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回来?”
华都外城,一座雅致的民居小院里,楚江云看着手中情报,貌似随意地问着身后属下。
“回主子,公主她......还没有回来。”
“多派些人手去找。”合上双手,将薄薄的信笺细细揉成粉末,楚江云的神色依然是一片平静,语气异常的和缓:“一定要在明晚夜宴之前找到她,”抬起头来,幽深的眸子里隐隐有煞气升腾,“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越是平静的楚江云往往越是可怕。因为,被拼命压制过的怒火爆发出来时,才更显可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本就因丢了公主而冷汗涔涔的中年汉子,此时更是双股战战。他匆匆行个礼,转身就向着门外跑去,准备速去召集人手。谁知,刚刚走出院落,不远处便盈盈走来一个身姿曼妙的窈窕身影,定睛一看,正是失踪半日的公主姜雪依。
“公主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主子都快要急坏了!”中年汉子顿时如蒙大赦,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此刻终于彻底地放了下来。
“云哥哥来了?!”本是神情落寞的少女,闻言顿时惊喜异常,提起裙摆,便向小院落冲了过去,丝毫也顾不得什么女孩子家的气质与矜持了。
她本以为今日偷偷溜过去,定能够见到云哥哥一面的,谁知却扑了个空。正觉满心郁闷呢,不想,楚江云竟亲自过来看她了,这样的惊喜,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云哥哥!”欢呼一声,刚进院子,姜雪依便如乳鸟归巢一般,张开双臂向着楚江云扑了过去。本以为楚江云也会像儿时一样,同样张开双手,一把将自己抱个满怀,谁知,他竟然横移一步,轻轻避到了一旁。
勉强顿住脚步,姜雪依有些尴尬地停在楚江云左侧,嗫嚅着开口道:“云哥哥,你来了。”
十年不见,眼前的男子高大挺拔,身姿矫健,再不似儿时那般苍白瘦弱。及至来到跟前,姜雪依心中才终于生出了一丝陌生来,是了,十年了,自己与云哥哥都已经长大成人,再也不能像儿时那般可以随意相拥,无所顾忌了。
“嗯,到哪里去玩了?”楚江云的面色依然一片平和,声音温润而儒雅。
“我...我就是在屋里闷得发慌,出去转了一圈...”姜雪依垂眼不敢看他,脚尖轻轻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这是她小时候撒娇时惯用的伎俩,只要一露出这种神态,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误,云哥哥都不会忍心再责怪她。
“只是转了一圈?”依旧和气的问话,却让姜雪依听出了一丝凌厉的味道。
她咬咬下唇,心中有些难受:“我......去了驿馆,偷听到卫大哥他们说话,他们说要去香满堂见一个人,我以为是你......”
“所以,你也跟着去了?!”楚江云上前一步,声音中不觉透出隐隐的怒意。
“我......”姜雪依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前云哥哥眼中的目光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畏惧。他看起来很生气,难道自己又为他惹下什么祸事了吗?
这么一想,姜雪依的心中更加恐慌。才刚刚见面,她不想让云哥哥因为这件事情而讨厌她,那样的话,只怕以后想要见到他,就更加困难了。
“我,我就只在外面偷偷看了一小会儿,后来见他们都走了,你也没有来,我就一个人又回来了。”绝对不可以让他知道,自己进过里面,而且还被人撞见。出于本能,姜雪依隐瞒了一些事实。
楚江云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火气,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不要再有下一次了。雪依,找不到你,我会很担心的,知道吗?”
“嗯!”姜雪依使劲点了点头,心底漫出丝丝的甜蜜,刚刚升起的一抹委屈瞬间消逝无踪:“我一定会听云哥哥的话,绝不会再给你惹麻烦的!”
“乖。”如同抚摸可爱的宠物,揉了揉女孩的发顶,楚江云眼前依稀又浮现出小时候在蜀皇宫里,两个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过的很艰苦,也很谨慎。没有母妃,没有势力强大的母家作为靠山,在那个人命如草芥的阴翳深宫里,要想活下去,真的需是侥天之幸。
多亏模样讨喜的姜雪依,为两人赢得了老太后的一片欢心,终于让他们俩勉强存活了下来。
所以,从皇宫出来那日起,楚江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变强!他要变成这世间最最强大的人!再也不要回去过那种仰人鼻息,惶恐终日的日子。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可以不惜一切!
“云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感受着发顶的温暖,姜雪依抬起头,杏眼中盈满了期待。
没有云哥哥的陪伴,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她过得小心翼翼,步履维艰。在去年冬天皇奶奶也去世之后,她的日子便过得越发的艰难了。
所以,当父皇需要选一个公主来华国赔罪时,她便遂了皇后的心意,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这里。只因为云哥哥当年曾说过,他有可能会被遣往华国。
如今真的见到了云哥哥,而他也让一名探子伪装成自己,换出自己的自由身。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那么的美好,只是不知......不知他是否看得出自己的心意,能不能接受这一份......禁忌之恋。
少女眼中的依恋,楚江云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的心里根本就装不下这些情情爱爱。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连生命的尊严都无法保证,又何谈感情!
“雪依,今后你就呆在这里,不要随便出去,就算出去,也不能离开方圆两里之内。”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楚江云只是无比认真地细细叮嘱,“我会再派两个人过来保护你。”同时也是起着监视的作用,像今日这样的意外,他绝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可是......”我只想跟在你的身边啊,云哥哥。
姜雪依张了张嘴,却也知道自己不该任性。垂下头,她温婉一笑轻声答道:“好的云哥哥,我会听话,乖乖地呆在这里。”
看着与自己自幼相伴的姜雪依,楚江云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幼时在宫中时,许是因她长得可爱,再加上与自己处境又相似,隐隐勾起了一份同情之心,自己偶尔便会护她一二。
及至后来,小丫头竟然引起了老祖宗的注意,自己与她交好,也就变得越发顺理成章。
至于感情,自己对她除了淡淡的怜惜外,怕也就只有利用之情了吧?
自嘲地撇撇嘴,楚江云淡淡丢下一句“我走了。”便头也不回,转身潇洒地离去。
姜雪依怔了怔,看着他背影消逝的方向,双眼渐渐模糊:这份感情,终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