边也有人去修建了,这都是为什么?”
外婆的声音悠悠传来,让何小满顷刻之间遍体生寒。
是啊,发生的事情看似毫无章法,好像只是巧合,实则暗中互相牵连,环环相扣。
老宅闹鬼,外婆生病,四舅推卸责任,何小满回乡接刀,一步步如草蛇灰线,然终将不动声sè水到渠成。
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料事如神的高人?
而赊刀人布了一个这样几百年的局,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七月十五,磨刀磨斧,死老鬼啊,也不知道你走到哪了,还记不记得这些了。”
大概是说了太多从前的事,外婆口中开始念叨起外公的爱称,她念叨着念叨着,慢慢闭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那是背负太多之后一朝放下的释然。
何小满看着外婆熟睡的遍布皱纹的脸,好几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一块块的老人斑。
她决定将那些外婆完全没有意识到的疑惑埋进心里,不去追问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既然接了张家的刀,她也要扛起张家的事。
何小满等到外婆沉入梦乡才慢慢将她平托着抱回了房间放在土炕上,老人家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得这样香甜,呼出的气从松弛的嘴chún喷出来,发出悠长的“噗,噗”的声音。
何小满心里有点酸,她记得外婆从前说过,那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在给自己吹坟坑呢,等到坟坑吹够大了人就走了。
何小满眼睛发cháo,用一只胳膊揽住外婆,伸出手指挡住她嘴chún发出声音的地方,老太太忽然被阻住呼吸,略略扭过头去,将脸埋在何小满xiōng口,不过倒是真的没再发出那种吹气的声音了。
远处正在录像的的袁莉旻吓了一跳,满姐的力气居然这样大?
感觉外婆被她托在手里像是一件夏凉被,完全没有重量。
赵清明看着也有点傻,他过后也打听过,据说何小满从小就力气大,从小学到中学,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亲眼目睹倒也见怪不怪。
赵清明摇头微笑,是啊,也只有这样的奇人才能担得起那些奇事吧。
老板开始变得忙碌,老板娘也从格陵兰岛回来,给大家带了很多当地的美食,主要是海鲜罐头,再有就是每人一块漂亮的驯鹿皮地毯。
老板居然也有份。
何小满看着这一对璧人,心中疯狂呐喊:老板你就从了她吧。
这么漂亮大气又会蔫不吭声赚钱的老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一转眼到了五月二十一号。
欧老板在锦水渔港最豪华的雅间给何小满定了一桌5888的生日宴。
今日小满。
小满,农历四月中,谓麦之气至此方小满,因未熟也,差不多每年的五月二十日至二十二这三天当中必有一天是小满。
小满不不仅仅指作物成熟,同时和雨水、霜降等差不多的是它同时也与降水相关。谚语说:“小满大满江河满。”南方的bào雨开始增多,降水频繁。满,既可指籽粒之熟,也可指雨水之盈。
张彩华生何小满那天特别顺利,孩子也一点都不磨人,几乎没怎么阵痛就生下来了,产婆都夸赞说,这孩子是个疼娘的小棉袄。
本来兴冲冲跑进来的何有田一听“小棉袄”三个字当时摔了门帘子就出去了。
张彩华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后来说给孩子取名字何有田也不大关心的样子,张彩华想起产婆说小满这天降生的孩子,水性娃,脾气好,大满则溢,小满刚好。
于是张彩华索性就以这个节气命名,直接叫了何小满。
因为这个特殊的生日,何小满的生日就变得很奇怪,别人都是掐日子过生日,唯独何小满是掐着节气过生日,别管是二十、二十一还是二十二,哪天是小满就哪天过生日。
来赴宴的也没有别人,只老宅里面所有人加上一个常瑾一个欧老板。
没想到的是酒菜刚上来贵宾厅的门就被人敲响,伴随着迎宾小姐“有客到”的提醒,一个久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听说我闺女在这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