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昨晚宿在一起?”刘臻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叶云菲瞬间懵了。一旁的靳成也惊讶地看了自家小师弟一眼,想不明白这臭小子怎么忽然就开窍了。
刘屹轻咳了一声偏过头去,俊脸瞬间胀得通红,好在有面具遮挡,倒也不虞会被别人发现。
叶云菲却无心去害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还以为能蒙混过去呢,没想到人家在这儿等着哩。她一边脑中快速思索着解决办法,一边干笑了一声打着哈哈道:“陛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刘臻挑起一边的眉毛,脸上的神色似乎多了几分不确定。
“是啊!”叶云菲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昨日云飞在文会上提出梯田之策后,殿下对这个很感兴趣。但是因为归途遇伏,没能听我细说端详,所以,昨夜才留下了云飞,两人促膝而眠,好听我细细解说一番。”
“原来如此啊。”刘臻看不出喜怒地淡淡点了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叶云菲在心中为自己的急智大声鼓掌,就连她自己都快要相信这套编出来的说辞了,不信这华帝还会怀疑。
“既然如此,”刘臻微微一笑,随手从案上拿起两本奏章,扔到了三皇子手中,“那这两件事也正好交给你们去做了。”
叶云菲凑眼过去一瞧,只见一本奏章上面写着:奏蜀使入访华都事宜。而另一本上则是:奏蜀使求购梯田要术。
这是要让他们接待蜀国的使团?叶云菲心中顿时大喜,趁此良机,她正好可以将青山村大水事件查一个水落石出。心中正想着该如何行礼,好叩谢皇恩呢,忽然感到右边胳膊一紧,三皇子在耳边轻飘飘来了句“走了”,然后便硬生生拉着她退出了御书房。
叶云菲简直欲哭无泪:话说,对堂堂的一国之君这样无礼,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不给朕留半分面子啊。”御书房里,刘臻苦笑了一声,语气倒是听不出半分怒意。
“呵呵,他其实早已经放下了,只是面子上还抹不开罢了。”一直站在旁边看戏没有出声的靳成,好歹安慰了他一句,然后好奇问道:“陛下真的打算,让他们两人去接待蜀国的使团?”
“雏鸟总有要离巢高飞的一天啊。”喟叹一声,刘臻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哀伤,“这几年来,朕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当年的暗伤,终究还是伤了根本,也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以前他不愿回来,我也不好勉强,如今既然回来了,总得趁着还有些时间,再教他一点东西。”
靳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清楚华帝刘臻的身体,当年那一场赵华之战,赵国蓄谋已久,来势凶猛。而大华却是国君新丧,新皇未稳,国内一片动荡,人心惶惶。
当时,刚刚登基的刘臻派了镇南大将军云远,领军十万抵挡赵军。面对赵国的十五万大军,他们本就身处劣势,偏偏国内谣言四起,说云将军抵境之后,接连七日据守城内,不肯出战,是因为自知势弱,已心生二意,想要暗中叛变,投靠赵国。而赵国也确实显示出爱才之意,抛出了丰厚的招降条件。
这种情境之下,华人难免要生出猜忌,国势越发不稳。而身为国君,刘臻自然不会被这么明显的离间之计所惑,只是,毕竟初登皇位,他还无法完全掌控国内的形势。
眼看情势已经越发危急,召云将军回京述职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刘臻在情急之下,只得与云远合谋,想出了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
于是,云远拒不回京,华帝震怒。为求逼真,刘臻还狠心将云远亲妹,自己最心爱的云妃云仙儿禁足挽云宫,不得圣谕,不许外出。而后,云远携亲兵叛逃。
一切计划,天衣无缝,甚至为了稳妥,他们连云仙儿都不曾告知实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预想中一样,赵军出营纳降,云远携死士趁其不备,一举攻进了赵营。而刘臻则密赴边城,亲率十万华军趁乱突袭,杀得赵军人仰马翻,溃不成军,死伤遍地。
正当华军士气高昂,一路追杀,眼看就要将赵军逐出华境之时,宫中却突然传来了云仙儿之子刘屹,重病将死的消息。
为了巩固战果,安定军心,刘臻又勉强留在军中,坚守了一日。直到云远将所有赵军都赶回赤水河以南,再不敢兴进犯之心,他才忍伤启程,一路快马加鞭,疯狂往华都赶回。
那时还年轻,胸口的箭伤又不致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然而,终究还是伤了根本。再加上回宫以后,云仙儿的服毒自尽,更是给了刘臻毁灭性的打击,几乎让他就此萎靡下去,从此一蹶不振。
正所谓情深则不寿,心灵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伤痛带给他的打击更大,自此之后,刘臻便有了一个心绞痛的老毛病。近几年来已经发作的越发频繁,且药石无医。
想起往事,靳成不禁长叹了一声,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云仙儿的死,也说不好是谁的过错,毕竟那个时候以国事为重,刘臻瞒她也是迫不得已。然而,谁承想,一向性格爽朗的她竟会因此而留书自尽。
“陛下,当年云妃所服下的......究竟是何毒?”因为替刘臻留守军中,协助云远的缘故,靳成对当时宫中的情况,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想着云妃的性格,他心中总是有些疑惑,若是只为自杀,以云妃一向善良的心性,为何在服毒之后,还要举火自焚,以至连累了十余名无辜的宫人因此惨死。
“何毒?”刘臻怔了怔,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些年来,虽然心中也有过疑惑,但因着那一封仙儿亲笔所写的遗书,兼之心中愧疚,他并未产生过怀疑。且因为心疾之故,对那日发生的事情,他从不敢多作回忆。此时听了靳成发问,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疑点,那一种剧毒,兼具麻痹之效。
这就很奇怪了。服下麻痹性毒药之后,她是怎么在挽云宫中四处点火的?若是服毒前点的火,那她又为何没有提前驱散那些无辜的宫人?
还有更可疑的一点,那封绝笔信,他是在仙儿的身上发现的。既然已经准备放火,为何还将遗书留在身上,岂非多此一举?
此事......必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