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骨刃

“父亲...”

诺亚浑身颤抖，眼眶中盈满泪水。

艾伦只是轻微的瞥了眼诺亚，带着诺亚继续往前。

火光逐渐明亮起来，一个老者手里握着刀，盯着一个被捆绑的瘦弱哥布林，嘶哑的吼道：“诺亚，拿着我的刀去捍卫自己的尊严，杀死这个对你出言不逊的族人。”

“不，族长...我...我知道错了...别杀我...别杀我...”跪拜在地上的哥布林双膝蠕动，瞪大的双眼布满血丝，惊恐的开口，“饶了我吧，求族长别杀我。”

老者撇头，瞥了眼身边尚处年龄的诺亚，生硬道：“他是我的孩子，享有我赋予的权利，在这件事上，你求错了人。”

艾伦和诺亚也顺着老者的目光望去，相对于神情平静的艾伦，诺亚则显得惊慌不少，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两人默然注视中，老人再次冰冷的开口，“诺亚，拿出你的血性来，杀死他。”

“父亲，他是...我的族人...”年幼的诺亚拼命的摇头，脚步后挪，“饶了他吧，我不想杀死他...父亲，他是我的族人呀...”

“哈哈，哪怕他践踏了你的尊严，你也不想杀他吗？诺亚，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知道你看不起他，可同样也希望得到他的尊重。呵，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老者用力的将年幼的诺亚推到瑟瑟发抖的哥布林面前，暴喝一声，“杀死他，你作为我的孩子，不该受到这些下位者的嘲讽。”

“诺亚，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啊....看在我平时对你...我平时...”瘦弱的哥布林想要让诺亚心软，尽可能的说出自己平时维护过诺亚的事迹，可他眼珠子转动中，想起的全是自己当着不少人的面戏耍嘲讽诺亚的往事。

当他嘲讽诺亚时，众人在边上欢呼，在这件事上完全以他马首是瞻，他在内心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年幼的诺亚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哥布林，族人们都曾偷偷的嘲讽戏弄过诺亚，他相信诺亚不会张嘴向族长告状。哪怕诺亚忍不住说了，可法不责众，欺负诺亚的是大部分族人，年迈的族长总不能教训大部分族人。

可现在，年迈的族长枪打出头鸟，边上的族人依旧在欢呼，恳求族长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我不想死，不想死...诺亚，我知道错了...你还是一个孩子，稚嫩的双手不该沾满血液...”瘦弱的哥布林绝望的开口。

年幼的诺亚偏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握刀的手剧烈的发抖，他下不了手。

“诺亚，你在想什么？”老者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的孩子。

“我..我..”诺亚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扭身就跑。

“诺亚，你身为我的孩子，我宁愿他们是因内心的恐惧而远离你，也不愿他们是出于鄙视嘲讽而孤立你。”老者死死地盯着年幼诺亚的背影，嘶声的吼道。

年幼的诺亚脚步一顿，回头之时看见老者握刀直接砍向跪拜在地上的哥布林。

“你们给我记着，我的孩子即使弱小无助，也绝不是你们欺负的对象。”老者冲着四周围看的族人发出警告，深绿色的皮肤上溅满血，他俯下身子，捡起头颅向着诺亚丢去，扯开嘴角生冷道：“诺亚，将他的头盖骨打磨成骨刃，谁要是再欺负你，那你就握着骨刃让他付出代价。

你不爱说话，那就用行动告诉他们。”

年龄不大的诺亚盯着骨碌碌滚到自己脚边的头颅，全身的汗毛竖起，他盯着对方瞪大的双眼，大脑一片空白时，慌乱的推开人群，朝着外围处的艾伦两人狼狈的踉跄跑去。

站在艾伦身边的诺亚看着旧时的自己，在即将同旧时的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失神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手，可他的指尖直接穿透旧时的自己。

“我..我...”

诺亚声线发颤，侧转身子看向旧时的自己，从前的记忆似潮水般的袭来，他无力的蹲在地上，捂着头扫视着周边的族人。

他记得从那一天起，大部分族人对他又怕又鄙视，他变得更加的孤独，腰间只有一柄染满血的骨刃陪伴。

“诺亚，你想抓住过去的自己吗？”

艾伦看着诺亚，思索中开口。

诺亚抬眼看向正中的老者，捂着头不吭声。

艾伦见后，立即打了个响指，四周的人和事物再次变幻。

年幼的诺亚站在石坎上，偷偷地望着正在玩耍的同龄人，用力的握着骨刃。

“你渴望融入到群体中。”艾伦看着不远处的石坎，轻声的问。

“不，我从未有过这个念头，从来没有！他们胆怯、狡诈、虚伪。他们一无是处，我以他们骨子中的孱弱为耻辱！”诺亚盯着不远处的『自己』，使劲的摇着头说道：“呵呵，我可是诺亚呀，我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可你一直都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同，得到他们的尊重，不是吗？”艾伦揉揉眉心，从布鲁格的视角看待诺亚的过去，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他发觉这些片段的记忆会影响自己的情绪。

“没有，我...”

“你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那和自己的族人有什么区别，其实，你也一直看不起自己，是吧？”艾伦看向诺亚，说出布鲁克一直想说的话，“诺亚，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我...”

诺亚狼狈的后退几步，凝视着艾伦的眼睛，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位『神祗』是如此的了解自己。果然在神灵的面前，任何人都将没有秘密可言。

“你回去吧，想好自己需要的东西。”艾伦摇摇头，返身的那一刻，四周的地下城堡逐渐坍塌，他们俩人再次出现在光线昏暗的单间里，“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是神灵血晶，不是吗？”

诺亚失神的看着前方，嘴唇翕动中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回去吧，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去想自己需要的东西。”艾伦晃晃手，试着用意识打开门。

嘎吱——

门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开。

诺亚眺望着迷惑森林，听族中长辈说迷惑森林是跨过幻梦境的必经之路。他喉结滚动试探性的问艾伦，“神，你已放弃我，是吗？”

“诺亚，一切未可知。”艾伦故作高深的说。

诺亚沉默片刻后，向着艾伦恭敬的行了一礼，走出大门，身影转瞬扭曲消失在原地。

艾伦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冰冷尸体。他在昏暗的房间中，安静地面对着猝死的自己。