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璜,绰号程大人,乃是顺帝年间入宫的宦官元老,由于资历摆在那里,所以很早位列宦官的吧,我又加了一箱宝贝,你不能只收钱不办事吧?”曹节继续不耐道。“阳球与刘郃在商议什么?”
“不敢欺瞒曹公。”程璜这才趁机抬起头来,火把映照之下,只见他脸全是水珠,不知道是之前的井水还是泪水,又或者是汗水。“阳球和刘郃那两个蠢货确实是在图谋曹公。而且,一开始刘郃是不答应的,只是后来永乐少府陈球写信给刘郃,又请了步兵校尉刘讷去当面劝告,刘郃这才答应……”
曹节不由回头和自己心腹罗慕对视了一眼……这对了,罗慕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而且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现在所求的,也是想把阳球再推到司隶校尉一职而已。”话到此处,程璜避开自己那个养女的首级,连连在地叩首。“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曹节闻言先是不由和罗慕齐声哂笑,然后复又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璜言道:
“程大人,你可不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那阳球、陈球、刘讷、刘郃……呃,还有公孙珣,这些人相互连结,图谋不轨,意图先诛杀大长秋、尚书令曹节,然后再引步兵营士卒兵变逼宫,最后还要推举刘郃为天子一事,还是需要你来出首告发的!”
此言一出,不说程璜面露骇然,便是原本失笑的罗慕也是一时失色。
“曹公!”程璜立即尖声惊叫了起来。“这玩笑开不得!”
“大人。”罗慕也是有些惊惶。“除去首恶便是,何故要灭人族?这几家人背后俱是大族,个个沾亲带故……”
“子羡想多了。”曹节没有理会程璜,而是回头跟自己心腹耐心解释道。“我哪里是要灭人族?你也说了,这些人身后俱是名门大族,个个沾亲带故,盘踞一方……对付这些人,若要除首恶,要以灭族之罪来处置,而若是一开始只求除掉首恶,那恐怕也是贬官罢职的结果而已。”
罗慕当即恍然。
“说到底。”曹节复又在火把下得意笑道。“也是他们自寻死路,阳球之前当面了四人,怎么偏偏少了一个公孙珣?这小子当日可是打门来的,平白让我们兄弟受辱……罗慕这小子不写去,是不是记着当日义舍里几顿饭的恩情等着报恩呢?”
罗慕闭口不言,血水从额头流下,却又渗入胡须。
“你能闭嘴吗?”曹节已经没力气生气了。“公孙珣的老婆是赵忠的侄女,他本人也是刘宽的学生,真要是写去这个名字,却因为这个反而没能把其他四人拿下,那才叫失策呢!”
“那难道这么算了?”曹破石不依不饶。
“有什么算不算的?”曹节不由起身反问。“一个借着他人势力乱蹦跶的小子而已,哪里有这么要紧?我曹汉丰还真未把他放在眼里过!”
“当日之辱,实在是难堪。”曹破石不由急道。
“那也要等我去面见天子之后再做决断。”曹节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答道。“赵忠若在,我便不提他名字好了。可赵忠若不在,我顺口一提便是。届时啊,也不治他死罪,只寻个牵连之罪把他送入狱几日,等刘宽把他救出去,说不定已经被我们打残废了……我倒要看看,那时他连骑马都不行,哪里还能做什么白马郎?”
曹破石当即大喜,然而再一回头,却又发现那罗大胡子正盯着自己,便不禁暗叫晦气,然后不管不顾的起身追着自己大兄出去,俨然是准备回家等好消息去了。
话说,曹节直入宫,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且不提……而一直到午时分,天子终于下定决心下诏擒拿涉案四人之后,陈球也好,阳球也罢,却几乎是全都没有防备便被早有准备的禁军给一一擒拿。
然而,当尚书台众人得知了阳球被擒拿的模糊消息,然后让王朗纵马往公孙珣住处赶去报信时,后者却惊讶发现……公孙珣早已经不在此处,倒是公孙夫人坦然出面相迎。
“嫂夫人!”王朗赶紧见礼。“郎受卢、刘二尚书之命,有要事相告,不知琪兄见在何处?”
“见过尚书长史。”赵芸倒是依旧从容。“敢问王长史,可是为曹节诬陷阳公谋逆一事而来?”
王朗不禁骇然,旋即释然:“琪兄既然已经知道此事那最好,想来他已经出城躲避了?”
“刚刚知道的而已。”赵芸继续答道。“在刚刚忽然有两拨人前后脚来我家通报,我家郎君听到第一拨消息便赶紧出城去了。”
“无妨。”王朗心下惊疑之余也只能连连点头。“既然如此,我去给卢公回复……”
“不必了。”赵芸继续从容答道。“我已经派遣家人去卢师处禀报了。而且,刚刚第二拨报信的人带了新消息,需要让我家郎君知道,而我又是一弱女子……王长史受卢师差遣,那必然可信,不知……?”
“嫂夫人尽管道来。”王朗当然不会推辞。“我这去追琪兄好了。”
“那好。”赵芸却是赶紧言道。“刚刚来的人乃是我族伯父所遣,他说,里今日曹节面见天子时眼见他在眼前,所以并未提及我家郎君……还请王长史出城后往緱氏方向去追,将此事告知。”
王朗当然满口答应,不过,王景兴终究是王景兴,答应的同时也是反应了过来……这公孙夫人的伯父不是常侍赵忠吗?而赵忠既然在御前,那此事怕是没有牵连到公孙珣也理所当然。
当然了,如今阳球、陈球、刘郃、刘讷等人都已经成为钦犯,经此一事,曹节权势彻底复兴,这洛也不是公孙珣可以久留之地了。
所以仔细想来,这公孙夫人一边往卢尚书处送信,一边又让自己去追她郎君……俨然是要自家郎君在緱氏暗驻,然后再拜托卢尚书那里速速发出一个任命,让前者打着赴任的旗号从容逃走!
讲真,这倒是白身仓惶逃回辽西老家强不少。
不管私下如何作想了,王朗面却是丝毫没有迟疑,只是微微一拱手,然后直接骑马出城,往东南方向去了。而且,出城往东南不过数里,惊喜万分、勒马于道……原来,公孙珣居然在坐在路边等候消息!
“琪兄!”王朗微微一打量,然后便赶紧下马前,将消息转告给对方,并在此处勉力劝道。“虽然此事并未牵扯到琪兄,但事情已经很急迫了,贤兄不如去緱氏暂住,等卢公在尚书台为你做好书,我再替你更换印信,此直接离京赴任,岂不正合适?”
公孙珣侧耳倾听,前面听到自己因为赵忠在侧并未被直接牵连进去,也是不禁放松下来;但听到后来王朗的劝告,却又反而微微摇头:“我仓促逃离时并未知晓自己是否被同案通缉……若是真被通缉了倒也罢了,直接转身逃回老家是;可如今既然还算安稳,又哪里能弃人于不顾呢?”
“琪兄。”王朗赶紧解释道。“阳球、陈球、刘郃、刘讷等诸公如今已经全被擒拿了……你便是回去又有何用?能救他们四人吗?如何能算是弃人于不顾?”
“那其家人子弟又如何呢?”公孙珣面色凛然,然后豁然起身,扬眉驳道。“莫不是要被牵连入案?四公勾结,我其实并不知晓,但不管如何,既然曾为同志,他们四人俱下狱,我却弃他们的家小孤身而走,天下人又会怎么看我公孙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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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慕字子羡,江夏西陵人氏,世仕郡县,代有六百石。幼孚名,知于乡邑,洛阳求学,为京畿豪门轻,困不得途,乃附权宦曹节,节以子想待,慕亦呼‘大人’。后屡睹曹氏为祸朝纲,终有悔意。光和元年,节诬遂通太祖反正,幕仓促奔太祖而告。”——《旧燕书》.独行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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