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
“姑娘,你醒了?”
娟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七尺老农,脊背微驼,皮肤黝黑,双眼深陷,两鬓如霜。手持破碗,立于门边。
娟儿的手不自觉地拉紧了身上的被单,身子微缩,轻声问道:“请问大爷是?”
老农见娟儿满是防备的模样,柔声应道:“早晨去山林里砍柴之时,见姑娘晕倒在地上,还受了伤,老身便将姑娘带了回来。这是刚熬好的菜汤,姑娘如若不嫌弃,便喝了罢。”
菜汤的香气扑鼻而来,让娟儿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叫出了声。
娟儿低下了头,只觉得脸上发烫。
老农笑了笑,将碗递给了她。
“喝罢。”
娟儿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碗:“谢谢……恩公。”说罢便“咕噜咕噜”地将菜汤一下子喝完了。
娟儿喝完后才发现自己这幅模样略不矜持,又低下了头。
“碗给我罢,你再休息一会儿,就能吃晚饭了。”老农接回了碗,正顺势要出去。
“恩……恩公!”娟儿忙挽留住他:“谢谢恩公!”
老农对她笑了笑:“唤我徐阿伯就好。”
“徐……徐阿伯。”
“姑娘如何称呼?”
“您可以叫我‘娟儿’。”
“好的,娟儿姑娘。”
***
娟儿狼吞虎咽地吃着徐伯准备的饭菜,虽说只是一些野菜,但是却让娟儿心生暖意。想到让自己心寒的张家人,不由地哽咽起来。
徐伯一怔,赶忙关切问道:“娟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娟儿摇了摇头,努力憋回泪水:“徐伯和娟儿素不相识,却仍然救了娟儿。但是有些人,即使和自己再亲,也要加害于娟儿。”
徐伯听罢,叹了口气:“娟儿姑娘受苦了。”
娟儿看着徐伯,心下一处不禁柔软。她扒着饭,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徐伯是一个人住在这小山林么?”
“老身发妻已亡故,两个女儿早已远嫁,只剩老身一人就在此地。”
娟儿听罢,抱歉地说道:“娟儿不是有意……”
徐伯笑道:“无妨无妨,赶紧吃吧。”
慈祥而又和蔼的笑容让娟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等吃完,娟儿这才想起来,晚上自己要睡哪儿呢?即已霸占了床榻多时,定不能再添麻烦给徐伯了。
娟儿正想着自己去外屋睡,徐伯就说道:“晚上好好歇息,老身就睡外屋了。”
“这……这怎么好……”娟儿赶忙拒绝。
“无妨,娟儿姑娘安心养伤就好,否则老身问心有愧。”
徐伯一脸的坚定,倒是让娟儿不能拒绝他的好意了。
结果自己还是睡在了里屋。
娟儿定定地望着房顶,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单裹紧。
徐伯真是个好人呐。
娟儿在徐伯这儿住了几日,心里总想着这样麻烦他不好,又思索着去路,脑子里混乱一片。
这天早上,娟儿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她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出里屋,就发现徐伯不在。
她走出门口,才发现徐伯正弯着腰在旁边的树林里采摘着什么。
徐伯好似知道一般,转过了头,就看到一双怯怯的眸子正悄悄地看着他。
他用袖子随便地擦了擦汗,憨憨地一笑:“娟儿姑娘醒了啊。”
娟儿愈发地不好意思起来,脸颊红扑扑的:“我又起得晚了……徐伯我来帮您吧!”说完,娟儿就迈开步子跑了过来。
“慢点跑!”徐伯扬声嘱咐道。
早晨的暖阳沐浴着整片土地,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撒进山林。徐伯只瞧见娟儿的脸蛋儿在奔跑的时候一颤一颤的,她跑近,才发现明媚可人的小脸红彤彤的,笑起来整个眼睛都是月牙状的。
“徐伯?”娟儿打断了徐伯的思绪,“徐伯,我来帮您吧!”
徐伯忙制止道:“那怎么行,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娟儿正想撸起袖子帮忙,就被拒绝了。
“娟儿姑娘要不去那边的河岸坐一会儿罢,你伤还未完全痊愈,还是不要做农活了。”
娟儿努了努嘴,无法,只能悻悻然地走开了。
我该怎么报答恩公呢?报答完了,我自己又要去哪儿呢?
娟儿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耷拉着脑袋,一脸愁容地思考着。
娟儿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沿着河岸走了好远。琢磨着徐伯摘野菜也快摘好了,娟儿就打算照着原路返回。
河面波光粼粼,安若明镜。只是不远处的河岸边好似漂浮着一团灰灰的东西。娟儿眯了眯眼,好奇地往那处走去。
走到那东西附近,娟儿才看清楚了,那是一具漂浮着的尸体!尸体全身发紫,泡在水里已经胀得和球一般!那脸上满是伤痕,还不断地有蝇虫飞在上方。
娟儿吓得大叫了起来,张开腿就跑,嘴里不断喊着“恩公”。
而徐伯早已听到了娟儿的叫声,忙扔下手头的活儿,向河岸边奔去。
“恩公!恩公!”娟儿惊吓得脸已发白,看见徐伯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直直地就扑到了徐伯怀里。
“恩公!那儿有具尸体!呜……好可怕!”
被少女狠狠地撞了个满怀,徐伯的胸膛处不禁有些疼痛。然而徐伯并没有在意,而是微揽住娟儿的肩,轻拍着脊背,柔声安抚道:“没事没事,别怕。许是一个不慎落水的人罢。”
娟儿还是惊魂未定,抵在徐伯怀里不停地啜泣着。她还没见过这样的死尸。
徐伯也未说话,任凭娟儿抱着,手上的安抚却没有停下。
等到娟儿终于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抱着徐伯抱了好久。她尴尬地从他怀里慢慢出来,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徐伯看着娟儿头顶上的发旋和那柔美的后颈,本想伸手摸摸她的发丝,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微蹲膝盖,低头看着娟儿:“走吧,回去吃饭了。”
说完,他就伸手握住了娟儿的手。
娟儿一怔,但是看着徐伯宽厚的背影,她没有抽手。
虽然粗糙黝黑,但这手坚实有力,娟儿反倒是紧紧回握住了他。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吭声。
娟儿被徐伯一直牵着,到了屋门口。
徐伯将自己的农具放在地上,转身正色地看着娟儿:“娟儿姑娘,你伤好了以后,要去哪儿呢?”
娟儿的手还是被握着,她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说:“娟儿……娟儿不知道……娟儿现在就想报答恩公!”
徐伯叹了口气:“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么?你婆家对你不好么?”
娟儿一听到“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